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啞口無言,隻得陪著笑:“白先生,賤婢們不懂事。”


    韋月溪嗆聲道:


    “她們懂不懂事,原也不是我一個西席先生該過問的。


    我請夫人過來,就想讓她們當著夫人您的麵,好生把話說清楚。讓夫人思量,有些話能不能在貴府年幼的姑娘們麵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


    沒有人說話了,二少夫人院子裏的人都低著頭,不敢出聲。


    韋月溪對著珊瑚道,


    “那位姑娘,不是尖牙利齒能說會道嗎?口口聲聲說我不待見靈姐兒,靈姐兒不不屑於在這學堂讀書,這會子把理由再同二夫人講講吧!”


    珊瑚到此才徹底的偃旗息鼓,不再想著怎麽鬧才能為她們少夫人出氣。


    韋月溪卻不打算放過她:


    “姑娘對我滿腹怨氣,你既然不說,我且問你,昨兒的爭端,是不是因為你們話裏話外言明惠姐兒不是正經主子?


    你們私下嚼舌根已然是對主子不敬,居然還敢當著慧姐兒的麵直接說。


    你是不是以下犯上,我不好評判,但惠姐兒聽懂你的話,異常傷心難過,我作為她的先生不該護著她嗎?


    靈姐兒本性是個質樸純良的孩子,你們居然教唆她對自己姐妹說誅心的話,我不該製止你?


    我學堂裏是姑娘們學習倫理道義的地方,你滿口汙言穢語讓姑娘們聽了去,我該容忍你?


    我不容忍你,這便是你說的我嫌棄靈姐兒?


    你這罪名扣得,我該如何同二夫人們交代,同你們少夫人交代?今後又該如何在繼續教習姑娘們?


    你扣我罪名是小事兒,關鍵你在姑娘們麵前大鬧,讓姑娘們聽了去,又如何辨別是非?


    從昨日到今日,你的此番作為,讓姑娘們如何看待自己的姐妹?如何看待自己的長輩?自己出身的家族?


    貴府的女眷到底守不守禮儀貞潔,姑娘們年紀尚小不該聽這些,你卻大聲嚷嚷生怕她們不知情。


    夫人覺得貴府的下人隻是不懂事?”


    韋月溪又轉向了二夫人。


    二夫人大驚失色,對西府鬧出的笑話,內心深處多多少少有些幸災樂禍,傳播到什麽地步她不會加以幹涉,但在年幼的姑娘們麵前大肆宣揚是萬萬不可的。


    所以才讓姑娘們每日在學堂多待一會兒,沒想到學堂裏如今也躲不過。連忙對站在廊下伺候的人道:“把姑娘們都送迴去。”


    “夫人,姑娘們早就聽去了!”韋月溪冷笑,此刻才想起事態的重要性,是不是有點兒晚。


    她看向身後的姑娘們,又看向二夫人,義正詞嚴道:


    “雖然打理後宅不是我一個西席先生該教導姑娘們的,但既然吵鬧發生在學堂,且當著姑娘的麵,夫人,恕我僭越,也該讓姑娘們知曉:


    後宅之中,主是主,奴是奴,奴婢再驕縱也不好越過主子去。


    再者,奴婢的一言一行都是主子的教導,行事作風皆代表主子的臉麵和教養,從奴婢的身上就能窺見主子的涵養。


    是以她們想做人人稱讚的大家閨秀,名門淑女,從小就要學會管教好自己的奴婢。”


    姑娘們平日裏願意聽白先生教誨,而且她們都還年幼,隻看到今日事情的表象,此時齊刷刷的點頭稱是,“先生說的有理。”


    二夫人聽出韋月溪話裏諷刺的意味,諷刺他們徐家主子、下人沒教養,卻因著理虧不好發作,隻得賠著笑:“先生說的極是。也叫姑娘們看看如何處置不懂禮數的下人。”


    遂對著下跪的眾人厲聲道,


    “你們當真是無法無天!平日裏對你們的管教都喂了狗!


    我聽到下人來報你們在學堂裏吵鬧,隻當是普通的吵鬧,沒成想居然說出這種醃臢話來,居然還當著姑娘的麵!”


    又打發身邊的人:“去迴稟三夫人,在學堂裏吵鬧的人我做主綁了,拖到外頭每人打二十棍子,然後關進柴房,三天後再放出來。”


    兩個院子的下人聽到此處罰都有些恐慌,二十棍子下來即便不會皮開肉綻,那皮肉之苦也難捱,況且還要被關進柴房。


    此刻都沒有方才的威風,開始哭天抹淚的求饒,可惜沒有人理會她們的求饒,也沒有人替他們求情。


    那邊捆綁了兩方吵嘴的下人,這邊二夫人來向韋月溪道歉,這迴道歉可誠懇多了:


    “白先生,真是對不住,眼下府裏事情多,我沒顧上學堂這頭,怠慢先生了。”


    韋月溪不似方才那般不依不饒,臉上露出明明受了委屈卻不好計較的表情:


    “夫人言重,府裏出了那麽多的事情,一個小小的學堂,說不上怠慢。沒能護好姑娘們,是我的不是。”


    不知是不是太委屈卻無法名狀,在學堂裏的人都離開的時候,仿佛看見白先生的眼裏隱隱有些淚水。


    可是當綠竹代表五夫人來安慰她的時候。白先生終於在熟悉的人麵前,流露出自己的真性情:


    “這徐府著實讓我大開眼界,堂堂簪纓世族看似循規蹈舊,守禮知節,其實都是一丘之貉,貫會欺軟怕硬。”


    綠竹為她打抱不平:“二少夫人也好意思的,不敢正麵怨懟三夫人,卻找你撒氣。他們一貫會欺負無辜的人。”


    “在他們眼裏我就是個教書先生,同下人一樣,才敢如此吧。”


    綠竹見她吐露真情,附和道:“白先生對徐府很失望吧,如此龐大華麗的外殼,沒想到裏頭卻是肮髒不堪的。”


    韋月溪毫不掩飾的點頭,“的確沒想到!其實也怨不得二少夫人如此,換誰都接受不了。”


    綠竹也為二少夫人鳴不平:“要說這聰少夫人真是有能耐,都這樣了,僅僅禁足院子裏。三夫人的偏袒太明顯。”


    隨後忽然想起來了:“聽說昨兒你去聰少夫人那邊了?”


    韋月溪故作神秘:“喬司理不讓說。”


    綠竹瞧著外頭沒人,貼近韋月溪,拍著她的胳膊,做親昵狀,“白先生,咱們誰跟誰啊。那你就透露一點點,可是跟五老爺有關?”


    韋月溪無奈抽出自己的胳膊,把她推向她自己的座位上:


    “離我遠一些,白日裏鬧哄哄的,氣的頭疼。出正堂前沒披外衫,恐是著涼,要得風寒,莫要過給了你。”


    “等我迴去給你熬碗藥,哎呀,快告訴我,我好安心的熬藥。”綠竹笑著催。


    “那你千萬莫要外傳,也莫要叫五夫人知道了。”韋月溪叮囑。


    “懂!”綠竹信誓旦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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