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長青在接到了聖旨,拿到了虎符之後,二話不說離開了內衛衙門,但並未直接去到鳳城府,而是找到了天書一門一手提攜上來的將軍們。


    齊鹿,李兵李昊兄弟,王運,關西海。這些,曾經叱吒風雲的軍中宿將,如今,居住在舊城當中,終日與花鳥魚蟲,酒肉兵書為伴的人。遲長青也知道,光靠自己的虎符聖旨和內衛的刀,可以唬得住人,但要立刻形成戰鬥力,需要這些人。


    “在下遲長青,此來,是為請諸位出山,輔佐明主。”花廳裏,遲長青開門見山,直接說出了此來的目的。


    幾個人表情不一,李兵李昊兄弟幾乎無視了遲長青,自說自話。王運把玩著手中的核桃,看那包漿,應該是盤了不少日子了。至於齊鹿,摸著胡子上半撇,想笑忍住。


    關西海現在是庶民一個,李池都敢嗆聲直言,何況是遲長青,直言道


    “明主?哪個明主?那個李小二?”


    “噗嗤!”齊鹿終於忍不住了,笑出了聲,隨後尷尬的擺手道:“沒事,沒事你們繼續聊。我想到了個笑話。”


    王運和齊鹿對視一眼,一副就你皮的表情。


    遲長青知道,這幾人對大盛皇室早就失望到了極點,這些年,天下的變局包括之前河西的大戰他們都看在眼裏,若是當初,沒有逼迫周哲下野,哪會到如此地步。周哲在位時,大盛兵精糧足。但之後隻是幾年而已,地方糜爛,朝臣腐敗,軍隊腐化。


    “在下所說的明主,乃是忠勇侯,周哲。”


    關西海哈哈大笑:“齊鹿,看。這天還沒黑,有些人說起夢話來了。嘿!”


    齊鹿調侃道:“說的和真的似的,少在這裏誆騙我等。我們還不知道,李佑那小子帶著二十萬大軍要打進京城了,你們無將可用?還是要讓我等去勸李佑罷兵?我們可沒這麵子。”


    遲長青這時從懷裏掏出了一份書信,恭恭敬敬的遞到了幾人麵前。


    “諸位,若是信不過在下,便請看一看此信。”


    關西海冷笑著,結果了信,隻看了幾眼,瞳孔一縮,瞪大了眼睛看著麵前的遲長青。


    “你。。。你是。。。”


    齊鹿一看關西海的表情,便知道,這信恐怕有點東西,也趕忙接了過來,匆忙的掃視幾眼,也同樣瞪大了眼睛,看著麵前容貌盡毀的男人。上下打量後,身高,身形都對的上,再看看信箋上字。嘴唇顫動,眼淚忍不住,就直接流了下來。


    堂堂大將,非是真情直,又何至於此。齊鹿顫顫巍巍走到了遲長青的身邊,一手按著遲長青的肩膀,一手,顫顫巍巍的撫摸向臉色那醜陋的疤痕。


    “王銳。。。王小子。。。你。。你怎麽就成了這樣。怎麽就成了這樣。”


    看著情形,王運坐不住了,拿起了信,而李兵李昊也跟著聚在一起,看著信,然後震驚的打量著眼前麵貌醜陋的男人。身形身高是一樣的,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和當年少言寡語卻陽光帥氣的王銳聯係在一起。


    關西海不貧了,再次拿過了信,仔細的看了好幾遍才說道:“你真的是王銳。那你現在?”


    確認了身份,遲長青也不保留了說道:“新城大戰在即,我從李左那拿了聖旨虎符。要去鳳城府調兵,但不是去助他們哪一方拿到皇位,而是趁著他們兩敗俱傷時,打掉他們作亂的實力,為周哲歸來,掃平一切障礙。諸位,請助我等一臂之力,不要讓你們一生所學,浪費在這花鳥魚蟲上。”


    遲長青一揖到地,齊鹿扶起了遲長青,第一個點頭:“我去,我肯定去。”


    關西海二話不說:“算我一個,哈哈哈哈!”


    李兵點頭:“我也會去,隻是我想問,此戰,他們兄弟鬩牆是不假,但是打掉他們作亂的實力,恐怕死傷慘重,那些兵,可都是好兒郎。”


    遲長青歎了口氣:“是!我也知道,甚至他們之中還有不少,曾經是和我並肩作戰過的兄弟。我隻能說,如果可能,盡力勸降,逼迫他們放下武器。但戰場之上,我也知道這很難,因此才請五位出山。另外,他們之中,無論誰繼承皇位,將來這天下,還是會這番紛亂。千日流血和一日流血,諸位請斟酌。”


    “官吏腐敗,勳戚們到處利用特權和關係網搜刮民財,正是千日流血,若是能畢其功於一役,此為以戰止戰。某去。”王運一手拍在了桌上,那把玩了幾年的核桃應聲而碎。


    關西海轉頭看向李昊:“你呢?”


    李昊哈哈一笑:“還用問麽?”


    大廳之中,一片樂嗬聲。


    事不宜遲,幾個人當即把自己的家小委托給了焦大軍和呂一彪,準備便隨著遲長青一路南去。


    焦大軍在城南口看著幾人還帶著金刀侍衛,不禁好奇。


    “你們幾個小子,又出什麽幺蛾子,那家兩小子打架,你們該吃吃,該喝喝,我還不信他們能把你們怎麽招。”


    齊鹿哈哈大笑:“焦統領,咱們要幹一番大事。”


    “大事?”焦大軍一頭霧水。


    而遲長青,把那一封信遞給了焦大軍。抱拳道


    “晚生後輩,請焦統領把這封信交給陳帥。”


    焦大軍接過信也沒看,隻是皺眉頭看著麵前人:“陳帥?你是。。。。”


    呂一彪這時候像遊魂一般走了過來,拿著青銅古燈,雖然是大白天,可他依舊拿著青銅古燈照著遲長青的臉,仿佛這樣才能看清楚來人。


    “嘿嘿嘿嘿!迴來了,他迴來了。”


    焦大軍一擺手,看著幾人遠去的背影好奇問道:“什麽迴來了?”


    “那個人,是王銳。”


    焦大軍大咧咧喊道:“王銳,什麽王。。?”眼睛瞪的大大的,不敢置信。好半晌才問呂一彪道:“你是說那個人?”


    誰都不會想到,昔日陽光青年,如今,醜陋的出奇。但看著那背影,仿佛迴到過去。


    “我不會看錯,青銅古燈不會看錯一個人的靈魂。王銳來了,咱們那小師侄,也該迴來了。”


    “迴來了。”焦大軍呆愣愣看著王銳的背影,心中無感焦急。那日,他看著王銳離去,那落寞的身影讓他揪心。但今天,王銳在朝陽中離開,雖是一身黑衣,但卻生機勃發。


    呂一彪趕忙問道:“師兄,信。信上寫了什麽?”


    焦大軍一拍腦門:“信。。。信呢?”


    “在你右手上,你什麽腦子。酒喝懵了吧!”


    遲長青離開的當天傍晚,李佑的大軍已經到了新城以北數十裏的地方。他們一路不停歇,因此到了地方是人馬俱疲,李佑在郭大勇的建議下,選擇了紮營,同時,把郭大勇手下最精銳的輕騎派了出去,一路向西,繞過城牆,試圖給守軍更多的壓力。


    李左也坐不住了,帶著人上了北麵的城牆,當他看著遠處黑壓壓的北原軍大營時,恨的牙癢癢,他父親太偏心了,讓李佑在北原。而不是他和李正待在天行關那種遠離京師的地方。他的手重重的拍在城牆上時,一道裂紋頓時讓他心生陰霾,這樣的城防,真能擋得住北原精銳?


    “要不要偷營?他們新來,我估計他們人馬俱疲。”一位李左提拔上來的將軍建議。


    李左搖了搖頭:“算了吧!偷營咱們必出騎兵,禁軍騎兵數量有限,還要以防萬一。得不償失。我們就等他們攻城,命令軍士們多準備滾石檑木。”


    那名將軍尷尬道:“新城防務鬆懈,守城器械還沒上。”


    李左眉頭一皺脾氣又上來了:“你是豬腦子,去把周圍能拆的都拆了,到時候淋上火油丟下去。”


    “屬下明白。”將軍抱拳一揖,心中,確實無奈至極,守城,卻無多少器械,真的是難上加難。最可恨的,是這城牆猶如河堤一般的緩坡,對方進攻,連雲梯都不用,隻要加速衝過來便好。


    這一夜,平靜,然而第二天,李佑便擺出了攻城的架勢,然後數人數馬,前出陣前,對著城內用靈力大喊


    “皇子李左,殺兄囚服,擅殺功臣子後。。。。。”討賊檄文口齒清晰的被念了出來,還沒攻城,就已經給了守城方以極大的壓力。


    李左更是氣的兩眼冒火,恨不得衝出去直接找李佑拚命。最後在米大力等人的阻攔下,才稍稍消去了火氣。但嘴裏一直大罵


    “李佑庶子,不賢不孝,犯上作亂。。。。。”


    這一天,李佑念完了檄文,便展開了攻城,北原軍畢竟是北原軍,實力是實打實的。數次衝鋒都直接衝上了牆頭,雖然最後因為鮮血流淌導致城牆打滑後繼無力失敗,但也給城內的人極大的心裏壓力,誰都知道,這城牆,擋不住人。


    李左也知道,因此,他這次學聰明了,晝夜不歇,讓軍士們熬製了大量的油脂和水,鋪灑在了城牆上。


    另一頭,李佑也不傻,為了讓後續的軍士不因為鮮血流淌讓城牆打滑,準備第二天攻城時,讓人帶著繩子上去,屆時建立了城牆上的陣地,隻要放下繩子,軍士們攀著繩子,必然可以源源不斷的上城牆。


    至此,兄弟的情誼終於被權利的欲望完全淹沒,雙方十幾萬大軍在他們的權欲下,展開了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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