離開渡口上岸之後，李七夜存了小心，邊縱馬趕路，邊在路上尋找合適客店。
暮色下來之前，路邊有家客店，幌子在外麵搖晃，上麵隻有三個大字：快來住。
這家客店的名字，好有意思。
客店門前，車馬不斷，顯然生意不錯。白先生曾經說起，住店就要找熱鬧的，雖然會有些吵鬧，但不會有危險。
李七夜找到隱秘地方，將紙馬收進錦盒，仔細找了些肥美的草，放進錦盒裏，發現裏麵有幾顆小米粒大小的綠色小丸，倒在掌心看了半天，不知道什麽東西。
湊近鼻子，還有些淡淡的青草香氣。
李七夜忽然醒悟，這是馬糞。
他慌忙扔了，見左右沒人看見，暗叫萬幸。
快來住的老板娘，是個風情尤物，脆生生的迎接著每個住店的客人。有人似乎是熟客，與老板娘開著葷素不忌的玩笑，老板娘沉著應戰，不動聲色反擊，盡顯高手風範。
李七夜自然能聽懂，也隻是微微一笑，交了銀子，被夥計領到二樓，甲字一號房間，房子兩個窗戶，推開北麵窗戶可以觀山，南麵的窗戶打開，可以看到一樓。
一樓中間，拓出一片空地，擺滿了桌椅，住店的客人，可以在此吃飯飲酒。
暮色四合，前來住店的人，越來越多，桌椅都有了臨時的主人，一樓那片空地，肉眼可見的熱鬧起來。
李七夜生性淡薄，不喜歡熱鬧，但此時此刻，也被人間煙火氣感染，要了兩個菜，一壺酒，打開了南邊的窗戶，看著下麵的酒客，自斟自飲。
他修為高深，下麵說話，聽得清清楚楚。
但那些人形形色色，說話也是各說各的，做生意，走江湖的，算命的，甚至還有帶著小情人私奔的，各種眾生相，在這個客店裏上演。
外麵完全黑下來，樓下眾人喝酒，也到了高潮。人聲鼎沸，似乎要把屋頂掀翻。
李七夜覺得有些吵，打算關了窗戶。卻看見快來住老板娘，娉婷著走上了桌椅前麵空地的高台上。所有喧鬧，戛然而止。
“青梅娘，你今晚要給大家唱什麽？小寡婦思春？還是夜會情郎？”
從剛才的談話中，李七夜已經知道，青梅娘就是老板娘的名字，但應該不是真名字，至於這個名字的由來，應該是擺滿櫃台的青梅酒。
擅長釀青梅酒的女子，長得又比較好看，這才有了青梅娘這個名字。
娘這個字，除了用來稱唿母親之外，還可以用來形容樣子美貌的年輕女子。李七夜就記得，詩經中有佳句：見娘喜容媚，願得結金蘭。
樓下這群漢子，見到青梅娘，隻怕不會想到結金蘭，隻想拜花堂。甚至於老大老二的名字，都已經想好了。
李七夜以男人的角度想到。
青梅娘笑了笑，“你們想聽，老娘還不想唱，你們這些糙漢子，可不值得老娘伺候，我找了個說書的老先生，給大家解悶兒，你們聽得好了，可要多扔賞錢，賞錢少了，老娘可不答應。”
有人大聲道，“我的錢，都被婆娘縫在了短褲上，青梅娘有膽子來取，多少都隨你。”
青梅娘大聲迴應，“老娘這就去後廚，拿一把菜刀，把你的短褲割了！”
哄笑聲中，有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走了上去，醒木一拍，全場安靜。
青梅娘坐迴櫃台後麵，櫃台高大，映襯的青梅娘更加嬌小，油燈明滅不定，青梅娘就藏在燈影當中，麵龐時而清晰，時而迷糊。
說書人開場，說的是呂洞玄劍指天門，邀戰天上神仙。
耳熟能詳的故事，經過這老者說來，別有一番韻味。說到呂洞玄一劍開天門，大聲道，“我有一劍，天上諸神，可敢一戰？”說書先生用力拍醒木，手指天上。
那些聽書的食客，不約而同，大聲道，“我有一劍，天上諸神，可敢一戰！”
高潮之時，說書老者輕拍醒木，欲知後事如何，下迴再講。
“老丈，你這樣吊人胃口，真的不好。”
有人大聲說著，向著台上扔去了銅錢，以及散碎的銀子。有夥計跑上去，將打賞的錢收起來，放在青梅娘麵前。
“青梅娘，你這樣做不厚道，那些錢是給先生，讓他繼續說書的，你把錢拿走，是什麽意思？”
“青梅娘的意思很明白，拿了你的錢，就要讓你快活。”
青梅娘哼了一聲，“你那條小蚯蚓，老娘可看不上，這錢，我先替老先生存著。一會兒他說的更精彩。”
稍稍休息之後，說書人再次登場。
“諸位請想，天下劍客，數不勝數，為何獨獨呂洞玄，成了大道，以凡人之體，挑戰天上神仙？這其實都是人與劍的相互成全，缺一不可。”
說書人輕聲細語，但每個字都清晰無比，傳到在場每個人耳朵裏。
李七夜怦然心動，相似的話，似乎從別處聽過，沒錯，就是在三教堂外，那個無盡的黑暗裏，霧球中的人所說。
“都說呂洞玄成名，全靠那把神劍，隻要有神劍在手，人人都可以挑戰天上神仙。而其實那把劍，是南屏鑄劍大師公平鑄造，在遇到呂洞玄之前，已經在江湖流轉很久。
摸過那把劍的劍客，不下十幾人，為何獨獨最後，呂洞玄一戰成名？這就是劍與人的相互成全。”
李七夜頻頻點頭，這說書老者的語氣，越來越像霧球裏那個人形。
但那個三教弟子，已經五百年沒離開封印了。
這個老者的言論，又是從何而來？此處距離三教堂不遠，這個說書人，是不是也知道三教堂的一些事？
李七夜想到這裏，怦然心動。
“好一個劍與人相互成全，這樣的道理，別處從未聽到！”
燈影暗處的青梅娘，脆生生說道，“既然如此，還不趕緊打賞？你們這些江湖豪傑，不要讓我這個女人看不起。”
一時間金銀紛落如雨。
“青梅娘，你若是上來，我便把這錠金子賞你！”一個穿綢緞的胖子，大聲說道。他胖手托著一錠黃金，分量很足，把他的手壓彎了。
“這麽一點小錢，就想買老娘出場？還是乖乖的帶迴去，孝敬你老媽更好，看你年紀也不小了，難道沒人教你，外出不要露白？”
青梅娘躲在燈影深處，慵懶的說著，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這老板娘好厲害，遇招拆招，滴水不漏，看起來漫不經心，實則掌控全場，這次出門，真的是漲了大見識。”
李七夜暗暗讚歎。
暮色下來之前，路邊有家客店，幌子在外麵搖晃，上麵隻有三個大字：快來住。
這家客店的名字，好有意思。
客店門前，車馬不斷，顯然生意不錯。白先生曾經說起，住店就要找熱鬧的，雖然會有些吵鬧，但不會有危險。
李七夜找到隱秘地方，將紙馬收進錦盒，仔細找了些肥美的草，放進錦盒裏，發現裏麵有幾顆小米粒大小的綠色小丸，倒在掌心看了半天，不知道什麽東西。
湊近鼻子，還有些淡淡的青草香氣。
李七夜忽然醒悟，這是馬糞。
他慌忙扔了，見左右沒人看見，暗叫萬幸。
快來住的老板娘，是個風情尤物，脆生生的迎接著每個住店的客人。有人似乎是熟客，與老板娘開著葷素不忌的玩笑，老板娘沉著應戰，不動聲色反擊，盡顯高手風範。
李七夜自然能聽懂，也隻是微微一笑，交了銀子，被夥計領到二樓，甲字一號房間，房子兩個窗戶，推開北麵窗戶可以觀山，南麵的窗戶打開，可以看到一樓。
一樓中間，拓出一片空地，擺滿了桌椅，住店的客人，可以在此吃飯飲酒。
暮色四合，前來住店的人，越來越多，桌椅都有了臨時的主人，一樓那片空地，肉眼可見的熱鬧起來。
李七夜生性淡薄，不喜歡熱鬧，但此時此刻，也被人間煙火氣感染，要了兩個菜，一壺酒，打開了南邊的窗戶，看著下麵的酒客，自斟自飲。
他修為高深，下麵說話，聽得清清楚楚。
但那些人形形色色，說話也是各說各的，做生意，走江湖的，算命的，甚至還有帶著小情人私奔的，各種眾生相，在這個客店裏上演。
外麵完全黑下來，樓下眾人喝酒，也到了高潮。人聲鼎沸，似乎要把屋頂掀翻。
李七夜覺得有些吵，打算關了窗戶。卻看見快來住老板娘，娉婷著走上了桌椅前麵空地的高台上。所有喧鬧，戛然而止。
“青梅娘，你今晚要給大家唱什麽？小寡婦思春？還是夜會情郎？”
從剛才的談話中，李七夜已經知道，青梅娘就是老板娘的名字，但應該不是真名字，至於這個名字的由來，應該是擺滿櫃台的青梅酒。
擅長釀青梅酒的女子，長得又比較好看，這才有了青梅娘這個名字。
娘這個字，除了用來稱唿母親之外，還可以用來形容樣子美貌的年輕女子。李七夜就記得，詩經中有佳句：見娘喜容媚，願得結金蘭。
樓下這群漢子，見到青梅娘，隻怕不會想到結金蘭，隻想拜花堂。甚至於老大老二的名字，都已經想好了。
李七夜以男人的角度想到。
青梅娘笑了笑，“你們想聽，老娘還不想唱，你們這些糙漢子，可不值得老娘伺候，我找了個說書的老先生，給大家解悶兒，你們聽得好了，可要多扔賞錢，賞錢少了，老娘可不答應。”
有人大聲道，“我的錢，都被婆娘縫在了短褲上，青梅娘有膽子來取，多少都隨你。”
青梅娘大聲迴應，“老娘這就去後廚，拿一把菜刀，把你的短褲割了！”
哄笑聲中，有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走了上去，醒木一拍，全場安靜。
青梅娘坐迴櫃台後麵，櫃台高大，映襯的青梅娘更加嬌小，油燈明滅不定，青梅娘就藏在燈影當中，麵龐時而清晰，時而迷糊。
說書人開場，說的是呂洞玄劍指天門，邀戰天上神仙。
耳熟能詳的故事，經過這老者說來，別有一番韻味。說到呂洞玄一劍開天門，大聲道，“我有一劍，天上諸神，可敢一戰？”說書先生用力拍醒木，手指天上。
那些聽書的食客，不約而同，大聲道，“我有一劍，天上諸神，可敢一戰！”
高潮之時，說書老者輕拍醒木，欲知後事如何，下迴再講。
“老丈，你這樣吊人胃口，真的不好。”
有人大聲說著，向著台上扔去了銅錢，以及散碎的銀子。有夥計跑上去，將打賞的錢收起來，放在青梅娘麵前。
“青梅娘，你這樣做不厚道，那些錢是給先生，讓他繼續說書的，你把錢拿走，是什麽意思？”
“青梅娘的意思很明白，拿了你的錢，就要讓你快活。”
青梅娘哼了一聲，“你那條小蚯蚓，老娘可看不上，這錢，我先替老先生存著。一會兒他說的更精彩。”
稍稍休息之後，說書人再次登場。
“諸位請想，天下劍客，數不勝數，為何獨獨呂洞玄，成了大道，以凡人之體，挑戰天上神仙？這其實都是人與劍的相互成全，缺一不可。”
說書人輕聲細語，但每個字都清晰無比，傳到在場每個人耳朵裏。
李七夜怦然心動，相似的話，似乎從別處聽過，沒錯，就是在三教堂外，那個無盡的黑暗裏，霧球中的人所說。
“都說呂洞玄成名，全靠那把神劍，隻要有神劍在手，人人都可以挑戰天上神仙。而其實那把劍，是南屏鑄劍大師公平鑄造，在遇到呂洞玄之前，已經在江湖流轉很久。
摸過那把劍的劍客，不下十幾人，為何獨獨最後，呂洞玄一戰成名？這就是劍與人的相互成全。”
李七夜頻頻點頭，這說書老者的語氣，越來越像霧球裏那個人形。
但那個三教弟子，已經五百年沒離開封印了。
這個老者的言論，又是從何而來？此處距離三教堂不遠，這個說書人，是不是也知道三教堂的一些事？
李七夜想到這裏，怦然心動。
“好一個劍與人相互成全，這樣的道理，別處從未聽到！”
燈影暗處的青梅娘，脆生生說道，“既然如此，還不趕緊打賞？你們這些江湖豪傑，不要讓我這個女人看不起。”
一時間金銀紛落如雨。
“青梅娘，你若是上來，我便把這錠金子賞你！”一個穿綢緞的胖子，大聲說道。他胖手托著一錠黃金，分量很足，把他的手壓彎了。
“這麽一點小錢，就想買老娘出場？還是乖乖的帶迴去，孝敬你老媽更好，看你年紀也不小了，難道沒人教你，外出不要露白？”
青梅娘躲在燈影深處，慵懶的說著，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這老板娘好厲害，遇招拆招，滴水不漏，看起來漫不經心，實則掌控全場，這次出門，真的是漲了大見識。”
李七夜暗暗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