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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實忠急忙起身,雙手挽住他的肩,痛心低喊:“小超……”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葉明超轉過頭來望著葉實忠,顫聲問。


    葉實忠定定的注視著他,一語不發,半天後才咬著牙說:“小超,是爸爸沒用,對不起你。你也知道的,雖然我是董事長,但胡家的勢力還在,我隨時有可能被架空。事情已經這樣了,你隻能先忍一忍。”


    葉明超看著葉實忠,囁嚅的說:“我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任人擺布,尊嚴被踐踏。”


    “小不忍則亂大謀啊……”葉實忠歎口氣,默然的搖搖頭。


    葉明超忽然挺起了背脊,他渾身的肌肉都僵硬著,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黑眼睛裏冒著悲憤的火焰,仿佛這火焰可以燒熔任何一樣東西。


    第二天清晨,嶽凱元的遺體被發現了。發現地點是東林墓園內衛海潮的墓前,墓園工作人員發現時,遺體是靠在墓碑上。顏昕伊趕到現場驗屍,推測死亡時間為昨晚10點左右,死因是由毒藥引起的中毒死亡。從遺體外套口袋裏發現了遺書,看起來像是自殺。


    遺書是打印的,內容是,嶽凱元承認自己就是颶風詐騙集團頭目愷撒大帝的助理大風,他負責撰寫詐騙劇本,以及充當愷撒大帝的傳聲筒,到各個窩點進行聯絡。


    關於利用催眠犯下的罪行,他也作了說明:“我自認一直是個優秀的心理醫生,醫治了很多心有不適的人。可是我無力治好自己的心病,我深愛著師妹,卻沒有勇氣向她表白,結果眼睜睜看著她投入了其他男人的懷抱。我恨自己的無能,痛苦糾結,就在那時候,我聽到一個年輕人訴說了他的苦惱,他深愛著一個姑娘,卻不敢和她太過親近,擔心傷害了她。他的苦惱,我感同身受,我突然很想從背後推他一把,讓他聽從自己的欲望,而不是像過去那樣對諮詢者進行疏導。所以,我給了他催眠暗示,後來那個年輕人如願以償,擁有了他深愛的姑娘,看到他幸福


    的樣子,我覺得非常開心。在那以後,我徹底改變了想法,人終有一死,與其苦惱、忍耐、壓抑、痛苦地活著,倒不如就按照自己的心意,盡情去做想做的事情。我想用自己的力量,把大家都解放了。但是,看到衛海潮被連城殺害的新聞,我後悔了,我解放了一個人,卻害得另一個無辜的人慘死,還是死在最神聖的婚禮上,他的孩子尚未出生,就永遠失去了父親。再想到我參與詐騙,也害了很多人,更加愧疚。我知道,警察已經開始懷疑我了,總有一天會找到我的犯罪證據。我累了,決定以自殺來謝罪。”


    經過鑒定,嶽凱元是在隨身攜帶的保溫杯中摻入毒藥,喝下保溫杯中的水後,毒發身亡的。保溫杯上也隻檢測出了嶽凱元的指紋。一切看來,都像是他畏罪自殺。但顏昕伊發現了疑點,


    嶽凱元隨身攜帶的保溫杯是金屬的,趙興輝說過,嶽凱元對金屬過敏,如果真是金屬過敏,怎麽會使用金屬保溫杯?可是,他去霧山村時,又為什麽會戴著金屬框架的墨鏡?


    顏昕伊專門和嶽凱元的父母確認,他的父母證實,嶽凱元的確從小對金屬過敏,所以他一直盡量避免接觸金屬物品。顏昕伊懷疑嶽凱元並非自殺,而是偽裝成自殺的他殺,趕緊讓沈弘去調看東林墓園的監控錄像,但是昨晚,東林墓園的監控係統出現了長時間的癱瘓,其中也包括嶽凱元死亡的時間段,難道這僅僅是巧合嗎?


    沈弘檢查了嶽凱元的個人筆記本電腦,電腦設置了開機密碼,他破解密碼後進入,在裏麵發現了遺書的文檔,還有一係列詐騙劇本的文檔。電腦上隻檢測出了嶽凱元的指紋,沒有證據可以說明,是有人用他的電腦偽造了遺書。而登錄他的qq,並未發現任何與詐騙集團有關的好友和對話信息記錄。趙興輝說過,大風是愷撒大帝的傳聲筒,親自到幾個窩點傳達消息。有可能他和愷撒大帝並沒有使用qq聯係,而是有其他的聯絡渠道,比如直接私下見麵,或者通電話。


    顏昕伊去心理服務中心看望吳菡,嶽凱元死後,心理服務中心成了一盤散沙,吳菡當機立斷,決定投資接手,將大家重新召集在了一起。她也快畢業了,畢業後會把全部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這裏。


    吳菡消瘦了許多,但看起來精神還好。她已經正式和盛柏亨分手了,分手是她主動先提出的,但盛柏亨其實也早有這樣的想法,隻是出於對吳菡的愧疚,不敢主動提起,他終究邁不過心裏的那道坎。既然吳菡先提出,他也就順著台階下了。吳菡還沒有從情傷中走出來,嶽凱元又出了事,好在她是堅強的,接連遭到打擊後,能夠迅速調整好狀態,挺起背脊努力生活,為自己的未來打拚。


    “你覺得,嶽凱元會自殺嗎?”顏昕伊想聽聽吳菡的看法。


    “我到現在都還難以相信,師兄會自殺。就在前幾天,他還跟我談了對這家心理服務中心未來的規劃,準備擴大規模。他很有才華,也很有理想抱負……”吳菡沉吟的,困難而艱澀地說,“也許,我對他真的不了解吧。一直以來,我看到的都是他溫和友善、彬彬有禮、雄心壯誌的一麵,他內心的陰暗麵,我從未觸及過。”


    “你知道嶽凱元對金屬過敏嗎?”顏昕伊又問。


    “知道。”吳菡迴答,“有一次他生日,朋友送了一個很高檔的手表,但他說他對金屬過敏,戴不了,就轉送給了我,我也是那次才知道的。”


    顏昕伊遞給她一張在嶽凱元死亡現場拍攝的金屬保溫杯的照片,“這個保溫杯,你見過嶽凱元使用嗎?”


    吳菡仔細看了看,“我認得這個保溫杯,是去年師兄組織我們心理服務中心的幾個諮詢師去參加一個培訓活動,贈送的紀念品。我也有一個,就在那裏,其他同事也有人在用。”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辦公桌。


    顏昕伊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保溫杯比對,的確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樣。


    “我習慣喝熱水,這個保溫杯出門帶著挺好用的。”吳菡又說,“但保溫杯是金屬的,師兄自然不會用。他平常也不用保溫杯,就隻有在辦公室的時候會用瓷杯泡泡茶。有一次他看到我帶保溫杯出門,還取笑我已經提前步入了中年,說保溫杯是中年人的標配。”


    “你知道他平常把那個保溫杯放在哪裏嗎?”顏昕伊對保溫杯非常在意。


    吳菡搖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他既然不用,應該是放在家裏吧。”


    對於這一切,顏昕伊覺得自己像是陷在濃霧裏,茫茫然不辨途徑。她歎了口氣,轉而關心吳菡的情況,“你現在成了這裏的老板,能適應嗎?”


    “還好。”吳菡看起來幾乎是平靜的,但閃爍的眼睛中有著堅決和果斷,“死者為大,這家心理服務中心是師兄一點一滴心血的結晶,也是我事業起步的地方。不管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不管他做過什麽,我都會把這家心理服務中心好好守護下去。”


    葉明超迫於無奈,同意和盛蘭亭結婚,盛蘭亭向來驕縱任性慣了,盛長天拿她毫無辦法,既然她堅持要嫁給葉明超,而且兩家門當戶對,葉明超的自身條件無可挑剔,盛長天也就同意了。兩家商定,先選個日子舉辦訂婚家宴,再籌備隆重的豪門婚禮。


    訂婚家宴選在11月的最後一天晚上舉行,那天是周日,原本也是餘如珊以前的同事詹向陽和顏昕伊約定在安徽歙縣見麵的日子,由於要趕迴去參加訂婚家宴,顏昕伊便將見麵時間提前到前一天的晚上。當天下午,顏昕伊和鍾恪南到達歙縣後,先去西遞景區遊玩,鍾恪南告訴顏昕伊,他就是在西遞村出生的,兩三歲的時候全家搬到鎮上居住。父親去世後,他就被奶奶接到了官城,再也沒有迴來過。他根本記不得自己是在哪棟房子裏麵出生,近年來發展旅遊後,老居民紛紛外遷,也無從打聽了。


    他們徜徉在街道巷陌間,明清時期的古民居建築,黑白輝映的馬頭牆錯落有致,清流抱村穿戶,恍如步入唐詩宋詞的意境。後來他們登上村莊後山的半山腰,他從身後環抱住她,他們對著山下成片的西遞村落,白牆、黑瓦、馬頭牆,宛若水墨之夢,而他們,也似那夢中之人。


    鍾恪南不知不覺的出神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聲音裏夾著深深的歎息:“又迴到這裏,像在做夢一樣。”


    顏昕伊離開他的懷抱,轉身望著他問:“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嗎?”


    鍾恪南默然不語,他的眼裏有著迷惘的悲淒,顯然童年的記憶對他來說一點都不美好,甚至是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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