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時節雨紛紛。


    天空的陰沉正似映襯著人心裏的陰鬱。


    趙肅忽然來了六尚局,在慶寧宮遊走。


    這平日帝王很少涉足的地方,今日卻來了,不免讓宮人們局促,紛紛慌亂手腳在雨中奔走。


    首領太監臉都變了,戰戰兢兢跟在後麵,不知道是雨大還是熱的,不僅腦門冒著熱氣,還要用已經貼濕的衣袖不斷擦著額頭和脖頸。


    看起來皇帝的臉色也很不好,單背著手進入六尚局,也不挑挑,徑自直接就進入了尚服局。


    尚服局是什麽地方?


    掌琮璽符節;司衣,掌衣服;司飾,掌湯沐巾櫛玩弄;司仗,掌仗衛戎器。


    而這尙服局下設還有浣衣坊,也就是平日宮裏洗衣服的地方!


    今日正逢雨水,浣衣坊本不該開著,宮女們應該難得會休息一番,隻可惜入了這宮闈,沒有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這洗衣服,哪怕是刮風下雨,讓你洗,你就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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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進入浣衣坊時,看到十幾名宮女仍舊圍在水池邊冒著雨做活,一邊捋著耳邊的發線,一邊仍舊搓洗著衣物,那一雙雙巧手被水泡的清白褶皺,甚至略帶烏青……


    “皇上到!”


    這一聲如雷灌耳,宮女們急忙丟下衣物,頂著雨就跪倒在地。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著這等景象,皇帝趙肅的眉頭早已經浮現出陰雲了,一語不發,站立原地,呆呆的看著水池裏泡著的衣物,雨珠滴答滴答落在水中,落在衣物上,在這堆衣物中間還能看到一條深藍色的內褲……


    首領太監腿腳不穩,立刻跪下了。


    跟班的總管太監李公公也不免臉色發黑,搭著拂塵站在皇上身邊低頭木訥。


    良久,趙肅才微微有了動作,向前走著,來到這些浣衣坊宮女身邊,而後,隨便挑了一個,伸手捏起女子下巴,將她的臉轉過來。


    看上一眼,趙肅麵無表情,但是那跪著的女子卻早已經泣不成聲了,隻是皇帝在前,她也隻能麵露痛苦,眼淚和雨水交織在一起,苦痛和屈辱堆疊在一起。


    而後,趙肅再走向另外一名宮女,托起她的下巴瞧瞧,亦是如此!


    “你是哪一年入宮的?”


    女子激動萬分,委屈的迴答:“啟稟皇上,奴婢是去年入宮的。”


    趙肅點點頭,再看看女子後麵的一位:“你是什麽時候入宮的?”


    “啟稟皇上,奴婢入宮已經有三年了。”


    “你們是民間征召來浣衣坊的?”


    這一下,跪在這裏的女人都不說話了。


    “放心說,朕給你們做主,要是誰敢動你們的家人,朕決不放過他!”


    這下子,姑娘們都互相看看,雖然說到這份上了,可是她們仍舊沒有一個人敢說話的,都是低著腦袋沉靜的跪著,哪怕是天上打下的雨水濕透了身體,濕透了頭發,哪怕是皇帝站在身邊,甚至向她們保證會庇護她們,她們卻仍然不敢說話。


    趙肅眉宇間的陰氣更加重了。


    轉身看向首領太監。


    “刁德海!”


    這首領太監嚇的早就六神無主了,聽到皇帝叫他,也不敢起來,直接用膝蓋當腳,跪著就那麽一步一步挪了過來。


    到了皇帝麵前,更是不住磕頭:“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看看他,皇帝指著麵前跪著的宮女問道:“說,她是什麽人!要是敢說錯一個字,朕把你大卸八塊!”


    這哪敢有隱瞞,首領太監隻看了這宮女一眼便說道:“麗州宜蘭縣縣令之女,江燕顏,年齡十七歲,去年預選秀女不過,被安排在浣衣坊……”


    看看這俊俏模樣,雖然因為勞累過度,頗有些老態,皮膚也因為經常接觸水而變得發白,但是就這模樣,可比去年入選的十二個秀女加起來都強!再看看周圍這幾個,哪一個不是俊俏模樣,不是楚楚可憐?


    皇帝不免心頭的陰雲更加盛。


    “我看你這首領太監是當到頭了!”


    聽到這話,刁德海差點沒嚇死,急急求饒:“皇上饒命啊,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


    “哼!”


    一甩袖子,趙肅轉身就走,一行宮人急忙簇擁著他離開。


    走著走著,趙肅不免心頭的怒火更大了,這事情背後是誰,他心知肚明,故而,今日就算是殺了刁德海也無濟於事,但是碰到這種事情,作為皇帝,著實讓他生氣,憤怒。


    可是那又能怎樣?


    越想越氣,便在走的路上說道:“這些奴才,膽子越來越大,把自己當什麽?要翻天?是不是把自己的名字也改了?真以為自己是姓趙的!”


    這一瞬間周圍的宮人們具是一震,就連平日裏最穩的總管太監李公公都不免把那眯著的眼睛睜大了,仔細看看皇上,而後眼珠子一轉,似乎明白些什麽,微微躬身抱拳。


    “皇上,天氣涼,還是擺駕迴紫宸殿吧?”


    “嗯!”


    氣唿唿的趙肅轉頭就上了車,而後李公公吩咐協領太監先把皇帝送迴紫宸殿,而他則留下來處理後麵的事情。


    等馬車一走,身後跟著四名小太監的李公公那眯著眼睛立刻變的精亮,轉頭便走到了旁邊廊簷下躲避這場降雨,一邊掃去身上的水漬,一邊看看周圍的小太監,在那裏瘟著嘴站了半天。隨後說道:“這首領監司可不是那麽容易當的!在宮裏辦差,可就是走在深淵上的獨木橋,沒有退路,更不能左右搖擺,否則,必定死無全屍!”


    這四個小太監一動不動,皆是拿著拂塵低著腦袋不說話,似乎都在認真聽著李公公的教誨。


    “知道刁德海是怎麽死的嗎?”李公公忽然問四位小太監。


    四人皆沉默不語,想了片刻。


    而後一名小太監低著頭行禮,迴話道:“辦事不利。”


    “嗬!”


    李公公不免一笑,冷道:“誰不知道他辦事不利?廢話!”


    那小太監躬身不敢再說話了。


    “小安子,你說!”李公公看看他們幾個,都沒有說話,便點名挑了他最喜歡的小太監,微笑著期待他的答案。


    小安子先是在沉默,仔細的在想,不由還緊皺眉頭,擰巴了臉,想了半天才迴道:“啟稟大總管,奴才以為,刁總管是因為用人不當,不應當把這些秀女安排在浣衣坊。”


    “嗯……”


    李公公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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