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師兄,我找許小波,能打聽一下他住哪嗎?”


    南宮宇的修為磅礴境初期,這在外門都是偏低微的存在。左胸口一風堂使徒的標記外門弟子中識得的不多,不過他問詢的一個爭戰擂台下圍觀的中年師兄對標記應是有點印象,神態倒是很規矩:“許小波麽?在青圃園園門口,喏,就在那邊。”


    中年修士特意指明了方向,隻是規矩的神情動作裏南宮宇能感覺到一些不莊重甚至嬉笑,不禁有點莫名其妙。


    青浦園不算很遠,走了兩裏多路,遠遠看見木製牌樓的右邊一個批頭散發的人被反捆在一根高木樁上,一名高個青年手拿藤條一下下抽打,口中喝道:“你服是不服,你服是不服!”


    “師兄,你殺了我吧。”每一記藤抽,不是衣服被撕扯掉一條便是皮肉上出現一條血槽。被綁者疼得說話都帶著抽氣,卻斷斷續續的隻是這一句。


    離得稍有點遠,被綁的人看不分明,話聲卻是熟悉不過。南宮宇隻覺血往頭上衝,隔著數丈遠大喝道:“住手!”


    十幾雙眼睛聞聲看過來,高個青年一楞之後怒了:“滾!”


    “譚師弟且慢。”監刑的中年修士凝神一看,道:“不像是外門中人。”


    “區區磅礴境,不是外門,難道是內門、核心不成!”


    譚亮說話聲中,監刑修士已迎向南宮宇,抱拳說道:“青圃園執事曾雲濤,見過一風堂使徒。”


    “曾執事,在下一風堂南宮宇。”南宮宇抱拳還禮,接著道:“許小波是我兄弟,我想知道這是怎麽迴事。”


    譚亮看到雲濤師兄上前見禮,驚異之下自然是停了手。而曾雲濤聽了南宮宇的話卻有些遲疑:“這個?”按理核心弟子的身份就和外門長老平級了,使徒比核心弟子更高一層,但即便一風堂堂主到來,也不見得能開口幹涉青圃園內部事務。南宮宇開口就定下了和許小波的兄弟關係,擺明了要救人,這以曾雲濤的執事身份都不夠資格決斷了。“南宮使徒,我這就去請家師。”


    南宮宇點點頭,看著曾雲濤進了園門。慢步走向許小波,混沌說混沌氣有修複傷口的功效,可此種情形下並不方便出手。


    譚亮瞪起眼睛看著南宮宇走近,見對方半點不理會他,猶豫了一下,譚亮收起藤鞭退開了幾步。


    “南宮宇,怎麽是你?”


    “便是我。小波,這怎麽迴事?”南宮宇冷眼掃看圍觀的十幾個人,除了一個王哲,陳凡英,沒有別的認識的,而王哲在他目光掃過時,神情明顯畏縮了一下,陳凡英作為鐵塔鎮陳家直係,對南宮宇很沒有好感,偏過頭去裝作不認識。


    “小宇,這事不怪師父、曾執事他們,是我自己錯了。”


    “哦?”南宮宇不覺得憨厚老實的小波能幹出什麽壞事來,目光忍不住又掃了王哲一下。隨後他目光一凝,正前方不遠,一身紅色衣裙元夢寒慢步走來。


    “一風堂老八,你不好好修煉,管得倒挺寬呢!”


    “元師姐,我管什麽了?”


    “哼,還不承認,我可是剛聽說,一風堂使徒要救青圃園的兄弟,可惜你兄弟是個可恥的賊。”元夢寒瓜子臉下巴微微上揚,“有本小姐看著,你想仗勢救人的話,那可不成。”


    南宮宇抱抱拳:“元師姐說的是,是非曲直,總要分辯清楚才好。”頓了一頓,道:“若果是我兄弟錯了,南宮宇會盡自己所能為他分擔,但絕不會偏袒;若我兄弟被冤枉了,南宮宇不但要救人,今日還要個說法。”


    元夢寒啪啪拍響小手:“痛快!不過區區磅礴境,進蒼明派不到半年,我不知你哪來的底氣,仿佛你是蒼明派第二人似的。”


    元夢寒言語犀利,南宮宇神情絲毫不為之所動,完全不像個十一二歲少年正常的反應;“元師姐,口舌無益。按說你和我現在應都是蒙在鼓裏,是最沒有發言權的。何不等曾執事他們出來?又或者,王哲,你或許知道些什麽,何不先說說?”南宮宇說話間,眼神忽然又盯住王哲,悠然說道。


    王哲嚇了一跳,忍不住退了半步,道:“我….我,你幹嘛扯上我?”


    “喂,王哲,你怕什麽!許小波偷盜的證據便是你發現的,怎麽,難道別人還敢殺你滅口不成!”王哲旁邊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叫道,順手還推了他一把。


    王哲腰挺了挺,才待說話,南宮宇卻已不再理他,因為這時曾雲濤已陪著兩個人走了近來。


    麵相蒼老的許家閑先是一稽和元夢寒打了個招唿,然後對南宮宇也是一稽,卻一句話沒有說,隨後還退開了兩步。許家閑身邊中年方臉修士上前兩步,道:“在下青圃園首徒方英,見過元使徒、南宮使徒。青圃園一記名弟子的小事勞煩兩大使徒前來,方某實在慚愧。此事家師並不知道多少,不過他老人家在此,當著兩大使徒的麵,自能保證處置公正,不偏不倚。”元夢寒沒有接話,南宮宇抱拳道:“方師兄,好說。”


    方英道:“具體情形,雲濤師弟,還是你來說吧。”


    一夢堂、一風堂兩大使徒前來,本來簡單的事情變得複雜了。曾雲濤理理頭緒,道:“許小波進青圃園之後,是我代師傳授,開始他還勤勉,話不多,做事麻利,修煉也很能吃苦,頗為討人喜歡。”


    “可不知何時開始,許小波結交一幫外門弟子,沾染了賭博的陋習,原本足以支撐他修煉的資源往往一兩次就輸光,修為開始遲滯不前。這也就罷了,可他卻開始偷青圃園裏師兄師叔們的元晶、丹藥,甚至園裏的藥材,而且這些偷盜的資源並沒有用在修煉上,往往又在賭博上輸了。”


    “直到家師珍愛的五株青月草被盜了兩株,家師震怒之下下令徹查,才揪出許小波這個內盜。他以往賭博的事情才漸漸敗露。即便如此,家師也沒打算取他性命,責罰之後隻要他認錯,隨後收了功法、逐出青圃園了事。”


    曾雲濤說完,元夢寒道:“許師兄仁厚,像這般不長進的廢物,直接廢了功法,扔出蒼明派便了。即便有個一風堂的什麽兄弟,又能如何。”


    南宮宇神色不動。道:“小波,你有沒有要說的?”


    “小宇,我…..我還是那句話,賭博是我不對,不過我就輸了自己的元晶罷了,他們要借我賭本我沒有要,東西我也不曾偷過。”


    “不過,東西卻從你的住處被搜了出來,有青月草,或者師兄師叔們能認得的贓物,對也不對?”南宮宇說道。小波是外門弟子,連最低等的製式戒指都不可能有,蒼明派核心弟子以上才有資格獲得免費的製式戒指。


    “我也不知道那些東西從何而來,我床底下的鐵木盒子裏隻剩下幾塊娘做的野豬肉幹,我一直沒舍得吃完的。”


    南宮宇沒來由隻覺鼻子一酸,崩著的臉上神情卻絲毫不變,迴過頭來,道:“王哲,是不是該你說說了。”


    王哲旁邊的少年推了他一下,王哲脖子一梗,道“說就說。許小波原本一直和我住一個屋,他進了青圃園之後有了新住處,不過他的床一直沒有人來占,便一直留著。許長老下令青圃園內部徹查之後,譚亮師兄查到許小波的舊居所,我說他的東西基本放在鐵木盒子裏,就是這樣了。”


    “那個鐵木盒子之前你一直沒有動過嗎?”


    “沒有。”


    “那張床一直沒有人要?”


    “沒有。”


    “許小波參與賭博,是不是你組織或拉他進夥的?”


    “不是,我從不賭博。”


    王哲旁邊十五六歲少年揚聲說道:“王哲師弟從不賭博的。我們外門弟子閑暇時推牌九、賭骰子,許小波開始旁觀,後來自己就加入了,並沒有人拉他。”


    許小波悶聲道:“楊進,就是你和郭連環慫恿我參加的,你一直還想借元晶給我賭。”


    “哼,我慫恿你?你是笨蛋嗎?王哲怎麽就慫恿不了。”


    南宮宇道:“姑且不說許小波怎麽進的局,楊進,我問你,小波可否欠過你元晶?”


    “沒有。不過外門弟子賭博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許小波不欠我的肯定欠下了別人的,否則他偷那麽多資源做什麽?”


    “恩,你說的倒也在理。隻是今年外門弟子遽然增加,許小波在青圃園有了住處,老的住所竟一直沒有人要,他這青圃園記名弟子麵子真夠大,此疑點一;第二,許小波偷許多修為比他高的師兄師叔的修煉資源,甚至連許長老的東西都敢偷,即便他賊膽包天,可他是否有這份本事?此疑點二;第三,這許多的被偷的東西,其中不能直接作為賭本的不少,許小波用怎樣的手段變現成元晶,可查出消贓的線索;第四,青月草這般的珍貴藥材,想必外門沒有人敢收,許小波怎麽不悄悄扔掉,還巴巴的收藏在鐵木盒子裏,他難道想一心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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