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屋後頭山岸上麵是楨哥家,楨哥大我三歲,他是我跟媽媽到這邊來之後的我唯一的夥伴。楨哥學校放假就迴來跟他爺爺奶奶住一起,他爸跟他媽在外麵打工,過年過節才迴來。他爸爸是安徽人,他媽媽是他爺爺奶奶的大女兒,他爺爺奶奶一共生了三個女兒,都嫁了人,找了三個姑爺。大女兒和大姑爺最先成,就留在家裏,生下了楨哥一個孩子。二女兒和三女兒都嫁出去了,也都隻生了一個孩子,前年三女兒跟三姑爺又生了一個小兒子。


    我叫他媽媽叫大姨,隻是這麽叫,鄰家隔戶的挨著,並不是親戚關係。


    我們這六戶人家裏,我家的輩分是最低的,我五六歲的時候,爺爺那輩的,有大阿爹、二阿爹、三阿爹、四阿爹,還有兩個小阿爹。一個是隔壁家的小阿爹,一個是隔著一個小崗的那邊小阿爹,為了區分兩個小阿爹,就一個叫隔壁小阿爹,一個叫那邊小阿爹。我爸跟那邊小阿爹的關係特別好,閑天時候打個牌喝個酒那邊小阿爹就把我爸給叫上。


    這個那邊小阿爹對我爸也挺顧中,和那邊小阿奶對我和我媽娘倆也很照顧。這個那邊小阿爹就是給我爸和我媽說婚事的那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個子稍微偏高,不胖不瘦,養著一群羊,身體並沒什麽大毛病,可我卻看他天天吃藥,各種小藥丸,還有一些小瓶或小袋裝的顆粒之類的,似乎一年四季沒斷過藥。各種活他倒做得,走起路來也挺快,杵著根老棍子當拐杖,還愛抽旱煙。一個不長不短的煙鬥,掛著煙袋,買的煙他也抽,沒那好的經濟條件,抽紅雙囍、紅金龍那種軟殼包裝的幾塊錢的煙。


    不到七十歲,那邊小阿爹在我十二歲那年走了,走得倒也安詳,兒女孫子們都迴來吊唁整頓喪事,附近各村的鄉友鄰居們都來奔赴喪事。


    除了愛抽煙,生活上沒什麽壞習慣,就是沒個間斷的吃藥。我媽說他是怕死,所以總吃藥。可是藥三分毒,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了,天天吃藥,那沒病也能吃出病來。


    我家裏直到2008年年底才買的電視機,原來跟我媽陪著嫁過來的倒是有一台老式的黑白電視機,把天線找根竹竿子立在屋頂上獲取電視信號,放了幾個月就壞了。電視機壞了,我爸就買了個有兩個喇叭的手提收音機,每天晚上迴來聽收音機。那時候,我還沒上學讀書,收音機裏放的一些什麽根本就不知其所以,感興趣,卻也懵然。


    而那時候,楨哥家裏幾年前就買了tcl王牌的彩色電視機,每天都有精彩的節目可以觀賞,每天都可以準時收看新聞聯播和天氣預報,聽完天氣預報再看各個台播放的的電視劇。


    對我和楨哥來說,每天上午和下午要做的事情就是拿個木椅看有趣新奇搞笑的動畫片,而除了動畫片,86版的《西遊記》就是我們看著屏幕不離眼睛的神迷劇。我和楨哥都迷愛孫悟空這個角色,調皮,善良正義,活潑可愛,攪龍宮,震地府,大鬧天宮,打得十萬天兵天將落花流水,隻可惜沒逃出如來佛祖的手心,被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後來拜唐三藏為師,成為大徒弟,三個徒弟裏麵孫悟空本領最大,一路降妖除魔,懲惡揚善。聰明有靈性,真情實意,懂世事,三個徒弟裏麵,孫悟空與唐僧最心意相通,師徒情義最深。


    超出六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孫悟空不是人,他是天地之間所生一石猴,但86版《西遊記》中的孫悟空卻比人更得人愛。他在出海去尋學法術本領的途中,躲在鞋店房梁上鉤鞋,穿著人類的衣服去飯店裏吃麵,這些情景把孫悟空的靈猴形象展現的淋漓盡致,讓人印象深刻,難以忘懷。


    孫悟空有一天地間神兵重器——如意金箍棒,可以變粗延長,直升上九霄雲天,也可以變短縮小裝在耳朵裏。


    我和楨哥都喜歡模仿孫悟空,楨哥從灶腳拿出一把砍柴用的鐮刀,帶著我到竹竿叢裏去砍竹竿。


    這竹竿叢裏不長大竹筍,沒有大竹子,隻長小竹筍,隻長竹竿。粗的竹竿也不過三四厘米,細的甚至沒有一厘米粗,整個竹叢有五六個平方那麽大,我個子小,藏在裏麵別人從旁邊路過可以看不見。


    砍竹竿是講究技巧的。不能整根竹竿攔腰砍,也不能截膝砍,要砍它的腳頸,而且還要手起刀落,斜著大概六七十度砍,砍出一個斜麵。把竹竿砍斷從竹叢裏拉出來,要把刀口向著竹腳去削竹枝,若是刀口向竹尖那頭削竹結,竹竿則會留下結巴,握著竹竿容易紮手、刺手、勒手。根據自己的身高,把整根竹竿去頭去腳截成長圓稱手的竹棍。


    去腳去頭要沿著竹節截斷,竹棍兩頭不能一大一小過於明顯,需得粗細相勻。沿著竹節截,不能用力砍,竹管容易被震破,得用鐮刀沿著竹節割一圈口子,然後再用力一點一點地來迴割,割得差不多的時候再用手一掰,頭腳就下來了。斷口完整沒有裂縫,竹棍的兩頭結實耐敲。


    兩根竹棍砍好了,我和楨哥一人一根,拿在手裏當作孫悟空的金箍棒。


    楨哥肚子比我大,身材也比我胖,雖然他拿著竹棍拌孫悟空,但我心裏卻嘲笑他拌豬八戒更像。我和楨哥兩個人手裏拿著“金箍棒”,比比劃劃,學著電視裏孫悟空的各種動作。


    把“金箍棒”橫放在肩上,兩隻手搭在兩側,眼睛望著前方,跳著走著,嘴裏哼著《西遊記》片頭曲。我學著孫悟空打妖怪的台詞,“俺老孫來也”,用我的“金箍棒”打他手裏的“金箍棒”,就這樣,我跟楨哥打玩了起來,各自模仿著孫悟空的動作和台詞,還你追我趕的,打累了,跑累了,就坐下來歇會兒,歇完之後又接著打。


    他奶奶看見了,就說我們是兩個搗蛋鬼,我喊著他奶奶說:“二阿奶(楨哥的爺爺就是我二阿爹,他奶奶我就叫二阿奶),嘿,我是孫悟空!”他奶奶卻笑著說:“你楨哥是孫悟空,你是豬八戒!”


    聽這話,我心裏一點也不痛快,“楨哥是個胖子,我是個瘦個,明明我更像孫悟空,你是疼著你孫子所以這麽說的吧!”我也就歸心裏想想,沒跟她反駁什麽。


    我的內在性格與孫悟空有著頗多的共有之處,孫悟空是一個有真感情的文化形象者,而我是現實生活中的心中有真感情的人。我討厭惡俗、無知、冷狠、醜心的世界生活者,善良活潑、心中有無限的高尚信念才可愛。


    有感情的人是一個真正的行世者,他能知道感情世界裏千變萬化卻始終放不下,永遠牽掛。真性情,真感情,世界皆處人情美。無情無義假裝好,到頭來苦了自己。


    我想,每一個行世者內心都會有一個至尊寶,也渴望遇到他與紫霞那般絕美真摯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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