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開隨著法劍躍窗而出,輕盈的落在街麵上,手指輕動,天空中疾馳的法劍猛然抬頭,旋即有力的向那灰色的光斑斬去。光斑似乎嗅到了危險的氣息,略作停頓,瞬間位移,堪堪躲過了斬來的法劍,借機扭轉了方向,朝著街巷俯衝而來。


    五裏長街上走來的幾位仙居山年輕弟子,還沉浸在被師長讚許的喜悅中,為首的年輕女子更是意氣風發。


    “雪原的妖孽數百年都不敢染指大陸,恐怕最震懾他們的,就是因為有我們仙居山存在。”


    “師妹說的有理,不過今天這般的動靜,恐怕師父他老人家之前也未曾遇到過吧?”


    “向明說昨夜在祈願峰值守的時候,隱隱看到蛟城那邊的天空紅光鋪天蓋地,估計高階弟子在那邊遇到了抵抗,這家夥不會是從蛟城逃過來的吧?”


    “笑話,他這修為能從那些逆天的師兄師姐們手下逃脫?”


    “也是,不過後山的聲音你們都聽到了吧?看著吧,鎮山的神獸都醒過來了,說不定大修行者們都聚齊了。”


    “那也要看我們仙居山的臉色。”為首的女子自豪的說道。


    “小心。”隨著楚江開的一聲長嗬,為首的女子聞聲迴頭,那灰色的光斑已然近在咫尺,來不及多想,本能的手指掐動,拇指和食指之間生出一道淡藍色的水線,水線瞬間壯大,在少女眼前形成一張水網,將灰色的光斑攔在了水網之外,這一手''繞指柔''的道法,被少女演繹的秒到纖豪。


    光斑眼見無法奪舍,又懼怕緊追其後的法劍,一個位移,準備奪路而逃。


    少女倒是真的臨危不亂,口中爆出一個''漲''字,隨後水網再次膨脹,沒有讓灰色的光斑逃出自己的掌控。


    ''收''少女再次念出法訣,水網極速收縮,將灰色光斑緊緊包裹在其中。


    楚江開的法劍也隨著感應停住了,停在水網外的半空,顫動不止。


    少女看到了不遠處的楚江開,施禮道,“這位師兄,可是又有雪原的妖孽作亂?”


    “雪原人的魔魂多為腥紅,況且雪原並不以煉魂為道,此人估計是南齊''齊天宗''的細座。”楚江開道。


    眾人無不吃驚,“齊天宗,好家夥,那是見誰想奪舍就奪舍的主。”


    “可是沒聽說齊天宗和我們仙居山有什麽過結啊?”


    “齊天宗的手段,嘖嘖,還是小心點好。”


    “大家不必驚慌,這般的小角色自然不會給我們仙居山帶來什麽禍患。真正的大修士又不會奪舍你我這樣低階弟子,所以不必草木皆兵。”少女掃了一眼眾人,精致的麵龐表情堅毅,“我們隻管堅守好自己的職責便是。”


    “不錯,這位師妹所言極是,大家恪守職責便是。”楚江開頗為欣賞眼前的這位女子,身材長相自不用說,單是這剛毅的神色就有些巾幗不讓須眉的意思,即便臉頰上的汙濁來不及清理,也掩飾不住''山裏人''特有的傲氣。


    “不過師妹可有煉化這南齊細座神魂的法門?”楚江開看著水網中還在不停掙紮的灰色光斑,不免有些擔心。


    “師兄放心,我這''繞指柔'',本就有煉化之力,隻是不似符火那般猛烈而已。”少女低頭估算了一下,仰起臉道,“有一個時辰便可讓他魂飛魄散。”


    “如此也好,但你要多加小心,如有變故用傳音符喊我,我不會離開這條街道。”楚江開遞過一個傳音玉符,微笑道,”我叫楚江開。”


    少女接過玉符,微微一笑。“我們是祈願峰的弟子,我在許願湖,我叫白月,白天的白,月亮的月。”


    楚江開不禁一怔,白月,剛毅的性格,居然會有如此詩意的名字。


    “白師妹,稍後估計會有天動,大家看到後不必驚慌。”楚江開抬手想比劃一個形象的手勢,但自己終究也不知道天動究竟會是何等景象,不免尷尬的又垂下手,“如果察覺到有靈氣的波動,大家可以放心的吸納。”


    “多謝師兄提醒。”眾人謝道。


    楚江開看著這個叫白月的少女,欲言又止,猶疑了一下,便轉身離去。


    ···········


    柳玉泉走到了長街的盡頭,街麵上除了嫋嫋的花香,間或一兩個行色匆匆的仙居山弟子,已經沒有其他人出現了。


    天動將至,尋常百姓哪裏敢違背仙居山的禁令。


    遠處的深山裏,一片淡金色的光澤緩緩的泛起,柳玉泉覺得,那應該是主峰金鼎峰的位置,雖然入門數十載,他卻從未踏足過那裏。


    天空還沒有任何的變化,而護佑大陣的陣眼,主峰的方向,已經運作了起來。


    風起,街巷裏的花香似乎被一隻無形的手攪動了起來,變成一股甜蜜的透不過氣來的香風,讓人不由自主的想沉淪其中。


    各山穀山澗內同時湧出了一層層淡藍色的似有似無的靈氣,靈氣並不升起,隻是向周圍撲散而來。


    柳玉泉看著這震撼人心的奇景,不由的慨歎道,“一座峰根本就代表不了仙居山啊!”


    ············


    楚江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花香太過迷醉,吐納的過程中似乎自己唿出的濁氣也帶著淡淡的花香。


    楚江開覺得自己的心神有些不穩。


    那名被白月她們斬殺的雪原人不是什麽高手,而斃命在自己手中的南齊人也絕對算不上高手,他們都這麽著了魔般的跑到仙居山的地頭,甚至不顧性命,難道就是為了看看天動的盛景?他們的目的絕對不會這麽簡單。


    而天又為何而動?


    充沛的靈氣彌漫了仙陽的大街小巷,沒過楚江開的腳麵,漸漸沒過了膝蓋。


    穩定了一下心神,楚江開迴頭向白月他們所在的方向張望,不過百十丈的距離,他們竟然都不見了蹤影。


    那灰色的神魂,糟了。楚江開極速奔跑了起來。


    隻是刹那間,天空中風起雲湧,白雲烏雲交錯扭曲,在高空織成了一片網羅天地的大網,又像是一盤黑白交錯的棋局,一隻無形的大手在肆意的落子,每落一子,一道撕裂天空的閃電便會出現,片刻間,落子無算,閃電無數。


    半壁天穹都成了一局迷亂的棋,落子伴著電閃雷鳴,哪個敢問,棋手是誰?


    閃電撕裂了空間,攜著一團團威猛的雷鳴,轟向撥雲見日的仙居山。


    數十道劍光自仙居山諸峰間揮起,氣勢決絕的迎著閃電的方向破空而上,將一道道閃電斬碎在虛空裏,化作煙塵。


    天空中的棋手似乎心有不甘,落子的速度愈發的快,落子的位置愈發的密集,而棋盤中的閃電逐漸匯集在了一起,擰成了一股亮到不能直視的光柱。


    一陣無形的威壓自仙居山核心區域的一座峰頂滌蕩而起,一道大道無形的劍意破空而出,斬向棋局中的光柱。沒有精妙的道法,沒有俗世的力量,甚至沒有具體的形象,隻是帶著不屑的傲意,斬入閃電匯集成的光柱裏,光柱突然暴漲成一個巨大的光球,轟隆一聲巨響,光球爆裂,散落了一棋盤的星輝。


    棋盤沸騰了起來,似乎棋手不滿意被破局,或者厭倦了爭鬥,負氣將棋盤從空中打落。


    棋盤飛馳而下,鋪天蓋地的向著仙居山壓了下來。


    後山傳來一陣低沉的嘶吼,喝破了遍布棋盤上的滾滾雷鳴,而山中數百個峰頂整齊的射出來一道道光柱,落在了棋盤內一個個破局的位置上。


    護佑大陣發威了!


    光柱的亮度逐步強勁,棋盤的下落被阻止。


    一道淡綠色的身影,持一柄翠色欲滴的法劍,劍尖遙指天穹,從方才發出劍意的峰頂升空。


    那翠色破開棋盤的威壓,劍尖獵獵作響,速度竟是比方才的劍意都快了幾分。


    ········


    奔跑中的楚江開被那一聲震天的巨響驚到,迴頭仰望天穹,看到了那破空的翠色,不由心生無限的敬仰。


    “飛升的果然是竹真人啊!”


    相傳竹真人終年一身淡綠色的衣飾打扮,他既不是山主也不是長老,甚至其居所所在的翠竹峰主事的也是另有其人。但在整個仙居山,沒有人不認為他就是個傳說,即便高高在上的山主見了竹真人也得持弟子禮。


    在楚江開這樣的低階弟子心裏,竹真人就是仙,就是神。


    但此時的楚江開,擔心的卻是白月,還有那道灰色的神魂。


    街口的位置,看不到白月他們,隻是附著在地麵的那一層靈氣中,似乎有幾個匍匐的身影。


    不及楚江開仔細查看,便有一道灰色的光影衝天而起,向那個破空的淡綠色的身影飛馳而去,楚江開的法劍隨心意而動,咻的一聲也緊追灰光升空。


    灰光似乎在白月''繞指柔''中被煉化了一些,灰色變得淡了很多,但楚江開知道,這是齊天宗的這名細座最後的底牌,他絕不會輕易的放棄。


    灰光詭異的並沒有沿著固定的線路飛馳,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跳動著,楚江開也隻能隨著他的節奏不停的變換著手指的姿勢,竟不能立即追上對方。


    而遍布山間的諸人,早已被天地間的這盤大棋局所吸引,根本沒有顧及到這兩道弱小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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