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友德瞬間感覺全身寒意。


    秦沛平素對待手下官員,十分謙和,不過一旦這些官員與他的隨身輕甲產生矛盾,秦沛不管對錯,總是對輕甲百般嗬護。


    秦沛的隨身輕甲,雖然隻是私人武裝,但威名赫赫,不論單人還是合戰,戰力堪稱大乾第一。


    當年在西域卸甲河,秦沛追殺瑤光國精銳大雪龍騎,也隻派出了三千輕甲。晝夜不停,一口氣奔襲五百裏。


    那是決定誰主沉浮的定鼎之戰。


    瑤光國皇帝華衡,為求扭轉不利戰局,孤注一擲,派出開國重騎,大雪龍騎。而且決戰的地點,也選在了瑤光國的發祥之地。


    大雪龍騎是重甲,而秦沛的追風,顧名思義,行動迅捷可以追風,武士與戰馬,都是披掛輕甲。


    輕甲對上重甲,勝算幾率極小。


    大雪龍騎白馬白甲,在大雪中很容易隱藏蹤跡,而秦沛的輕甲,卻是紅馬紅甲,奔騰在雪地中如同一簇簇火苗。寫滿了滿滿的戰意:大雪龍騎,可敢一戰?


    當夜鵝毛大如席,片片垂落卸甲河。


    當年那個夜晚,居住在卸甲河方圓百裏之內的百姓,都聽到了人喊馬嘶的聲音,兵器清脆的撞擊聲,重甲從馬背上落下,發出的沉悶聲,伴隨著讓人作嘔的血腥味,隨著朔風白雪,吹遍了卸甲河。


    日出之前,一切終於平息,除了偶爾傳來的沉悶喘息聲,一切歸於平靜。


    日出之後,百姓們膽戰心驚出門,觸目所及,雪白血紅。


    卸甲河之戰,秦沛三千輕甲,對戰瑤光國八千大雪龍騎,以自身死傷八百代價,殺敵五千,大獲全勝,瑤光國皇帝華衡,終於用盡最後一點氣運。


    聽到這個喜歡,秦沛喜不自勝,揮毫寫下,白日登山望烽火,雪夜飲馬卸甲河,朔風勁吹星光黯,長刀頻揮戰意多。龍騎哀鳴悲舊主,輕甲歡嘶新山河。


    秦沛繼續緩緩開口,似乎在自言自語,“我的一百輕甲,能擋住八百大雪龍騎,卻捉不住一個無生門下?”


    苟友德站的筆挺,“侯爺的輕甲,戰力天下無雙,今日實在是出了意外……”一言到此,又有些猶豫,要不要把紅衣女子的話,原封不動,轉述出來。


    “便是天塌下來,我的輕甲,也會用頭頂上去!生死都不懼,還有什麽大事?”


    “當時已經將那道人控製,正要將他帶迴之時,有人千裏傳音,接著跨鶴出現,自稱白雲觀老觀主魚抱樸,求我們放了那姓葉的道人。”


    秦沛轉到岸邊,端起香茶淺啜,“魚抱樸飛升之後,從不過問世事,這次為了個不成器的後輩弟子,竟然放下身架,低聲下氣求你?以他的本事,千裏飛劍,你們誰能阻攔?你還有什麽話,沒有對我說?”


    苟友德再次行禮,“下官有罪,隱瞞了實情,那葉道人非常神勇,舉手投足間,便打傷了好幾名輕甲甲士,還好有個手提幹花的紅衣女子仗義相助,將葉道人降服。


    而老觀主魚抱樸,也在那時傳聲現身,要紅衣女子給他個麵子,放了葉道人。輕甲甲士及下官拚命阻攔……”


    秦沛抬手,示意苟友德不用再說下去。


    “我知道她脾氣,這件事我不怪你。”說過之後,秦沛許久無聲,揮了揮手,讓苟友德退出去。


    苟友德躬身退出書房數丈,這才敢轉身,輕手輕腳離開。


    秦沛看著幾案上幹枝,一聲長歎。“我不虧欠天下,獨獨虧欠你,莫說幾名輕甲,便是要了我的頭,也心甘情願奉上。”


    山林中,破廟外,正午時分,正是蟬噪的時候。


    李七夜向前跨出一步,“大乾神武十八年探花,誌妖司李七夜,為民除害,特來捉妖!”


    蟬噪聲忽然停止。


    破廟內一片安靜。


    稍稍安靜之後,那道人嘿了一聲,“羊素拆了無生門下道場,他的後人也對無生門弟子痛下殺手,恨不得斬盡誅絕。


    先有斬妖司殺妖,後有誌妖司誌妖,不給無生門活路,就算是死後,還要被你們羅織莫須有罪名!你們這些搖筆杆的,比那些提刀的更可惡!


    你們這些讀書人,安心讀書便是了,為何要做大乾的走狗?還妄稱什麽狗屁的誌妖司三大巨椽。


    老家夥冥頑不化,也就算了,你這年輕人,也深陷其中,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真正是被名利蒙了心竅!


    今日能死在道爺手裏,是你祖墳冒了青煙,不過道爺比什麽狗屁的大乾斬妖司有人情味,允許你臨死之前,為自己寫一篇傳記,把自己誇成一朵鮮花,還是寫成狗屎,我都會一字不差幫你保存下來。”


    李七夜並不生氣,微笑說道,“你恨的是大乾王朝,跟我什麽關係?我是大乾官員,卻也隻是個書生,朝廷更迭這種事,我並不能左右。以我來看,還是當年的瑤光國末代皇帝華衡沒有本事,爭不過羊素。


    自古天下,並非一家一姓之天下,向來有德者居之,無德者失之,上古時期,堯舜都可以禪讓帝位,為何到了如今,這人人天下,就變成了家國天下?”


    柴妖阿香用力拍手,“大人說得好!那個道人,如此說話,也隻是因為,失去了先前的榮光,心裏失落而已。也並非真心覺得,瑤光國就比大乾國好了。”


    穿山甲不會講大道理,隻是不住點頭,讚成樹妖阿香的說法。


    說到這裏,樹妖阿香提高聲音,向破廟中說道,“你對無生門忠心一片,為何忍心看著這廟破敗成如此樣子?如今受傷,知道迴來躲避,若是平日,八抬大轎請你,隻怕你都懶得看一眼。”


    “休要胡言亂語!這是白雲觀福地,魚老觀主未飛升之前,便是在此處參禪悟道,我若不是有難,又怎敢驚動他老人家?”


    李七夜不禁皺眉。


    口口聲聲說著不敢打擾,但那道人聲音極高,已經吵的山鳥亂飛,白雲止步,魚抱樸天上有知,也會暗暗皺眉。若真的心存敬畏,將此處當做無生門福地,又怎會深山破廟,無處話淒涼?


    無生門下,多是異類,自然不能以常人想法對待。


    眼前破廟中的道人,是無生門下無疑,在輔國公府,看秦沛作畫時,曾經聽到小黃門稟報,作亂的一百零八個妖邪,盡數伏法。他受傷的原因,肯定與昨晚百妖大鬧京城有關。


    那廟中道人,應當是漏網之魚。


    在沱江城幫助亂軍,對抗朝廷軍隊,天高皇帝遠,朝廷無力及時平叛,也就算了。


    三番五次,來都城搗亂,真以為大乾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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