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道人看著苟友德,苟友德也看著葉道人。


    一個時辰之前,苟友德接到輔國公秦沛密令,帶上百名輕甲騎兵,前來小山,接一名白須白發的葉道人。苟友德久在官場,自然明白秦沛言外之意,派百名輕甲接人,自然不是說的那麽簡單。


    如果葉道人識趣,便是隆重的接進京城,若是不識趣,便五花大綁的捉進去。若沒有這份見機行事的本事,苟友德京城部尉府的位子,早就不保了。


    但苟友德心裏,還有些疑惑,公爺知道一百零八妖族大鬧京城,自然便能知道,小山白雲觀會有個白須白發的葉道人。


    葉道人能指揮上百妖族大鬧京城,肯定不是一般人物,這樣的人,向來都是見機行事的伶俐蟲,明知道手下爪牙全軍覆沒,還會老老實實等你去抓?


    直到見到葉道人,苟友德徹底心服口服。也終於明白,秦沛派來一百名輕甲的良苦用心。


    “秦沛為什麽不來見我?莫非怕我一劍斬了他?”倏忽之間,葉道人掌心鬆針球變成一柄深綠色長劍,劍尖指向苟友德。


    “道長可知,以劍指朝廷命官,是造反大罪?”


    “秦沛我都不放在眼裏,更何況你不過他的一個爪牙,我把你殺了,大乾又能把無生門下如何?”


    無生門下?


    苟友德急速後退,一百名輕甲同時拔刀,“公爺有令,務必想盡辦法,請道長迴去敘話!”


    聲音未落,鬆針化成巨劍轟然炸開,無數細小鬆針漫天垂落,飛速向前,洞穿前麵兩名甲士胸前輕甲,觸及到皮肉,力量突然加強,那些輕甲應聲倒地,胸膛劇痛,卻不至於喪命。


    “迴去告訴秦沛,每一盞茶時間,我便殺一名輕甲,直到他見我為止。”葉道人食指轉動,無數鬆針高懸在眾甲士頭頂,雖是能發出石破天驚的一擊。


    “秦沛殺了我一百零八兄弟,我便殺光他所有輕甲,一命抵一命。我要讓他親眼目睹,他最好的兄弟,在我麵前一一死去。”


    苟友德麵色慘白,死傷場麵他見過很多,但一人動動手指,控製上百全副武裝的輕甲甲士生命,還是第一次見到。


    控製人遠比殺人困難,因此葉道人說殺人,絕非危言聳聽。


    這一百輕甲,並非兵營官兵,而是秦沛私人所有,供需用度,都是秦沛個人負擔。


    整個大乾王朝,異姓侯隻有秦沛,允許擁有私人甲士的,全朝上下,也隻有秦沛。這些甲士都是身經百戰而來,是秦沛心頭肉,一旦有了閃失,便是將苟友德剁碎了,也無法贖罪萬一。


    稍稍驚慌之後,苟友德安靜下來。


    輔國公秦沛算無遺策,既然知道葉道人在此,便也應該知道,葉道人不會跟隨他們前往輔國公府,而他絕不會讓手下甲士犯險送命。


    剛才葉道人以鬆針作劍,也隻是刺穿了甲士護身輕甲,將他們震暈,並不能傷及性命,但葉道人二次出手的話,這些甲士就難逃活命了。


    葉道人雖是出家人,做事卻果決毒辣,見苟友德眼珠轉動,原地不動,當下屈指一彈,兩枚鬆針急刺一名輕甲甲士雙眼。


    輕甲甲士披掛甲胄,主要防護前胸及後背,頭用盔甲保護,雙眼雖然有麵具保護,卻還要留有縫隙,觀察外麵情況。


    那兩枚鬆針,似乎很有靈性,要從輕甲甲士護具眼洞中鑽進去。


    事出突然,鬆針又細小,極難防備,被偷襲甲士經驗豐富,提前察覺情況不妙,長刀舞成刀輪,最終晚了一步。兩枚鬆針破隙而入 。


    間不容發之間,一支幹枝虛空出現,橫擋在那名甲士麵前,兩枚鬆針與幹枝相撞,居然發出銅鐵撞擊聲音。


    “誰敢管道爺的閑事?”


    “無生門下,最近幾百年來,除了魚抱樸,沒有好東西,一群人在沱江城幫助叛軍鬧事,也就罷了,還想來到京城興風作浪,你們這群臭魚爛蝦,又能攪起什麽風浪?”


    一個女子聲音,在周圍飄蕩。


    “為羊素捧臭腳的人果然不少,羊素手下,屠殺無生門人,拆了我們的廟宇,我們為何不反他?這天下,本就是羊素搶了華衡的,無生門幫拿迴來,有什麽不對?”


    葉道人聽聲辨位用到極致,卻仍不能確定,說話女子身在何方。


    “羊素算什麽東西?老娘懶得看他一眼,因此任你們在沱江城,陪著白龍王瞎折騰。但你們來到京城,要動秦沛,老娘絕不答應!看在魚抱樸的麵子上,老娘饒你不死,滾得遠遠地,這輩子都不要再來!”


    葉道人更加疑惑,這女子聲音清脆,聽起來就如二八少女,卻口口聲聲自稱老娘,實在是難以琢磨。


    “好大的口氣,我若是不走,你能將我怎樣……”葉道人話未說完,突然腳踝發緊,整個人被倒提在半空。


    “老娘就把你種在這裏!讓你這一輩子,就這樣看著京城,看著秦沛唿風喚雨,而你卻毫無辦法!”


    葉道人身體倒懸,全身修為也被同時鎖住,除了唿吸氣血暢通之外,想眨下眼睛都是奢望。


    京城之內,秦沛身邊,何時有了這樣高手?


    有這樣駭人的修為,絕對不是籍籍無名之輩,但偏偏葉道人對這老婦人,毫無所知。


    “傳聞葉道人聰明超乎常人,心有九竅,老身今日就開膛破肚,當場看清楚,有九竅玲瓏心的畜生,是如何不知深淺!”


    老婦人話音未落,葉道人身上七星羽衣,層層碎裂。露出虯結筋肉。


    苟友德望空行禮,“下官苟友德,鬥膽請上仙手下留情,將葉道人交由下官,押迴京城,公爺定會感謝上仙。”


    他並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控製葉道人所顯露出來的神仙手段,讓他心生敬畏。


    對於俗人,苟友德可在三言兩語之間,洞悉對方喜好,從而有的放矢,或利誘或威逼,讓對方臣服,但此時根本見不到人影,察言觀色的本事,就無法施展。


    自己看不出,但迴去稟報,輔國公秦沛自然知曉,到了那時候,如何處置,便是秦沛拿捏尺度,跟苟友德沒有任何關係。


    但自己帶不迴葉道人,一旦秦沛震怒,便與苟友德的前程,有了莫大關係。


    “他見不見秦沛,難免一死,老身今天高興,就替你把他捏死!”


    苟友德並不敢反駁,他視對方如神仙,而在對方看他如草芥。雙方實力差距,實在是懸殊到了極點。


    輕甲甲士同時上前陣,準備搶人。“誰敢上前一步,我就捏死葉道人!”


    苟友德匆忙揮手,製止輕甲甲士貿然上前。同時思考,該如何說服對麵不見痕跡的對手。


    一個清脆聲音,從不遠處竹林中傳來:


    “魚抱樸不揣冒昧,請沈姑娘手下留情,放了葉無骨。魚某感激不盡。”


    仙人跨鶴去又迴,但人間,已經不是魚抱樸那時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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