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鷹嘯空,盤鳴天際。


    大慶殿前幾人形色匆匆。


    為首一人黑袍勁裝,穿長褂裘皮袍黑澤發亮,其上掛擺更有厚重金屬甲片,羅紋雙袖精煉細致,武道勁士。


    內衣著黑色進士長袍,腳上黑皮長靴。


    他眉目冷森,眼神灼灼,眼角暗光更有犀利神色,八字山羊胡細致幹練,年俞四十更冷傲。闊鼻橫眉,頭戴一黑介幘,不閃,不擺。


    這位飛鷹司司丞廉康腰間還掛有一對陰陽輪,也是江湖上聞名遐邇的高手!


    他身後一人黑衣裝束與他接近無二,隻是頭上包巾荷案長飄發帶與他不一,此人名叫宋俞,便是廉康這十年來傾盡全力培養的手下,更是廉康的養子。


    廉康臉色凝重,心事重重,宋俞看在眼裏,心下躁動,看了一眼身後幾位甲士,宋俞快行兩步湊近廉康說道:“義父,程武一向滑頭,追殺柳廷玉必然不會誠心!說不上會放了他,為何不讓我去?”


    前行中廉康陰鬱著臉色說道:“柳廷玉是個詭計多端的人,以自己做餌的這種事情是他的拿手把戲。必須有人坐鎮京城,以防不測!這一次他是有備而來!”


    宋俞點頭,但是仍不解的問:“程武的天鷹雖然厲害,但是在追蹤方麵還是不如我的哮地犬,若是我去追,興許會比他快很多,程武心思多,恐怕他會拖著不辦事,還不如我去來的方便!看看姚荃,見了柳廷玉,連動手都不動,他們那幾個心思就沒有放在飛鷹司上!”


    “動手不動手是小事,姚荃他們的任務是殺曹豐,碰上柳廷玉隻是意外!”


    “可是他……”


    梁康一擺手:“姚荃說他是為了護斷銀的性命,所以沒有和柳廷玉交手,這件事情就不要再深究了!”


    “是!”宋俞很不服氣。


    “鬼穀六先生是他的老師,不說殺柳廷玉,濫殺無辜也是大忌!他若是在城裏對柳廷玉動手,鬼刀老六會不清理門戶嗎?殺人歸殺人,江湖道義歸江湖道義!俞兒,尊師重道,方為正本!雖然咱們飛鷹司做的是見不得人的事情,但是有一點不要忘了,任務重要,也要講究做事的方法!大建立國也要以民為本,不傷害百姓才是基礎!”


    “是!”宋俞抱拳。


    廉康前行之中更有愁眉不展,由宮人引至渡文殿門口時,眾人解甲,卸兵。


    廉康脫去厚重的外套,取下那一對陰陽輪,不由的伸手摸摸,隨即不舍的放在襯盤上。


    兩位清裝女子送上一件黑色長袍為他穿戴。


    整理衣冠,取下黑介幘,頭發自發根白出一截,而後又是烏黑滿頭。廉康平時忙於事務,染發破費功夫,故而過的久了才會去染一次。


    頭戴黑介幘其實更多是為了掩飾這一頭的白發。


    兩位清裝宮女細心為他梳理打扮,對他這白黑發也已經習以為常了。


    熏香之後方能進入後宮。


    過禦花園走廊,直引瑜文殿。


    來到門口,見一垂老太監,消瘦躬身,閉目立在那裏養神,聽到腳步聲才抬眼看了一眼。


    廉康眾人過來抱拳,正欲說話。


    老太監食指抬起,輕壓嘴唇,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幾人領悟,僅僅抱拳點頭。


    老太監轉身輕輕推開大殿側門一角,小心的進去了。


    許久……


    殿內傳來聲響,大殿的正門開了,衣著華麗的皇後趙商在宮女的牽引下走了出來!不盤發的皇後此刻如冬日裏一抹青黃美玉,珠簾碧雕,臉龐蔥白中透出絲絲潮紅,更有春意未散的模樣。披一身高貴華麗裘皮,卻不遮身,裏間衣衫單薄,身形豐滿。


    想來是因為穿的匆忙,亦未過多梳妝所致。


    廉康身後幾人壓低腦袋不敢再看,紛紛跪地地上,眼神直看自己麵前那方寸。


    唯有廉康神情正色,絲毫不受美色影響,躬身行禮:“微臣廉康見過皇後娘娘!”


    許是天冷,裹緊裘皮鬥篷,趙商含笑看看他,應道:“嗯,廉康,這麽早就來奏報?是有好事?”


    “在延城碰上了柳廷玉,損失慘重!”


    ……


    高貴的皇後笑笑:“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啊!陛下看的是結果,你要小心咯!”


    “是!”廉康低頭應道。


    走過廉康之時,皇後轉頭看看身後的白袍女子,那是一個鵝蛋臉的姑娘,身子豐韻,體態俏麗,姑娘相貌很美,臉蛋青澀中透著羞紅,如一個熟透的蘋果一般,讓人看到就想咬上一口。


    這姑娘青澀,眼眶紅腫,像是昨晚哭了一夜,看見廉康在看她,抿著嘴點了一下頭。


    廉康麵無表情,未有動作。


    “嗬嗬,曹修儀,今兒就在偏殿侍奉皇上吧!”


    鵝蛋臉的姑娘聽聞此話急忙欠禮:“謝皇後娘娘!”


    “嗯!”


    “恭送皇後娘娘!”


    女子走路有幾分艱難,想維持那儀態大方的步子卻做不到,隻能由自己的侍女攙扶著又進去了。


    看著趙商遠去,廉康滿布愁容的臉色有了幾分舒緩。


    老太監過來搭禮:“廉大人,今兒皇上高興,禦書房傳召!請吧!”


    廉康抱拳:“有勞李公公了。”


    老太監微微含笑:“請”


    ……


    瑜文殿內分守區域,進第一進,手下的人便在旁邊一間屋內等候,隻有廉康徑自跟隨李公公進入。


    正中隨閣進入是一方天井小院,內有奇花異草,哪怕今已是隆冬,也開的豔麗。前行走過長廊,盡頭便是一間極大的書房,老太監引著至門口,高喊一聲:“廉康到!”隨後搭拂塵站立在門口。


    廉康進入之時鼻子不由自主的聞了聞,香氣撲鼻,女子體香濃重。


    正中的椅子旁,兩位宮女正端著熱水仔細的擦拭地毯,上麵有一絲絲血跡,和幾許渾濁的白點。


    廉康跪地抱拳:“卑職拜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肅似是還有困倦,慵懶的耷拉著眼皮,微微輕揉太陽穴看看廉康,一揮手:“都退下吧!”


    宮人們欠禮,停了手頭的活,全部退了出去。


    “柳廷玉有消息了?”


    站起身來,廉康低頭:“姚荃在延城殺曹豐的時候碰上了,不僅讓曹豐跑了,還損失慘重!卑職該死,已經派朱雀隊去了!程武也應該已經到了延城,什麽情況目前尚不知曉。”


    “曹豐?”趙肅皺眉,微微沉默問道:“青州現在的動作就隻有曹豐一個人嗎?他什麽目的還是不知道?”


    “能確定的是,曹豐出青州之前見過王讚,他出來是青州的意思,至於要做什麽,目前尚不清楚,但是他一路向北,倒像是去西雍的樣子。”廉康偷偷看看趙肅的表情,低頭不語。這看似平淡的奏報下麵是他飛鷹司不少人的心血,為了這點情報,飛鷹司藏在青州的兩個暗探已經失去消息了。但是在帝王麵前,這簡直微不足道。


    “既然他是衝著西雍去的,不理也罷,隻是柳廷玉那,既然敢來大建,就不該讓他有迴去的機會!你親自去辦!”


    “……”廉康奏報道:“陛下,柳廷玉擅長聲東擊西的策略,經常拿自己做誘餌,吸引別人的注意,而後釜底抽薪,卑職擔心若是飛鷹司的人全部都調走了,京城這麵可就空缺了!另外,郡主那麵已經確定了,柳廷玉在西雍期間有秘密的組建過一隻規模不大的近衛軍,數目不詳,到目前為止,這隻軍隊的編製和所在地還是個謎,卑職以為,柳廷玉這次敢如此高調的出來,也並非沒有把握!”


    哼出一口氣來,皇帝沉寂了半響,一雙眼睛看著桌前書本怔怔出神。


    “你說,他的目標會是誰?”


    廉康微微沉默,說道:“巨鹿候,陳望舒。”


    “神識?”趙肅的臉色更陰鬱了:“趙涵說,他已經給陳望舒下了戰書,程青夢上了虛雲山,再就隻有王鼎陽了,所以他第一個目標是陳望舒?”


    “卑職以為,他最大的目標應該是在京城,至於要做什麽,很難說!不過……”廉康略微猶豫:“姚荃來的時候帶了柳廷玉的話,說巨鹿候在榜二呆的時間夠久了,該下來了。”


    皇帝臉上一抹陰沉迅速凝聚,手不由的按在桌子上。


    廉康說道:“卑職總有預感,他真正的目標不在京城!否則他沒有必要這麽早的暴露自己!”


    “不在京城?你是說,連王鼎陽也不算是他的目標?”趙肅問道:“他現在的實力是否有和王鼎陽一戰的資本?”


    “從東一太白的實力推斷,可戰,但贏麵不大!不過據打探的可靠消息說,當年殺了梁書道雖然是他們三人合力,但是修好萬神機的人是柳廷玉,殺了梁書道的那一劍萬神機也是柳廷玉所發!所以卑職推測,去年那一劍,恐怕也未必是王文清所發!隻是目前這也隻是個推斷!……”


    趙肅說道:“朕已經請程青夢去虛雲山打探此事,相信不日就會有結果!如果那一劍真的是柳廷玉所發,有什麽可以阻止他嗎?”


    廉康搖頭,說道:“陛下,如果真是他所發,倒未必需要這麽擔心!”


    “為何?”


    廉康解釋道:“如果真是他,那更印證了去年侯爺的推斷,他隻是不想讓陛下變局罷了!如果真要殺陛下,恐怕再多人也阻止不了!既然他隻出一劍,說明他隻是想鎮住我們,或者,他可能實力不濟,也隻能出一劍!不管哪種,他這次出來並沒有去虛雲山,就足以說明他動手的目標,不在您這!”


    趙肅不僅沒有因為此話有輕鬆的感覺,反而心情越發沉重,眉頭壓得更低,陷入了深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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