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陽眼見著吳書道離開了大廳,本想追出去陳明利害,卻被仆人阻攔著。


    “掌門正在掛廳,貴客請迴。”


    程洛洛更是笑道:“九公主,莫非是怕卦象出了什麽讓大盛難看的事麽?還是,有什麽需要隱瞞?這天下的天諭,可是天下蒼生皆有知曉的權利的,莫非,你是要以大盛的名頭,不讓天諭出這大廳。天道昭昭,莫非大盛是要與天道為敵?”


    麵對程洛洛反將一軍,李九陽隻能作罷,現在她有些後悔,就該早些察覺這些手段,而不是到了現在的地步。


    吳書道,希望你能看得明白吧!


    吳書道的頭發,又多出了一縷白發,卦台上,灑出了祖傳的刻著陰陽符文的玉佩。


    一眾奇怪的波紋自他的卦台閃現,吳書道見過他爺爺起卦,卻未曾見過如此詭譎,他覺得似乎有人透過這卦台在看著他一般。


    “欺天頻現,生靈塗炭。”


    八個大字顯示在卦台之上,隨後一道波紋湧現,猶如海浪衝刷海灘一般,字消失了。而那玉佩,此刻指向的,正是西方,河西?還是西域?


    吳書道眉頭皺的很深,他不清楚周哲去了哪裏,但他知道,欺天陣就是他的代名詞,而後麵那句生靈塗炭,讓他毛骨悚然。


    他天道的絕學裏,這四個字,出現的時候,哪一次,錯過?


    當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把這八個大字在大廳中公布的時候,雖然沒說欺天指代的就是周哲,可李九陽心中咯噔,知曉這個秘密的,不在少數,雖然皆是天書的弟子,可若是其他人,用特殊的手段知道了。或者,是從吳書道的嘴裏套出話來了如何?


    第一次,李九陽的臉色變了。


    程洛洛也不知道李九陽為何變臉色,以為是那句生靈塗炭嚇到了她。


    她追問道:“吳先生,不知這身負欺天陣的是何人?天道可曾有指示?若是知曉,天下當群起而共擊之。”


    這本是個場麵話,但是在李九陽的心中,卻猶如看到了天下群起共誅周哲的一幕,此刻的她有些手腳發涼。


    程洛洛說完話,等著吳書道答案,可吳書道太不擅長說謊了,更在這群情湧動的大廳之中,更是難掩藏他的那些小動作。


    “不知道,天諭沒說。”說完,還下意識的看了一下李九陽,四目相對,卻滿眼的不知所措。


    這種細微的環節自然逃不過程洛洛的察覺,她太清楚了,這明明是知道而不肯說,但是現在這場麵,若是強逼,肯定得不到答案,不如,慢慢想。


    到此,布卦算是結束,眾人也都知曉了天諭。沒到下午,已經是滿京城皆知了。


    李九陽心中有些慌張了,數年來第一次,她心中開始慌張。哪怕她也知道,知曉周哲秘密的人並不多,可這種事,怎麽能不讓她心驚膽戰?


    欺天頻現,生靈塗炭。


    這句話若是陳元厚知道了,他還會為周哲保留秘密麽?孫國柱呢?父親呢?


    她一下子變得多疑起來,就連待在內衛衙門裏,都顯得有些魂不守舍。


    而程洛洛,則在橙園的涼亭裏就著寒風思考,寒冷能讓她的頭腦格外冷清,她在琢磨天諭,和那日吳書道李九陽的神情。


    “不對,他們肯定知曉什麽?”


    那動作神情太僵硬了,特別是李九陽,她從未見過李九陽失態,哪怕,是楊覺在小孤山遇險,哪怕是聽聞她在北原被蒙格大兵圍困,也不曾聽說李九陽神色僵硬眼神不安。


    是楊覺麽?還是周哲?還是天書的某個人?


    要不要,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


    如果是周哲,吳書道不該把這個消息公布出來,除之而後快?那可是情敵?那可是劊子手?


    尋常的鬼魅伎倆對於吳書道是沒用的,天道門的特殊就在於此,而且,這種事情需要說服力,更主要的,要讓周哲不單單是在修靈界,在朝堂上,也無法立足。這樣,周哲便是孤立無援,天書,最後會為了眼下的局麵繼續保他麽?


    孫國柱那個千年死宅會為了一個周哲而葬送天書的基業與天下為敵麽?恐怕,任何一個掌門都不敢這麽做吧!而且,天書人丁稀薄,沒有大規模亂戰的實力。


    想到人口稀薄,程洛洛眉頭又是一皺,似乎,不那麽準確。


    一個天書書院,裏麵幾千弟子,更有一個天生七竅玲瓏的苗小萌,據說如今已經是四階,這還是不斷壓製修為的結果,那麽過幾年呢?


    想到周哲教育下的苗小萌,她的晉級之路幾乎無可阻擋程洛洛便是一陣身體發寒。


    “但是這???”程洛洛突然覺得這似乎是個可以利用的點。


    天書為何可以得到大盛的支持,立於軍隊和朝堂?因為他們忠義麽?可忠義隻是個說辭,說你是忠便是忠,說你是佞則是佞。因為什麽?


    沒有分裂大盛自稱體係的可能,因為每一代的弟子有限,資源有限,哪怕有千百萬的頂級絕學,但是資源有限注定了他們每一代隻能培養出數十名傑出弟子,還是從無數人裏千挑萬選偷偷搜尋到的。


    比如楊覺,比如袁方兄弟,比如瞿輝,周哲,這一代的佼佼者。


    而上一代的,包括陳元厚在內,皆是被天書收養教育培養出來的,資源的有限決定了他們隻能培養出那麽多弟子,對於大盛,毫無威脅。


    但是這一代的周哲?


    讓天書缺錢麽?缺人麽?


    周哲可謂比之天書數代精英更強,不單單是實力的問題,還有他獲取資源的辦法,和他們比發展?不,他直接搶奪別人數百年,乃至近千年的積累。


    天宇閣,覆滅後成了他私人武裝的武器庫,山東道的災民,成了他的人才庫,難怪他要收攏那麽多孤兒難民,莫非不是圖謀盛大還會是什麽?


    程洛洛越想,眼睛越亮,她似乎找到了,找到了一條真正能扳倒周哲的辦法。


    “傳令下去,聯係乾坤,劍宗,淩霄閣的執事。他們掌門的決斷,應該到來了。”


    。。。。。。


    京城裏,李九陽心驚了幾天,但卻發現似乎各家除了交頭接耳並未采取什麽行動,才安心下來。


    但是朝堂之上,一封奏折,打破了平靜。


    “忠勇侯周哲,結黨營私,蓄養死士,意圖不軌。”


    這封奏折是來自史福來的奏折,本就撕開了臉,他更是無所畏懼,李池也覺得朝堂上需要一些不同的聲音。


    可說周哲這些個罪名,似乎太重了,結黨?結黨了你們還能跳的這麽歡實?蓄養死士?那些可都是和他一同殺出來的戰友,打仗悍不畏死,哪裏是死士了?


    這番話,算是鄭通為周哲這個老朋友所能說的,他也知道,想成為範文良那樣的國士,便要凡事秉公。


    李池,也覺得這話是不錯,太小題大做了。平時說說周哲狂妄,行為悖逆,可大可小也就罷了,這事,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史福來當然不甘心,這可是商量好的奏折。


    “山東道大亂,河東道大亂,數千孤兒,皆被其所養。據我所知,那些孤兒每日用度吃喝不下數十糧票,所用武器甲胄皆是河西出產的精品,整日修習殺伐之道。還不是死士麽?”


    這話一出,朝堂上一片安靜,李池更是皺起了眉頭,他比史福來想的更深。


    周哲這是要幹嘛?三四千的弟子,莫非,是想開山立派?若是數年之後,這些人都成了軍中幹將,那大盛還是李氏大盛麽?


    史福來口若懸河說了個不停,李池一掌拍在了桌案上。


    “胡說八道。退朝。”


    散朝了,不少官員都沒當這是迴事,反正史福來這個不著調的一個月來這麽一次奏折專門和周哲過不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可敏感性很高的鄭通和竇德仁卻不這麽想,皇帝那喊出退朝前的謹慎思索的樣子就知道,他上心了。


    “鄭公?這事?”


    鄭通搖搖頭:“隻希望不再有後續的風波,這兩天,都看好了。”


    竇德仁點頭,兩人散去,看好了什麽?自然是他手下的那群言官,別再有什麽不切實際的東西傳出來,讓這事擴大化。


    但是這兩人,都低估了一個皇帝疑心。


    李池剛迴到書房,思索了半刻鍾便召喚了黃卻問道


    “天書,有個書院?不是收留那些難民孤兒的麽?至今,那些難民孤兒也算長大了,他們還在書院麽?”


    黃卻自然是有什麽迴答什麽:“是!他們算是天書的幾名弟子,哦!對了,忠勇侯的那個徒弟,星辰郡主,就在書院裏麵。我上次還去看過一次,見著他們操練軍陣,有模有樣的,恭喜陛下得一臂助。”


    李池盯著黃卻,卻不說話了。這些記名弟子就是準天書成員了,每日受周哲的恩養,每日軍陣操演,不是死士還會是什麽?而若是周哲把天書擴大化,開山立派呢?


    想到這裏,李池更是小心謹慎,他覺得,天書,似乎尾大不掉了。


    半晌,他才問道:“天書的書院現在何人在操持?”


    “一名禁軍退役的軍官,好像是姓魏,哦!對了,他還是天道門掌門小吳先生的嶽丈。”


    關門錯節,全是要害,李池越聽越心驚肉跳。


    天道門是什麽?他們說的有時候比皇帝還管用,因為他們代表的是天道,天下人都相信的天道。若是吳書道和周哲聯合,那吳書道隻要說一句對李氏不利的話。


    李池有些背脊發涼,他覺得,事情已經失去了他的掌控。


    皇帝最怕的就是什麽?失去掌控的感覺。而現在的情況,李池已經完整的感覺到了。


    他想調用軍隊,禁軍的統領是天書的,內衛?現在統領的是李九陽,即使讓他的勳戚去,那些驕兵悍將能聽麽?


    龍泉關?守將可是陳元厚,周哲的師傅,其他幾個省道的駐軍?


    河西那個關西海就是周哲一手弄上來的,山東道的齊鹿,更是周哲的老上司,而河南道的王運,和周哲交情莫逆。


    越想越心驚,李池手腳冰涼,他似乎覺得隻要周哲一聲令下,天下易主。


    他能用的,似乎隻有眼前的宦官和那些大內侍衛。


    “黃卻,今年角鬥場辦的如何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萬靈弑神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燒烤小達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燒烤小達人並收藏萬靈弑神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