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台上這七級台階上的高台又叫臥仙台。


    這名字自然不是章虛白起的,而是好事之人為了巴結他起的。


    一張軟臥短腳鑲玉踏雲長桌,其上茶桌一個,棋盤一塊,還有幾塊蒲團,平時章虛白就臥坐於此。


    上來之時,鶴發童顏的老頭笑意滿滿,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柳廷玉,笑嘻嘻的模樣,更是有些老頑童的感覺。


    這讓俊俏漂亮的公子哥都有些不適應了,不由咽咽吐沫,走過來的時候更是渾身難受,不停的蹭衣服,像是身上都長了虱子。


    “坐。”


    王陸竹沒有坐,倒是柳廷玉,難得見他行個禮才坐下。


    這位西雍的二世子,也是個清高的人,很少對人行禮,哪怕是剛才見了王陸竹,也就是微微點頭示意一下,卻是沒想到見了章虛白竟然這麽客氣!


    行了躬禮。


    記得上次他們氣死梁奇水的時候,見了章虛白也沒有這麽客氣!怎的今日柳廷玉見了他居然能這麽客氣?是改過自新了?


    倒了一杯酒放在柳廷玉麵前,瀟灑似仙人的章虛白哈哈一笑:“要是我不在,你是不是要把陸竹也打了?嗯,怕不是連桃山都要收迴去!”


    “哪敢啊!”


    王陸竹一怔,不由看看柳廷玉,在章虛白麵前還真乖的像綿羊似的。


    章虛白從不說假話,若是如他所說,剛才的事情,怕不是柳廷玉真有動手的意思?


    偷偷看看柳廷玉,笑的很勉強!


    不由冷汗直冒,果然,柳廷玉剛才就有動手的心思。


    這天宗的人真的是一個比一個狂,在方譚山敢打方譚山的代掌門?是不打算活著出方譚山了嗎?


    王陸竹雖是好脾氣,卻也不由瞪了他一眼。


    柳廷玉剛拿起章虛白的酒,又放下來。


    “嗬嗬”笑笑,章虛白指指王陸竹,說道:“天道講因果,人道講機緣,那小涼的機緣運氣非凡人能比。她出生在無雙城,卻可避過主家的禍事,大富大貴,從小衣食無憂,武功一門更是無師自通,別人修個靈火十年看不到影子,她卻入門第二天就在桃林遇了仙緣!吃了仙桃,得了業靈火!這機緣運氣是他人的幾倍!這事可好?”


    一愣,王陸竹點點頭:“是好,小涼這份機緣非尋常人能比!”


    章虛白點點頭,問道:“那這任天行呢?”


    “尋常而已,不過福源深厚,應該能長命百歲。”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致,凡人就是凡人,鳳凰就是鳳凰。小涼機緣好,但她能承受多少?望天之道,看的是什麽?望人之道,看的又是什麽?”


    “看天談因果,講天道,望人看機緣,講福祿。”


    章虛白笑著說道:“陸竹啊,選你做方譚山的掌門是因為你能看到別人的機緣,這點望舒也比不了你!”


    王陸竹打禮:“是,師父。”


    “嗬”柳廷玉不屑的一笑。


    並沒有理會柳廷玉,章虛白繼續說道:“但是啊,凡人看山就是山,凡人看水就是水。天宗之道修的是什麽?是讓你看機緣福祿的嗎?難道收了這麽個資質絕佳的弟子就是你的榮耀嗎?”


    “弟子不敢!”


    “哈,小涼的福祿好沒錯,但是什麽叫做問因果?天道為什麽講因果?”


    這句問住了王陸竹,他凝思一番,不由試探的迴答:“公平?”


    “孺子可教!”柳廷玉搖頭讚賞!


    這讓王陸竹很不爽了,這話說的口氣跟他師父一般!


    “天道的公平在哪?”


    “這……”


    這一下,王陸竹是真答不上來了。


    “天道的公平便是因果,因為因,所以有果,這就是公平。小涼天賦異稟,是不錯,可是一個凡人如何能承載這份天賦異稟?你想培養她做未來方譚山的掌門,你的接班人。”


    王陸竹急忙躬身,他心裏的事情竟是一點都瞞不過章虛白。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一點,這小涼會不會死在你的前頭!”


    一愣,這句話說得有些忌諱,但是卻也是個問題。


    ……


    但,這隻是個假設!


    章虛白摸摸胡子,問道:“當年師父是掌門的時候,他們可曾想到繼任掌門的人,會是我,而不是望舒?”


    “不要說凡人,就是神仙,也隻是這大千世界的裏的一環而已,未來發生什麽,誰會知道?看到個機緣就以為了不起?但你可知道,這祝小涼的命數活不過二十四!不出三年她就會因為業火反噬,燒死自己!死的時候淒慘無比,體內經脈盡斷,全身浮腫而亡!”


    “啊!”


    王陸竹驚訝了,絕沒有想到現在活波可愛的祝小涼竟然隻有三年的陽壽了!


    “什麽叫做天道?人生而公平,沒有什麽區別,生於富貴,是富貴命,生於貧寒,是貧賤命,雖然命裏由己不由天。但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富貴者酒肉狗烹,玩出一身富貴病來的生不如死,貧寒者苦中作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什麽時候告訴你,機緣福祿便是人生的一切?”


    看看麵有羞愧的王陸竹,章虛白繼續說道:“若是隻悟到個機緣福祿,我看啊,你還不如王文卿呢!他好歹還能叫做半仙,你啊,別說仙了,不入流!”


    這一句幾乎說的王陸竹無地自容,跪地說道:“弟子慚愧,請師父責罰!”


    “任天行這孩子,福緣深厚,若是娶了小涼,豈不是將他的福緣分給了小涼?雖然小涼的機緣也會因此分到他身上,但是因此小涼會活的很長,難道這對她不是好事嗎?你橫加阻攔,是不是在讓你的寶貝徒弟早點死嗎?你願意看到嗎?”


    “弟子慚愧。”


    “嗯,掌門一職雖然是重擔,但是你也要明白,我們方譚山所堅守的道,究竟是什麽?難道是武道天下,江湖喋血嗎?天宗的值守是什麽?”


    這話讓王陸竹低頭羞愧,甚至都沒有抬起過頭來。


    若是平時,高傲的天宗。哪怕是師父,要是在外人的麵前也會給他的麵子,卻沒想到今天在柳廷玉麵前章虛白居然完全不給他麵子!


    之前章虛白就曾叮囑過他,見了柳廷玉要以禮相待!


    隻是今天看到陳望舒的慘樣,著實讓方譚山的人氣憤不已,哪怕他王陸竹,也不由生氣。


    雖然碰上柳廷玉的時候已經夠客氣了,可是他咄咄逼人,更不給他麵子,直接打祝小涼的主意,讓王陸竹也顏麵大失。


    本想給他個下馬威,卻沒想到柳廷玉這麽有麵子,居然連師父都對他這麽客氣!


    “下去吧!”


    心裏苦啊,但王陸竹本就是個好脾氣的人,挨了這頓教育,雖然丟盡麵子,但也隻是歎息一聲,下了七級台階……


    ……


    看到他下去,柳廷玉像是不滿意,說道:“他還不服氣!”


    “得了吧,你要不惹他,他會護短嗎?”


    “關我什麽事?”


    白了柳廷玉一眼,章虛白動動酒杯子。


    柳廷玉端起來喝了。


    “啊!桃花釀。”


    “嗯,他的事說完了,該說你的了!”


    柳廷玉縮縮脖子:“還說他護短,您這也是護短啊!”


    “我護短?”章虛白眯著眼睛看著俊俏的白衣公子,像是覺得不可思議。


    指指建安方向,柳廷玉說道:“那麽大的玩意丟那,您看不見!是誰出來鬧?我嗎?”


    章虛白指指天:“那個呢?”


    柳廷玉不說話了,低下頭。


    “你們現在越玩越大了,什麽規矩都不管了?”


    喝上一杯,


    看看低頭的柳廷玉,摸摸胡子繼續說道:“和這你這意思是讓我不要管?”


    “不敢!”


    章虛白看看他那不服氣的樣子!問:“說,咋辦?”


    略微沉默,柳廷玉低著頭說道:“要麽您護短,各大五十大板,要麽就別管!”


    “瞧!我說怎麽滴?”


    柳廷玉忽然有了倔強,說道:“我看您也是躲清靜!要是管早就管了。不如等個結果吧。”


    “結果!?讓我隨了你的心思!這就不護短了?”


    柳廷玉咳嗽兩聲,拿起酒杯:“咳咳!您還是那麽英明神武!來我敬您一杯!”


    “哼!”


    見他不喝,柳廷玉站了起來,微微一笑:“哎,要殺要剮隨便吧,反正我覺得我占理!說到哪,我都不怕!您看著辦!”


    說著居然大刺刺的就走了。


    “你,這!……哼!”


    章虛白不由白他一眼,自顧喝悶酒了。


    “您就按著我,讓他鬧,看他殺多少人!”


    “有你多?”


    “不一樣!”柳廷玉強辯道。


    ……


    下來的時候,倆徒弟,男女已經抱在一起了。


    本以為王陸竹要走了,卻是他站在台下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寶貝徒弟和任天行在那親嘴嘴,親的吐沫橫飛,居然還帶拉絲的!


    也不知道任天行用了什麽法子,怎的這麽快就把祝小涼降服了,居然被強吻也僅僅是略微反抗,隨後就沉浸其中了!


    “看到沒!這就叫因果!服了嗎?”


    ……


    王陸竹麵如白紙,沒有話說,隻是默默的離開了,形單影隻。


    微微一笑,柳廷玉露出得逞的笑意。


    隨後看看後方的高台,臉色又恢複了正色。


    走過來之時,任天行才分開戀戀不舍的祝小涼,姑娘臉紅,低著頭就往他懷裏鑽!


    “乖!”


    一個眼色,任天行拉著祝小涼,溫柔的說道:“小涼,見過我師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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