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聽到這話,似乎絕望了,嚎啕大哭起來。


    抖動的四肢扯起鐵鏈嘩嘩響,穿插在絕望的哭泣聲裏,淚水衝刷滿是灰塵的臉龐,連帶一把鼻涕直直滴下。


    韋月溪實在不忍看下去,摸出自己的手帕,又見她用袖子一把都抹去,便將手帕放迴自己袖袋中。


    俞明祉瞧見她的小動作,示意她道:“韋姑娘有什麽疑點,可以先問。”


    韋月溪看了一眼他們收繳出來的家書,書中寥寥幾字:二姐,娘胃脘疼,極其嚴重,盼見你,城南萬壽堂。二蛋。


    後麵還綴了萬壽堂的地址。字跡端端正正,一看就是代筆的。


    韋月溪從前幫她讀過一迴家書,也讀過她收藏起來的家書,知道她弟弟不會寫字,都是花錢找人代筆,字少,花的錢也少些,所以家書內容都極其簡練。


    但不記得她娘有此病。韋月溪琢磨了一下,出聲對翠柳道:“莫要哭了,我且問你,你娘得胃脘疼多久了?”


    翠柳聽到韋月溪的聲音,哭嚎戛然而止,慌忙道:“不知道,弟弟從來沒提過。”


    “你可知胃脘疼不是突然發病,是慢性病?”


    翠柳顯然不知,“沒聽說過。”


    “那你昨日就沒懷疑,你從來沒有聽說你娘有胃脘疼,為何突然就嚴重,要到城裏來瞧病?”


    翠柳搖頭:“沒有。奴婢聽說後就是著急,就想著去看看娘一眼。”


    “綠竹是怎麽說的?”俞明祉插嘴問道。


    “說娘日日心頭疼,不能進食。在藥堂紮針續命呢,不知能撐幾日。”


    韋月溪默默歎了一口氣,為綠竹惋惜,已經被人盯梢了,還耐不住性子。


    “你決定私自出府,還有人知道嗎?”俞明祉又問。


    “綠竹知道。我求她在管事嬤嬤問起我的時候,幫我搪塞一下。”翠柳答道。


    “你怎麽知道牆邊的狗洞能鑽人?”


    “我們都知道的,有時候偷溜出去玩,就從那爬出去。”


    俞明祉看向韋月溪,韋月溪並不知情,但她撒謊地朝俞明祉眨了下眼,意思她就是這樣聽說的。


    “那個狗洞被扒開了多長時間?”他問翠柳。


    “聽說好幾年了。”


    “好幾年了,府裏的管事就一點兒都不知曉?”俞明祉甚覺好笑。


    “應當是不知,大隻有我們幾個要好的小姐妹知道。”


    “哪幾個,把名字都報上來。”


    翠柳一一把名字報了出來,除了綠竹以外,多是五夫人院裏的丫鬟,還有聰少夫人院裏一個。


    韋月溪的注意力在聰少夫人院裏丫鬟身上,果然武燕身邊有和綠竹相熟的人,不然綠竹行事也不會那麽順利。


    “怎麽哪裏都有綠竹,這個狗洞不會是她告訴你的吧?”俞明祉聽到她報出名字。


    “是她告訴奴婢的。”翠柳此時還沒發覺什麽。


    俞明祉的聲音變得溫和:


    “那你仔細想一想,綠竹給你讀了信,告訴你你娘病的厲害,當時就勸你抓緊去藥堂瞧瞧你娘,中間定也催促過你,讓你好好求求管事的,是不是?”


    聽到這句提示,任憑翠柳在蠢笨也明白過來,她被人利用了!難怪她剛鑽到牆根就被人抓住,還送進了大牢!


    “是的!俞公子,奴婢想偷偷出府,但其實心裏拿不定主意,去找她的時候,她鼓勵奴婢夜裏鑽狗洞出去的!還囑托奴婢穿的粗鄙些,莫在外頭叫人瞧見。


    奴婢當時還感激她來著,怎麽沒想到她是故意的!


    前幾日我們院子的人進出府很隨意,可是當奴婢有正經事要出去,管事嬤嬤卻說不好再出去了。管事嬤嬤平日都要看綠竹幾分臉色,她明明可以去嬤嬤那裏說說情的,卻攛掇奴婢偷偷溜出去。”


    翠柳越說越激動:“奴婢沒想到啊,平日她在夫人麵前很是得臉,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但每當給我們讀家書的時候都噓寒問暖,問問家裏情況。衝這,奴婢是念著她的好的,所以昨日就沒想到!”


    “俞公子,您幫幫我,我真有收到那封信,門房管家嬤嬤都可以作證。”翠柳為自己找到了突破點。


    俞明祉很遺憾:“門房的確證明有人遞信給你,但管事嬤嬤卻說沒見過你曾跟她告假。綠竹她隻承認幫你讀過信,隻讀信上字句,別的一概否認。


    這樣就沒人證明你鑽狗洞隻為了出去見你娘。”


    翠柳絕望的尖聲叫喊:“她們這是要害死奴婢啊,奴婢要和她們對質!”


    “嗯。”俞明祉還是那副天榻下砸別人砸不到自己的神態,“會讓你們對質的。她們如此陷害你,不過是為了給她們自己脫罪。


    你最好冷靜下來仔細想一想,平日裏她們都有哪些見不得的人的事兒,或者說私下偷偷往來。”


    翠柳果然不再哭喊,真的在思索綠竹平日有何不正常的地方。


    這邊記錄的官差便擱起了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沒有一絲意外,看來平常這種事兒沒少見。


    這是讓翠柳做偽證呢。韋月溪覺得她還是避開的好,免得看見他們使壞自己脫不了幹係,起身想要走,俞明祉卻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她的袖子。


    韋月溪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俞明祉卻不管她是怎麽想的,隻淡淡道:“韋姑娘,稍後再走。”


    韋月溪被他拉著衣袖,不好強行離開,隻得勉強擠出一句話:“茶涼了,我去添壺熱的。”


    俞明祉拉著她衣袖的手沒有鬆開,聲音溫和又客氣:“不用,迴頭去廳堂,請姑娘好好品茶。”


    韋月溪不好再堅持,隻能乖乖坐下,聽他到底還有多少壞心眼子。


    這邊俞明祉開始暗示翠柳,綠竹跟誰密切接觸,在何時何地,綠竹做了何事被她撞見。還有翠柳告假的管事嬤嬤,同綠竹有何勾結。


    翠柳平時腦袋瓜沒多靈活,此時為了解救自己,領悟能力突然提高不少,讓俞明祉和官差相當滿意。


    韋月溪歎息,這不是內宅女人家相互攀咬汙蔑的伎倆嗎?他們查案也用這種低劣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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