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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說來,真的有可能是詐騙資金?”顏昕伊覺得迷霧正在逐漸散去,五年前風正集團出現重大虧損,和以愷撒大帝為首的網絡詐騙集團出現的時間一致。還有巨額海外資金注入,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不好說。”鍾恪南卻並不樂觀,“是不是詐騙資金,需要你們警方去調查,光靠我一個人很難取證,而且我這種屬於非法手段,警方也不會承認。”


    鍾恪南說的是對的,非法侵入集團的財務係統,和之前偷偷檢測葉家的勞斯萊斯一樣,使用非法手段取得的證據不能被采納。更何況是不是詐騙資金還沒有足夠的證據。想到這些,顏昕伊頓感到頭痛欲裂,將頭抵住他的胸膛。


    “別想這些了,好好休息。”鍾恪南摸摸她的頭,又輕輕拍撫著她的後背,“睡吧。”


    她也無力再想了,沉沉入睡,這一覺睡得格外的踏實,直到被手機鈴聲驚醒。


    是石天霖的來電,海灣公園的海灘上,發現了安仔吳安華的屍體。她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感冒的症狀依然嚴重,渾身酸痛,頭重腳輕,她強撐著換好衣服。


    鍾恪南也被驚醒了,清晨6點,外麵天色陰暗,寒意深重。他知道顏昕伊是個工作狂,不可能因為感冒而請假,隻能心疼的要求她多加衣物,注意保暖,以及親自開車護送。


    清晨海灘的清潔工發現了吳安華的屍體,隨即報警。


    “溺水身亡,死亡推測時間是昨晚11點到1點之間。”顏昕伊初步判定,“死者身上無明顯外傷,至於是自殺還是他殺,具體要看進一步屍體解剖的結果。”


    賀伯年正認真勘察現場,沙灘上沒有留下腳印,已經被潮水抹去。“死者像是被埋在沙子裏麵,海水漲潮的時候,將他淹死的。”他說。


    “被埋在沙子裏麵淹死?這也太詭異了吧。”宋景彥大著嗓門,“如果是自殺,直接往海裏一跳不就完事了,如果謀殺,誰會那麽傻,乖乖被人埋起來,等著被淹死。”


    賀伯年沒有作聲,他仔細搜尋死者四周和身下的沙堆,每一個細微之處都不放過,他蹲在地上,用戴著手套的手不停地刨著,敬業精神令人感動。


    終於,他有了發現,從沙堆裏掏出了一團被沙土包裹的東西,露出一小角,像是一塊玉。


    經過屍體解剖,從吳安華的體內檢測出了安眠藥的成分,進一步證實了賀伯年的推斷。


    專案組會議上,賀伯年描述了腦海中還原的兇案現場:兇手算準了漲潮的時間,把吳安平約到沙灘上,讓他喝下了摻有安眠藥的飲料,等他倒下,用沙子將他埋起來,隻露出頭部,之後離開。隨著水位不斷上升,吳安華逐漸被淹沒,漲潮至平潮後開始落潮,最終潮水又退去。“曾經有過不少案例,遊客在海邊玩,躺在沙灘上用沙子往自己身上堆,覆蓋到隻剩頭部,導致漲潮時被海水淹沒身亡。”他介紹,根據物理學原理,在沒有水的情況下,鬆散的沙子之間存有空氣,可以相互滑動,人能夠較容易從沙子裏麵鬆脫離開。但沙子一旦進入了水,水會把沙子之間的空隙填滿,形成一個密閉的空間,將埋在沙子裏的人吸附住,人如果要起來必須克服沙子的重量以及氣壓差,往往難以脫身。


    “公園的監控視頻有看到什麽可疑人物嗎?”顏昕伊詢問。


    “隻拍到12點20分,吳安華進入公園,其他可疑人物都沒有看到。”牟淞說,倒是找到了目擊者,海灣公園停車場那裏有一條穿過樹林的小土路,可以通往公園外麵。淩晨1點出頭,有個年輕姑娘從附近的酒吧出來,經過那條小土路的入口,看到一個形跡可疑的男人從那條土路匆匆走出來。據她描述,那男人身形頎長,身高至少有1米75,穿著一件黑色連帽長大衣,將整個臉都蓋住了。雖然看不清臉,但看那身材和打扮,應該是個年輕人,挺酷挺帥的。停車場的監控攝像頭原本被樹枝遮住,成了死角,後來已經修剪了樹枝,不再是死角,但依然沒有拍到近處的人。


    “同樣沒有沾染血腥,就置人於死地。”顏昕伊用沙啞的聲音分析,不時咳嗽兩聲,“還有對海灣公園的地形非常熟悉,能夠避開公園內的所有監控攝像頭,這兩點,都和前麵的案件非常相似。”


    “你認為和之前幾起案件中的兇手是同一個人?”對於犯罪心理畫像這一新興技術,賀伯年從來沒有發表過任何看法,作為一個優秀的痕跡鑒定專家,他隻是身挎勘察箱,出現在每一個兇案現場,勘察箱內裝著手套、各種顏色的粉末、各種尺子、各種試劑、刷子、膠帶,甚至於各種光源等,進行細致入微的勘查後,為認定犯罪嫌疑人提供方向和證據。與自己專業無關的,他並不多言。但這次,他反常地詢問顏昕伊,“你對這次罪犯的畫像是什麽樣的?”


    顏昕伊微微一怔才說:“是的,我認為是同一個人,雖然犯案手法不同,但本質上有相同之處。他有心理潔癖,屬於心理疾病,是強迫症的一種,主要是由心理焦慮產生的。同時他又有強烈的操縱欲,之前操縱人,這次操縱的不是人,而是潮水。目擊者看到的男人,身材、年齡也和之前的判斷一致。操縱欲即控製欲,是人類原始的本能之一,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想要控製的人或者事物。通常內心不安全感較強烈的人,控製欲望也比一般人強烈,特別是那些謹小慎微、追求完美、心裏總不踏實的人,更希望控製別人,這其實是內心恐懼的表現。但並不是每一個控製欲望都能得到滿足,於是很容易產生焦慮、抑鬱的情緒,甚至有些人會走極端,做出過激的行為。”


    “老賀,你有什麽發現嗎?”盧睿剛也看出賀伯年的反常。


    “我在吳安華死亡現場的沙土裏挖出了一塊玉墜,還有一條紅繩,應該是兇手挖沙埋人的時候不小心掉落的。我從玉墜上麵提取到了指紋。”賀伯年的表情有些凝重,“經過比對,上麵有鍾恪南的指紋,還有……昕伊的指紋。”


    顏昕伊因那無以複加的震驚而劇烈咳嗽起來,在場的其他人也都向顏昕伊投來驚訝的目光。


    “被海水衝泡過,怎麽還能提取到指紋?”牟淞提出疑問。


    “確實提取到指紋的難度很大,但大概是因為玉墜剛好被沙子包裹,留住了指紋。”賀伯年迴答。


    “把玉墜和紅繩給昕伊看看。”盧睿剛是最為冷靜沉著的。


    賀伯年將裝著玉墜和紅繩的證物袋遞到顏昕伊的麵前。


    “你認得這玉墜和紅繩吧?”盧睿剛問。


    “認得。”顏昕伊的喉嚨又痛又啞,“是鍾恪南的奶奶給他的,他一直戴在脖子上。”


    “上麵為什麽會有你的指紋?”盧睿剛又問。


    “我看過他的玉墜,也摸過。”她如實迴答。


    盧睿剛狐疑地望著她,“為什麽鍾恪南戴的玉墜,會落在吳安華的死亡現場?目前看來,最大的可能性,鍾恪南就是那個操縱潮水淹死吳安華的兇手!”


    “不是他!”顏昕伊著急地衝口而出,“昨天晚上,我們一直在一起。”


    此話一出,滿場的人更加驚訝了,響起了竊竊私語聲。


    事已至此,她不得不如實交待和鍾恪南的關係了,“其實,我們已經交往有一段時間,而且……同居了。昨晚我們同時睡覺的,我睡前看過時鍾,是11點15分。”


    盧睿剛的臉色是晦暗不明的,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直似要穿透她,“既然睡覺了,你怎麽知道,他在你睡著後有沒有離開過?”


    顏昕伊被問住了,她吃了感冒藥,昏昏沉沉的,一覺睡到被手機鈴聲驚醒。雖然醒來時鍾恪南在身邊,但假如他半夜離開,她的確不會覺察到。


    盧睿剛的目光硬生生地從她的臉上移開,“沈弘,去調查鍾恪南住處和附近的監控記錄,看看他昨天半夜有沒有離開過。其他人也繼續分頭找線索。”


    顏昕伊看到,沈弘對她投來了憂愁的一瞥。


    靜謐的夜晚,顏昕伊呆坐在床上,弓著膝,把下巴放在膝上。她看了看時鍾,快12點了,鍾恪南還沒有迴來。她明明疲累不堪,卻一點睡意也沒有,幹脆下了床,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憑窗而立。一陣涼風撲麵而來,帶著濃重的秋意。她機伶伶的打了個冷顫,卻沒有離開,而是雙手抱著胳膊,看著窗外,夜空中群星璀璨,夜幕下萬家燈火閃耀,高樓霓虹絢爛,車流穿梭不息。可是這樣熱鬧繁華的夜晚與她無關,此刻她趕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和冷寂。


    過了許久,她被鍾恪南的聲音驚動。“怎麽感冒了還吹冷風!”他大步走過來,將窗戶關上,轉過頭來,語氣略帶責備,眼裏卻滿是關切,“熬夜又吹風,太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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