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池無法理解周哲為什麽對於權力毫無興趣,隻是事到如今,沒什麽是說不開的。


    “你不恨我麽?”


    “恨!但這不重要。如果因為幾十萬戰士的死亡,你應該下地獄。李池,你知道麽?他們因為卷入了皇家的爭鬥而命喪黃泉,他們本應該為了更高的目的去戰鬥,我不單恨你,而且恨李佑。但我不殺你,不單單因為我知道師姐會為你們求情。還因為我知道,殺了你們隻會讓亂戰持續下去,死更多的人。”周哲的眼神泛著寒光。


    李池又笑了:“那還不是狹天子以令諸侯?”


    周哲搖搖頭:“是!也不是。”


    李池不知道,周哲是要做什麽,辛追或許猜到了一些,他們在地球之時,那些也是皇室,但卻早已經不過問世事。周哲說的沒錯,如果殺了李池,李佑,便是篡位,雖然這對於現在的他毫無難度。但麻煩在所難免,到時候,四大派能聯手再次掀起瓜分狂潮也說不定。


    周哲現在考慮的,已經不單單是大盛一家的得失,他要考慮的,是全九州的實力。狼騎自北原突襲到了京城,毋庸置疑是九州星主的手筆。那下一步會是什麽?海靈族還是龍族?在這一點上,周哲和王銳的想法沒有絲毫不同。原本的王銳的布局已經很完美,在最大程度保持大盛皇室影響力衰敗的情況下讓周哲上位,但狼騎的突襲,打破了一切。


    李池和周哲隻交談了片刻,周哲便離開了,話不投機半句多。而且李池隻是個職業皇帝,他的格局,還是在權術裏。


    見到周哲一聲不吭的要離開,李佑走到了前麵問道:“周哲,你到底想做什麽?”


    周哲斜睨著李佑:“星城為你準備好了住處,魔龍騎的子嗣和老魏他們會保證你們的安全,當然前提是你不作死,不到處亂跑。等到我處理完半獸人,便讓你姐姐來照顧你們。”


    李佑臉色一變:“我好歹是個皇子,你這麽做,是要軟禁我等麽?豈有此理。”


    辛追冷哼一聲:“省省吧!三皇子!若是我們要殺你,十個索鄂也保不住你的命,你不會以為索鄂有多強吧?你把北原的十萬大軍帶去了京城,結果就迴來這幾個。北原的百姓恨你入骨。”說完,辛追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郭大勇,這,幾乎是判了郭大勇的死刑。


    至於索鄂,臉色難看的黑成了鍋底。


    離了星城,周哲再次和黃牛以及高善騎匯合。還有幾員北原的後起新秀。


    “黃牛,情況怎麽樣了?”


    “報大帥,半個時辰前傳來的消息蒙歌大軍就在我軍前方五十裏,齊鹿和李兵一直咬著他們的尾巴。”黃牛還是士卒打扮,但其威望在,部分手下的將軍在,他依舊是頭領。


    周哲點頭:“你們去安排吧!照計劃行事。蒙歌他們別說是強弩之末了,能不能提得起刀都是問題,三天不吃東西的半瘦人,哼哼!齊鹿和李兵還真是拚。。”


    高善騎笑嗬嗬道:“不拚不行啊!我把重騎營和步兵準備好,黃牛,其餘的看你的們輕騎的了。”


    黃牛胸脯拍的震天響:“必須看老夫的。”


    時至中午,烈陽當空,雖然不是夏日,但饑渴交加的半獸人們確確實實是被曬的更加疲倦。處於野獸的本能,巨狼們顯得有些焦躁不安。蒙歌也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他很明顯的感覺到,情況越來越不妙。


    首先便是從跡象上看,三天前,他們還能偶遇村莊,然後,從村莊裏搶些糧食,殺了人喂狼。但兩天前,隻剩下空的村子,昨天,村子裏甚至一顆米粒都沒給剩下,這是完完全全的堅壁清野。而從今日的早上開始,周圍的斥候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近。後麵咬著尾巴的輕騎,又到了。


    “扶我起來。”蒙歌似乎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掙紮著起身,隨後被親兵們抬上了坐騎。


    “biu!啪!”


    “biu!啪!”連續兩支鳴笛在大隊人馬的周圍炸開,半獸人以戰鬥姿態一排排的走過草地,聽到這兩聲來自遠處的鳴笛還是緊張的到處張望。


    果然,沒有令他們失望,星城的騎兵出現了,以衝鋒陣型已經開始加速向前,而土坡的對麵,一排排的大盾被排在了一起,而那些弩車一樣的大家夥被放在了陣前。


    “半獸人的兄弟麽?”蒙歌強打著精神抽出了佩戴的粗大巨劍。半獸人似乎也察覺了即將戰鬥的緊張,紛紛坐直了身體,也強撐著精神。


    “要想迴到靈媒山,迴到我們世代居住的故土,看到父母妻子,拚命吧!”


    “殺!”半獸人的怒吼和北原騎兵的怒吼一前一後,響徹整個草原。


    黃牛的兩部分騎兵在進攻時,采取的便是兩翼包抄,現在不光是人數占優勢,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他們以逸待勞。


    從高空俯瞰,可以看到,輕騎們是以斜角衝向蒙歌的兩翼的,隨後便是箭矢直射陣中的半獸人。斜切的角度讓輕騎不斷的切入半獸人的後翼,目的,便是要讓半包圍,變成全包圍,並且,把半獸人逼迫壓向高善騎所在的中軍。若是往常,他們絕對不會用這樣冒險的戰術,但是今天,是主力對主力的決戰,並且,半獸人已經戰力不存。


    輕騎說過之處,或者長弓,或者是弩,箭羽打入狼騎大陣,人仰馬翻瞬間便倒了一片。這個過程因為對手無法有效反擊顯得格外有效,不單狼騎陣後大亂,而且,死傷慘重。


    “禁衛親軍,向前衝!”


    蒙歌揮舞著巨劍和禁衛親軍衝向了北方。再不加速,陣後擁堵,勢必陣容變形,到時候,恐怕他們自己也要成刀下亡魂。


    火線由南向被,禁衛親軍一隊一隊衝向了步兵的盾陣,似乎想要強突。若是以前,誰也不敢保證,能經受住數萬狼騎的衝擊,更何況禁衛親軍,但今非昔比。


    “盾陣!開!”


    “喝!”整齊劃一的聲音後,是長弓勁弩。


    “放!”一聲令下,箭矢直接射出了箭雨。沒有校射,因為沒有必要,黃牛的輕騎作用下讓半獸人的陣型變成了一個水滴形的陣容。前麵寬尾巴窄。如此密集的人群射不死半獸人,也會射死那些麻煩的巨狼。


    “弩車!準備。”再次一聲令下,弩車邊的軍士們拿起了木槌。


    “放!”再一次,弩車發射,箭矢比剛才絲毫不弱,隻是長弓是拋射,弩頂多三排齊射,而弩車,才是真正的致命節奏。星城的弩車是河西最新款,威力大的驚人,在周哲的命令下,更是填裝了對於血修有效果的破陣矢的箭頭。


    “噗嗤!噗嗤!”箭矢入體,衝在最前麵的半獸人大軍人仰馬翻一片,哪怕你是禁衛親軍,實力強橫,可當破陣矢射日他們的身體才知道,被克製的後果。起先是疼痛,然後便發現,血修恢複的傷口在碰見箭頭的時候無法恢複了,體力也迅速流逝。再最後,新恢複的血肉和箭矢緊緊的貼合在了一起。


    這是完全不給活路的打法。弩車剛射完,弩炮也響了,巨大的長矛刺入了大陣,一串爆鳴響起倒了一片,再然後,又是長弓的箭雨。


    蒙歌的心在滴血,可沒有辦法,那些禁衛親軍,北原最強大的存在成排的倒下,成片的被爆炸氣浪掀翻在地。


    前軍殺潰了,中軍避讓亂了,後軍已經沒有了。黃牛的輕騎完成了碰麵,然後一前一後交錯繼續圍著狼騎主力打。


    “散!”棋手揮舞,終於到了重騎兵要出馬的時候了。一個個盾手低側開了身體。


    “轟隆!”


    “轟隆隆!”


    大地有節奏的震動,重騎兵從上到下,包裹著重重的鎧甲,即使是高大的龍馬,也被包裹著鐵甲。從上到下,全是鐵罐頭。這是高善騎帶出來的重騎,身強力壯,他們隻有一招,衝鋒。


    都說一招鮮吃便天,重騎在戰場上便是這樣的存在,隻要給他們機會,要麽是敵人潰散,要麽是自己被湮沒在軍陣中。


    兩軍相錯,無數人馬聲嘶力竭。


    陣中的蒙歌隻經受了兩排重騎的衝擊便和身邊的親兵散開了,隨後被高高的撞飛,然後重重的落下,眼前是數不盡的馬蹄和踐踏的草皮和血沫。沒有僥幸可言。


    中軍崩潰,逃散半獸人狼騎向著外圍逃串,隨後被黃牛的輕騎繞一圈後從外圍繼續往內趕。


    片刻之後,重騎透陣而出,輕騎繼續圍著狼騎,而步兵們,盾陣圍成了一個圈在最中間。


    戰鬥到了這個程度已經沒有懸念了,周哲遠遠的看著戰場的形勢變化,鬆了口氣,好在,沒有讓半獸人逃掉。


    齊鹿和李兵趕到了突破,兩人放眼看去,鬆了口氣。


    齊鹿感慨道:“京城完了,半獸人,也完了。我們贏了?”


    李兵搖頭:“這場戰役沒有贏家。”


    對於北原狼騎的圍剿從中午一直到了晚上才結束,出了之前有一隊禁衛親軍小隊提前離開其餘的一個不剩全不折在了星城以南百裏的區域。半獸人大汗蒙歌於陣中殞命,其餘半獸人,死傷數目在混亂的戰場根本無從計算。


    結束後打掃戰場,焚燒屍體的大火讓星城也經曆了一次黑灰色的大雨。


    星城的人也同樣感受不到勝利,因為他們都知道了,之前去南邊的人,再也迴不來了。


    看著滿城戴孝,周哲重複了李兵的話“這場戰役沒有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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