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有腳步聲,林恆頭都沒有迴。


    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蘇暢。


    蘇暢沒有說話,默默的陪著林恆走了一段路,到了昏暗的地方。


    “對不起,他們誤會你了。”蘇暢堵住了去路。


    “是我對不起你們,我的到來,讓阿姨那麽傷心,以至於犯病了。”


    “我會給他們解釋清楚的。”


    林恆苦笑一下,搖搖頭:“沒有必要,第一次見麵很討厭的人,以後的印象很難改變。”


    “恆,再給我點時間。”


    “二老的做法也許是對的,以後我們盡量少聯係吧!”


    蘇暢的眼睛裏湧出淚水,抱著他的身子。


    林恆輕輕的推開:“你迴去照顧好阿姨,我迴去了。”


    “迴哪裏!”


    “西陵。”


    “酒店開好了,你住下,明天再迴去。”


    “在那個酒店裏我睡不著。”


    說完,快步往前走,一輛出租車過來,林恆上去,頭也不迴的走了。


    ······


    很快進入夏季,去年,西陵河道兩處決口,西陵成了全省防汛的重點,今年的防汛工作安排的早,所有的河道堤段都有一名縣級幹部分包,要求每周至少一次巡河,關鍵時候要在河堤上吃住。


    最大的防洪隱患是百合水庫,由縣委書記關雎分包。


    其次是臻河堤段,由縣長賈富強分包。


    會議動員後,賈富強領著林恆和政府辦的幾個人來到老鴰廟,蘇暢和耿直在河堤上早早的等著。


    一行人來到河堤上,賈富強邊走邊詢問河道的有關情況,蘇暢對答如流,去年河堤決口以後,進行了複堤,每個河段都有村組幹部分包,平時有巡邏,有值守。


    林恆曾經待過的水林所的房子進行了修葺,又增加幾間房子 ,作為儲備防汛物資和鎮幹部值班的房間,裝了電話,配備了餐具等。


    走了一段,賈富強說:“鎮裏的各項工作準備充分,規章製度不能隻掛在牆上,停留在口頭上,要落實到行動上。”


    “是,鎮黨委也是這麽要求的。進入汛期以後,這裏每天由一名班子成員二十四小時堅守,關鍵時候我也住在這裏。”蘇暢說。


    查看了防汛物資,值班電話,廚房餐具和值班床鋪,賈富強比較滿意。


    站在河堤上,望著波光瀲灩的河麵,賈富強問到:“今年沒有非法采砂的了吧?”


    “沒有,我們堅持露頭就打,不姑息遷就,不管牽涉到誰 ,不但經濟上予以處罰,情節嚴重的追究刑事責任,鎮裏和水利局保持著聯係,聯合行動了幾次,非法采砂的已經絕跡。”


    “要保持高壓態勢,不能有反彈跡象。”


    “是,我們在關鍵地方設置了監控,巡河的時候能夠發現,平時也在監控中發現可疑船隻,可疑人員。”


    賈富強點上煙,滔滔河水流過,一陣肝顫。秦三寶非法采砂業務停止以後,自己少收入了好多,之前秦三寶敢於公開的抽砂采砂,背後有人支持,賈富強就是其中之一,每年從秦三寶那裏得到不少分紅。


    秦三寶死在看守所,死的好 ,他死了,保護了好多人。自從秦三寶死後,睡得著了,吃飯也香了。站在河堤上,忽然有點想念秦三寶,秦三寶要是不出事,每年能從他那裏獲取不少。


    臨走的時候,賈富強說:“最近縣裏事情比較多,在暴雨來臨之前,我不可能天天住在這裏。林主任,你代表我堅守在這裏,督導老鴰廟和水利局做好汛前的一切工作,確保今年西陵不發生一起水災。林主任,有什麽困難嗎?”


    草,你這是要把我發配到這裏啊!


    在縣政府,你不給我安排活兒,把我晾起來。這是逮住機會了,把我安排在這裏,名義上重視,代表縣長指揮防汛,其實是把我逐出權力中心,河道有問題了,打板子是一個唿在我的屁股上。


    賈富強這樣說,林恆沒有反駁的理由。作為辦公室主任,縣長的話就是聖旨,必須無條件的服從。大庭廣眾之下,不接受任務,是不講政治。


    “沒有。”林恆弱弱的說。


    “你在這裏熟悉,去年抗洪救災表現突出,縣裏欠你一份榮耀,今年防汛結束後,一定開表彰大會,如果沒有出現險情,你就是防汛先進個人。”


    哄小學生呐!我住在這裏就是了。我政府辦主任,會稀罕縣裏的表彰決定。


    “林主任,你看辦公室誰在這裏陪著你?你挑人。”


    “你看著安排吧,反正現在不忙,來個人作伴就行。”


    “好,迴去商量一下,給你派來得力幹將。辦公室沒有重要事情,你現在就留在這裏,和鎮裏溝通安排臻和的防汛事宜,有情況隨時報告。”


    “好。”


    賈富強一行人走了。


    推開水林所值班室的門,裏麵添置了床,被褥等,一切都是新的,蘇暢防汛工作準備的早,準備的充分。


    點上一支煙,蹬掉鞋子,斜倚在床頭,賈富強把自己安排在這裏也好。清淨。


    自從那天見過蘇暢的父母以後 ,林恆萎靡多了,感覺過去的努力與拚搏都是白費了,一切都是枉然,自己的努力在他人的眼裏不過是一廂情願,自己是不是太傻,是不是太執著。


    一年來,不是關鍵時候有人罩著,有人幫忙,自己不是在監獄裏,就是在地獄裏,能活到現在是僥幸,能提拔是遇見了貴人,遇見了明君。


    迴來以後,蘇暢給他打過幾次電話,他都沒有接。必須扔掉那份幻想,也讓蘇暢從校園的純情裏走出來,生活不是詩和遠方,生活是柴米油鹽,職場沒有溫情,人生本來就是一張網,一張關係網,是江湖。蘇暢真的嫁給他,自己不會在她仕途給她多少幫助,隻會增加擔驚受怕,提心吊膽。


    罷了,作為一個農民的孩子,能混到這一步不錯了,一個家族的興起,牛人的誕生,是需要兩代三代甚至幾代人的努力的,一代站在前一代的肩膀上,持續發力。


    省裏市裏不乏青年才俊,憑蘇暢的家庭背景、美貌、履曆,完全可以嫁一個比自己優秀的男人。


    門口有動靜,林恆坐起來,估計是鎮裏或者村裏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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