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警報,危險!危險!”刺耳的機械聲,又在腦中響起。


    楚舒並不管它,反而在一下一下又一下的磨著一把約四尺布滿紅色鐵鏽的砍柴刀。


    斑駁得鏽跡,腐爛的刀把,讓這把刀看來應該比這個身體年紀還大,古代的冶煉技術,還不夠發達,所以特別容易卷邊。


    楚舒隻能小心翼翼的用石頭敲打壓平,放在石頭上打磨,時不時的從竹筒裏撒一些水,衝洗刀身。


    看著這些水,楚舒舔了舔因為長久沒有喝水起皮的嘴唇,蓋上竹筒,把竹筒放在耳邊晃了晃。


    清脆的水聲,讓楚舒心裏更加沉重,水很珍貴,但是現在這把刀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周圍的人看著竹筒皆露出貪婪的目光,都自主的往前走了一步,但是聽到這一聲聲哢嚓哢嚓磨刀的聲音就都清醒了過來,眼神躲躲閃閃目露懼色。


    別看這小子的看著瘦弱,昨天竟然殺了牛高馬大的劉老大和他的狗腿子,腦袋都被掉了,雖然經常看到死人,但是這麽殘忍的死法還是很少見。


    柱子還記得早上看到他時,心裏是多麽的震撼,因為昨晚上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劉老大想對他出手,因為隻有他臉上幹幹淨淨,白白白嫩嫩的,帶著鼓鼓的包袱,一看就好欺負。


    劉老大一夥人就是欺負這種自己單獨一人的,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老天爺白給他的東西,但是並沒有人想過幫助他們。


    逃難的路上有太多的醜惡,自己管好自己都很不容易,每天都有人走著走著就趴下了,再也沒有站起來的人,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到明天。


    楚舒打磨好刀用衣袖細細擦幹淨,心中輕快很多,劉老大還是有些用的。


    送來了這麽一把刀,比自己的小匕首好用多了,畢竟一寸長一寸強,雖然現在看起來風平浪靜,自己也換了男裝,但是有經驗的人還是能看得出來,必然有很多人還在打自己的主意。


    楚舒看向旁邊的糧食袋,從中抓了一把,直接放進了嘴裏,麵無表情的嚼了嚼咽了下去,麥粉和麥麩的混合物,吃起來又苦又澀,還拉嗓子。


    現在需要快速恢複體力,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右手摸了摸左胳膊。


    那裏被砍了一刀,昨晚雖然自己早有準備,但是畢竟對方人多受了很多傷,這是最嚴重的。


    雖然在末日裏摸爬滾打已經習慣了,還好也不算太深,也慶幸是夏天,古代草木茂盛,楚舒找了一些清熱解毒的草藥,已經被包紮好了,自己殺了劉老大,他和他狗腿子的東西自然也是自己的。


    但是要是都自己拿著,這傷口怕是永遠也好不了,心裏思量很久,但是麵上仍是一片淡定。


    好似下定決心一般,提著刀走向一邊,身高七尺,身材相對魁梧的壯實漢子,柱子麵露戒備的把婆娘和女兒攔在身後,右手不自覺的握緊布滿繡色的斧頭。


    這一路上太多的豺狼虎豹,要保護婆娘和女兒更是艱難,其實他內心並不相信這小子是來搶劫的,因為這個小子已經在隊伍後麵走了兩三天,從來沒看到他搶過別人,之前以為他是搶不過,沒想到是個狠人。


    還不等楚舒走到近前,“你想幹什麽?”柱子吞了一下口水,急忙唿喊。


    “你們快沒有糧了吧!”楚舒並沒有停止腳步緩慢的靠近,雖然個子沒有柱子高,但是柱子隻覺得有一種壓迫感,壓迫的心極速跳轉,額頭上隱隱有汗冒出,等著楚舒說出她的目的。


    “你幫我,抬著那些,我給你,一人一天三把麥子。”楚舒向自己的包袱方向頷了頷首。


    馬上就要斷糧的柱子,一聽開心不已,竟然有這種好事,雖然被喜從天降砸的頭暈目眩,但是也沒忘記疑惑的問一句:“你為什麽相信我?”


    “就不怕我直接背起行李就跑了”,柱子內心小聲的說。


    好似知道柱子內心的想法,楚舒無波無瀾的看向柱子身後的女人和孩子,“因為她們還活著,而且你別無選擇了。”


    是啊,從村裏走到現在,已經不知道走了多久。


    好像漫漫沒有盡頭,不知何去何從。


    最關鍵的是自己有預感,活不了多久了,腳底起了血泡又慢慢的變成血痂,有的女人,孩子走得慢的,跟不上隊伍,有的男人會背著抱著,後來慢慢的糧食不夠了,女人孩子自然是要少吃的。


    慢慢的沒有力氣了,可是也不夠男人吃的了,也抱不動了,女人和孩子就越來越少,有的是生病了,直接就死了, 有的是餓死的。更多的是,還沒有死可是已經沒有力氣走了家人就會拋棄他們,拿走所有的東西。


    隻能麻木的躺在道路上,靜靜的等著,進入野獸的嘴裏,還是進入人的肚子裏,是的從昨天開始已經慢慢開始吃人了。


    柱子經常能感覺那種陰森森的視線看著自己這邊,偶爾試探的抬頭,裝作不經意間看別人,發現他們看婆娘和女兒是那種餓狼的眼神,可能下一刻他們就會撲上來,咬斷自己一家的脖子。


    柱子隻能一直牢牢抱著斧頭,自己父母雙亡,沒人管的野小子,隻有自己婆娘對他好,女兒是他們第一個孩子特別的乖巧懂事。


    自己是一個獵戶,之前一家人在山腳過得平淡又幸福,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她們,所以直到老年的時候,柱子還在感激楚舒,慶幸楚舒選擇了自己。


    其實他並不知道,是他的善良救了自己。


    此時柱子身後的婆娘,輕輕拽了拽他的後腰,柱子知道是讓他答應的意思,隨後木呆呆的點了點頭。


    “跟我來。”放下這句話,隨後走向自己的包袱,用腳點了點裝糧食的空袋,柱子身後的婆娘沈大丫推了推柱子,“你個傻子,還不快點過去。”


    隨後等不及的從柱子身後跑了過去,楚舒看了女人過來,就沒再理會,又拿著砍柴刀擦了起來。


    沈大丫跪坐到地上,手指一邊小心翼翼摸向糧食袋子,看楚舒沒有反應,一邊從裏麵淺淺抓出一把麥子,先放到楚舒麵前停一下,看著她沒什麽反應,放到自己布袋裏。


    又抓向第二把又稍微多抓了一些,但是明顯沒有抓滿,又放到楚舒麵前停了一下,放到自己布袋裏,心理開心極了,馬上又抓了第三把,但是依然沒有抓滿,還是放到了楚舒麵前停了一下,然後又放到自己的布袋裏。


    沈大丫內心的喜悅終於無法控製,淚流雨下,顫抖的手緊緊的抓著自己的布袋。


    當家的已經兩天沒有抓到獵物,一是人太多,動靜太大,那些獵物都跑到了深山裏。


    當家的必須去深山裏去捕獵,自己娘倆已經走不動了,深山太過危險,自己娘倆去了隻能是拖累,隻能在外麵等他。


    可是這幾天這些人,都開始吃人了,當家的再也不敢進山,一直守著娘倆,可是守著也是坐吃山空,身後還有山匪,不快點走,落了單,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都是沒有活頭的。


    沈大丫還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沒有看到,在她抓最後一把的時候,那個一直挺直腰板擦刀的人,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這時柱子已經抱著女娃,拿著自家的包裹急急的走了過來,看到布袋裏的糧食也激動不已,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瞧。


    沈大丫聽見聲音,迴過神,看著柱子呆呆的模樣,有種劫後餘生的喜悅,想哭,又怕著了楚舒煩,所以又忍住,麵部表情就隻能是那種似喜似悲。


    其實沈大丫已經很瘦了,一個大大的腦袋,細細的脖子,好怕一摔倒就會折斷脖子,眼窩深陷,突出大大的眼睛,很是難看,但是楚舒隻靜靜看著,這種表情真的看過太多迴了,在末世裏,她救過的人,都會這樣。


    有的人可能當時會感恩戴德,有的人可能最後變成一隻猛虎咬向你的脖子,而沈大丫和柱子這一家自己已經觀察了兩天,希望他們不讓自己失望。


    楚舒等他們冷靜後,又拿出陶翁,遞給沈大丫,這個陶翁也是劉老大,不過他們這種人想來也不會做飯,也是不知道搶了什麽人。


    沈大丫連忙接過,讓柱子找了來枯草和枯木頭,用打火石燃著,又讓柱子把她們的水取來,倒進了一點,打算煮粥給囡囡吃,這樣的話能餓的慢一點,囡囡已經好久沒有吃熱粥的了,身體越來越虛弱,


    正煮著粥,耳邊聽見楚舒漫不經心說:“他們為什麽要追殺你們?”沈大丫熬粥的手,突然顫抖,手裏的木筷子,掉落到了地上。


    柱子更是霍的站起來,抱著女兒站到婆娘身前,“你是什麽人?你要幹什麽?你們是一夥的?”眼神裏透露著戒備與恐懼,又提起了斧頭。


    楚舒坐著沒有理會,又眼神看向幾個方向“還有他們。你們的衣服雖然也破但是比真正的流民好的太多。”


    “這幾天我聽見他們說起山匪,你們也總是神色緊張,還總是看後麵,很明顯有人追,我是沒見過山匪追流民的,不說說嗎?”


    柱子猶疑的看向沈大丫,不知該怎麽辦,沈大丫也是心中忐忑,覺得說了又能如何。


    楚舒慢條斯理的站起了身,“你們還有差不多…兩個時辰左右吧,就要死了。”說著看了看柱子的女兒,又看了看沈大丫。


    沈大丫看到楚舒的視線,拽著囡囡的手,心思百轉,不由自主越來越使勁,禾苗“啊!娘,疼”喊了一聲。怯怯的看著自己的娘。


    “要想活就叫上所有人過來找我,最好快些。”楚舒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向了樹林。


    沈大丫心裏滿是疑惑,欲言又止,楚舒知道她想問什麽,但是楚舒並不想解答,因為並不能告訴他前世一直帶著那個係統,又跟著自己到了古代,隻要有危險,提前四個小時就會給自己預警,相信就是說了,也沒人相信的,不說也罷。


    更何況他們,別無選擇。


    之前自己在裏麵看見了一大片的紫月花,這個可是好東西,走上前去小心翼翼采摘,本以為要很久,沒想到不到一炷香,來了有十餘口,一個個身著襤褸,或疑惑,或戒備,或恐懼的望著她。


    “你們除了那條爛命,還有什麽我圖的嗎?日行一善罷了。”不說還好,楚舒一說完,眾人眼中更是寫滿了不信。


    任誰也不能從一個板材臉上看出楚舒是一個熱心腸的好人。


    楚舒摸了摸自己的臉,雖然穿越了,但是這個身體竟然跟自己有五六分的相似,讓人看著就一點也不親切,不過年輕了很多,現在看起來應該十六七,也算是好事一件。


    楚舒並不懂跟臉沒有太大關係,是她從來沒有笑過,還有身上迫人的氣質,在末世的十年,她已經快成了一個殺人的機器,忘記了人類情感。


    楚舒目光搜尋一圈,看到沈大丫,“把所有糧食都煮上,誰聽我的,就給他一碗。”


    沈大丫震驚不已,所有的都煮上,明天豈不是就沒了,原本答應自己的豈不是也打了水漂,正欲張口規勸,突然發現並不知這個年輕人叫什麽,欲脫口的話卡在了口中。


    楚舒似是知道她要說什麽,張口道:“我姓楚,你們可以不信我,但是你們已經無路可走,向北是天波府,可是必然不會收留流民,要不你們早就進了昨天的安慶縣,你們怕是也沒有路引吧!而且你們應該有的已經沒有或者快沒有糧食了吧,你們餓著肚子走,能跑過吃的油滿腸肥的山匪嗎?”


    眾人一個個眼露絕望。楚舒再接再厲“總之也是一死,何不拚一把,死了也當一個飽死鬼。”


    眾人有的已經撕心裂肺的哭出了聲,咒罵老天爺不給活路,咒罵當官的不剿匪,老百姓沒有活路,這時一個身材矮小,瘦削的五六十歲的老頭走到了眾人麵前,滿臉凝重的道:“看來,楚姑娘,是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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