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城嶗山和那片海在孩子的眼中逐漸退去。


    那道裂隙消失在深空裏的時候,有淚從孩子的臉頰上滑落。


    孩子淚眼朦朧的視線中,蜿蜒的汐河漸漸變的細小,龍鱗掠過西周後,這條滋養大陸無數人的河流已經很難捕捉到蹤跡了。


    孩子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將自己沉浸在了龍鱗包裹的黑暗中。


    黑暗,有時候帶給人的是隱藏的安全感。


    孩子不知道現在飛到了哪裏?但龍鱗明顯開始下墜了。


    龍鱗的外表麵燃起了火焰,七道劃痕組成的七星陣閃爍著,給龍鱗外表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鐵外殼。


    這龍鱗就這樣帶著一道火焰砸向了地麵,如一顆墜落的流星。


    巨響帶著劇烈的震動傳來,刺痛傳到了全身每一寸骨肉中,龍鱗中的孩子瞬間眩暈了過去。


    再醒來後,孩子發現自己浸泡在淺水中,置身於一處不著邊際的黑暗裏。


    龍鱗下墜時被震動的徹骨疼痛已經消失,四肢反而輕快了不少。


    剛開始孩子有點害怕,努力將自己蜷縮起來,屏息凝神仔細的傾聽,但過了很久,這片黑暗中除了自己屏不住時輕微的唿吸再沒有任何聲響。


    孩子試著撩動了一下身邊的淺水,水花歡快的響起,有空靈的迴音。


    孩子又試著小聲喊了一聲,聲音在周圍迴蕩,也有絲絲縷縷的傳向了遠處,從似乎很深遠的地方傳來了悠遠的淡淡迴聲。


    孩子更加緊張,蜷縮的更加結實。


    他突然想起了''指甲'',壓低聲音唿喚了兩聲,但周圍除了迴聲,沒有別的任何反應。


    孩子摸索這用右手輕輕的撫摸左手上的那片指甲,指甲的表麵又淡淡的痕跡,不似其他的那麽光滑。


    看來龍鱗的確迴到了指頭上,可為什麽自己喚了兩聲卻沒有任何反應呢?


    這一句來自心中的自問像是點燃了心裏的那顆火種,亂七八糟的問題統統出現在了腦海中。


    這是哪裏?為什麽這麽黑?身下的這些水是怎麽迴事?龍鱗為什麽不作為了?怎樣才能從這裏出去?外麵現在是什麽情況?那些······


    瞬間出現的這些疑問,把孩子折騰的不輕,想了良久,反而腦海中成了一片空白。


    孩子一頭紮到身邊的淺水中,咕咚咕咚灌了一氣。


    這片淺水觸摸時不易發覺,但入口後會覺得比之日常飲水要粘稠一點,而且帶著一絲迴甘。


    孩子空蕩蕩的肚子被填滿了,心裏總算有了一丁點的踏實。


    之後,溫熱在肚子裏產生,慢慢蕩漾到全身的每一處。


    孩子的緊張和害怕莫名化解了,睡意襲來,很快,便蜷縮在淺水中睡著了。


    剛才由於緊張和害怕,加上這陣溫熱,孩子除了一點汗,那龍涎的異香又出現了。


    香味雖淡,但彌漫的速度似乎很快,一小會兒後,悠遠的某處,傳來了低沉的嘶吼,聲音很小,位置也似乎很遠。


    孩子已入夢鄉,這低沉的嘶吼聲並沒有將他驚擾到。


    但這嘶吼聲似乎得到了別的什麽東西的響應,不一會兒,各種低沉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想起,聲音都很悠遠,傳到孩子這裏時已經都很輕微,隻是此起彼伏的一直沒有停歇。


    這聲響原本是吵不醒孩子的,但睡了沒多久,孩子還是突然驚醒了。


    長久的精氣神的緊繃,讓孩子能在鬆懈後快速入睡,同樣,也能讓孩子在噩夢中瞬間驚醒。


    孩子摸索著坐直了身子,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周圍的異香更加濃烈,那些原本隱隱約約的嘶吼聲好像得到了某種暗示,漸漸連成了一片。


    孩子驚懼,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指,指尖燃起了一道有些怯懦的小火苗,終於將孩子置身到了一點光亮之中。


    孩子先觀察了自浸泡這的這灘淺水,這水竟然是淡藍色的,被孩子指尖的微弱火光一照,似有似無的熒光出現在了水麵之上。


    再抬頭觀察四周,孩子發現自己所在的是一個闊大無比的洞穴,除了這片淺水的位置,其餘的地方並不平坦,洞頂也是高低不一。


    更為驚奇的是,這洞穴四周的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分布著數不清的小洞穴,像一條條通道,不知道會通到哪裏?


    而那些低沉的嘶吼就是從這數不清的小洞穴中傳出來的,聽聲音就很容易判斷出這些小洞穴都很深沉。


    這灘淺水正好位於這洞穴的中心,周圍的小洞穴中傳來的聲音也都集中到了這裏。


    孩子發現那些聲音雖然聽起來很恐怖,但也離的很遠,似乎也不會馬上嗅著這龍涎的異香過來,想到這裏,便也放鬆了心神,仔細的觀察起周圍的環境來了。


    手指上的火光被孩子控製的越來越明亮,周圍的洞壁也清晰的呈現在了孩子眼前。


    孩子之前進入過的最大的建築就是島城城主府的那座大殿,但這個洞穴顯然比那座大殿大的不是一星半點,以孩子簡單的判斷,這裏至少裝的下那樣的五六座大殿。這還是因為洞穴的空間不規則的,孩子實在不好判斷,隻是粗略估計的結果。


    那些洞壁上密布的通道,洞口小的有一人多高,大的孩子估計一架馬車出進都綽綽有餘。至於通道的數量,孩子數過兩次都沒記住之後,就不再勉強了。


    孩子又試探性的大喊大叫了幾聲,已經除了迴聲和不停歇的嘶吼聲,沒有別的動靜。


    看來,這裏除了自己,沒有別人了。


    孩子想起李有誌當初問過的話,“把你一個人關到一個黑洞裏,你會不會害怕?”看來他沒有說謊,還真的將自己關到了這樣一個黑洞裏了。


    但這個黑洞,比孩子之前想象中的黑洞,不知要龐大多少,又不知要複雜多少?


    孩子起身在附近找了找,有蹲下來在那淡藍色的淺水中摸索了好久。


    什麽都沒有,除了光滑的石壁,什麽都沒有。


    孩子不敢冒然走進某條通道,但這座洞穴中,目力所及的地方,沒有任何的活物,嶙峋的石頭上甚至連苔蘚都沒有。


    這一灘淺水倒是好像能滋養身體,剛才那麽灌了一氣,竟也不再有饑餓感了。


    看來這洞穴就是李有誌當初試探著說的那個黑洞了。


    那麽李有誌總該在這裏留下些必要的生活品啊?為什麽一丁點都找不到,也看不到呢?


    應該不會這樣,李有誌那樣的人,怎麽會不考慮這些呢?


    但是這洞穴中真的是什麽都沒有,如此,那些通道中必定會有自己需要的東西的,隻是在沒有弄清楚具體情況的現在,孩子不敢也不想馬上進入。


    首先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先對這大洞穴熟悉起來,小通道總要看出點門道來再查看。


    以孩子這幾天對李有誌的觀察和了解,他絕對會在這洞穴中留下了後手的,但也絕對不會讓自己輕易發覺。孩子幼小的頭腦中,對李有誌有個最真切的判斷,他絕不是壞人,但也絕不會輕易被壞人製服。


    所以,這洞穴中一定會給自己留一手,但這一手,也一定不會簡簡單單酒杯發現。


    孩子突然覺得自己自從有了肚子裏的那團龍涎,並被李有誌改造的能為自己所用後,自己有點迅速成熟的意思。


    想問題突然細致了,看待問題時也學會了分析,也能像李有誌那樣盡可能的考慮的全麵一點了。


    孩子邁出那灘淺水,抬起手臂,讓指尖的火苗照的更遠一點。


    忍著腳底踩在亂石上的疼痛,孩子爬上爬下,仔仔細細的查看了每一寸地麵。


    地麵上沒有任何圖案機關之流的東西,也沒有任何簡單的符號和線條。


    然後是凹凸不平的洞壁,孩子的手緩緩拂過,洞壁上很幹燥,也很光滑。


    孩子順著洞穴的邊沿,一路查看過來,除了那些密密麻麻的通道口,依舊沒有發現什麽不同,孩子甚至開始懷疑這裏當真有人來過?李有誌總不能他自己都沒來過吧?


    最後是洞穴的穹頂。


    這穹頂還真有點意思,看樣子也很幹燥,沒有水漬,但卻零零散散的垂著很多鍾乳石,大小不一,形狀各異,千姿百態,千變萬化,在孩子手中的火苗的映襯下,就然有點色彩斑斕的意思,隻是手中的火苗還不夠旺,散開的光也不夠亮,這種色彩斑斕才顯得有點影影卓卓。


    孩子相信,等到有一天自己的手指能夠躍出更亮的火苗的時候,這洞穴的穹頂,定然會綻放出最豔麗的色彩的。


    但孩子現在最重要的還不是看風景,而是知進退。


    隻有從這裏離開,或者有了來去自己的權利,那時候,想必這穹頂的色彩將會更加迷人了。


    一邊想,一邊看,孩子在這影影卓卓的色彩中竟也看出了一點門道。


    他覺得不論自己怎麽樣變換視角或者調整方向,那片影影卓卓的色彩,總是在朝著一個方向流動,這流動很緩慢,甚至肉眼很難發現。


    不過這種變化並沒有逃過孩子的眼睛,畢竟李有誌曾讓這雙眼睛看到過很遠的地方,也看到了遠方那些細節的變化,這雙眼睛,其實已經不是普通人的眼睛了。


    孩子在這些色彩的流動中,看到的不僅是色彩,還有過往,還有將來,還有這變幻莫測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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