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銀子,得了禮遇,王四海心中不免膨脹。臨海城的春風樓走起,可吃完玩完他不禁思考起來。


    為什麽張振海給他如此待遇,為什麽布政使史福來讓他來看看聯盟盟主張振海在幹什麽,為什麽不直接把如今士氣如虹,奉命剿滅聯盟殘餘的河西七家放進來。


    人精是怎麽來的,丁波就是個很好的例子。腦子就得動,不動不開竅。王四海把一天下來眾人所作所為放在一起一比對,立刻明白了。


    史福來要錢,也要地位,張振海如今是窮途末路,而河西七家,則是要來收最後的一波莊稼。


    他也許一輩子不可能像司勝男那樣洞悉人性。可是他明白一點,這些事,並不是他王四海有多厲害,也不是在臨海城的任何一人有多厲害,而是遠在小孤山腳下的忠勇侯,內衛副統領周哲的厲害。


    山東門派聯盟為何如今山窮水盡到了如此地步,因為他們的主力被周哲幹掉了。


    河西七家怎麽來山東道的,怎麽搖身一變成了平反的不都是拜他所賜?


    史福來不過就是想撈點好處,最後把隻能苟延殘喘的聯盟收降,到時候功勞有了,好處也有了,河西七家也不敢在他頭上拉屎拉尿,真的是一把好算計。


    可身在中層,的王四海明白,他史福來這是在弄險,無論聯盟投降與否,最後的蛋糕都輪不到你史福來吃,哪怕,你是如今山東道的布政使,一把手,你也吃不了那麽多。


    人心不足蛇吞象,王四海看清了,也明白了自己該怎麽做。


    來迴跑兩趟,二百萬兩銀子算什麽?有命拿錢沒命花,河西道行軍總管,也就是駐軍統領如今墳頭草都老高了。周哲要收拾他王四海,分分鍾的事,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本來剛被服務過,還準備留宿春風樓的王四海頓時如同被冷水澆了一身,立刻起身,不告而別。


    迴了城門樓子也不管已經半夜,直接把前前後後一天發生的事全部寫成了信,蓋上自己的印章,差最親信的人,送出城,去到小孤山下。隨後整個人才堪堪鬆了口氣,嘴裏還念叨著


    “老天祖宗保佑,信一定要送過去。”


    第二日,史福來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張振海的求見。這幾乎是史上第一次史福來拒絕張振海,一眾衙役都要驚掉了下巴。


    但是史福來同樣也沒開城門放河西門派進來剿滅殘餘,張振海這個盟主要是再不明白史福來這個布政使是什麽意思,那就白活了。


    第三天,史福來的八十度高燒奇跡般的自愈了,同張振海見麵了,至於收了多少銀子,王四海不知道,但是他現在隻有把這些東西記下來,反正有先前一封信和二百萬兩銀子的投效,他必須做點什麽。否則周哲問什麽他都不知道,那還搞什麽?


    要知道,像他這樣的中層小領導投效,也是有講究的,你可以當個小人,可以手腳不幹淨,可以賣了你的上官,但是有一點他王四海明白,周哲手下,要麽是能統禦一方的大將,要麽是能震懾一方的豪強,每一個人,都是有能耐,也能做事的。


    他王四海不多表現表現,到時候周哲想抬舉他,也怕他沒那個能力勝任。能力,誰都需要,哪怕你隻是個二狗腿子。


    第四天,史福來便打開首府衙門的大門,禮樂齊鳴,而山東道門派聯盟的人,也是扶老攜幼到了首府衙門口,獻上三牲,獻上聯盟人員名單。然後史福來讀了一篇洋洋灑灑的美文。就這樣,山東道門派聯盟,投獻了。


    整個投誠的過程被史福來這個附庸風雅的文人改的不倫不類,但是官方名義便是誠心向獻官府,隨即,還發布了告示。


    大概,除了史福來,唯一高興的便是臨海城裏的老百姓,因為,終於不用再打仗了。


    幾個月的兵連禍結,最後被一個文官招降了,算是文治,還是武功?


    沒過幾日,王四海的信和史來福成功詔安山東道聯盟的信一前一後的到了,而且,河西七家門派訴苦的信也到了,周哲看完簡直是要笑趴下了,隨手就遞給了司勝男。


    司勝男皺著眉頭看完,再看看署名落款,調侃道


    “有人誠心想投效你,高興成這樣?”


    周哲指了指那題頭:“我才發現,我這還有這麽多優點呢?又是英明神武,又是明察秋毫。他一個山東道行軍總管都快成文人了,難道不好笑麽?”


    司勝男搖搖頭:“一點也不好笑,我看你是身居高位慣了,不知民間疾苦。”


    周哲倒是納悶了,怎麽還有這麽一說。


    司勝男解釋道:“他一個山東道行軍總管,看起來風光無限,但是上有史福來這麽個布政使壓著,以前的山東道門派聯盟也不待見他,說到底,就是條看門狗,隻能偶爾欺負欺負各州府的駐軍。誰都不敢得罪。”


    周哲笑著點點頭:“還有呢?”


    “現在這個史福來明顯是什麽都沒做,卻在最後關頭搶了河西七家的肉。而他史福來詔降山東聯盟就是為了玩平衡手段,讓他自己過得舒坦,當真是好算計。到時候,他王四海依舊是個小小的駐軍統領,不單被死死壓著,恐怕還要兩頭受氣。不如索性投效了您,您現在樹大根深,不是都說背靠大樹好乘涼麽?小女子我都覺得我該多做些什麽了。”


    司勝男越說越沒譜,起先還背著辛追,如今時光迴溯自打和辛追成了閨蜜,就徹底放開了調侃,辛追也隻能兩指輕按太陽穴,我腦闊疼,交友不慎。。


    周哲笑了:“不打仗,挺好。”


    司勝男卻皺眉道:“就讓史福來這麽個官僚舒坦起來?打仗是短痛,一個官僚治理地方才是長痛,到時候雖然沒有兵連禍結,但是官僚門派沆瀣一氣,山東道和大亂又有什麽區別。要不然,辛妹妹,你出手?”


    辛追雙手一拍,腦闊不疼了,心不累了,頓時興奮道:“我還沒殺過那麽大的官呢!”


    這迴輪到周哲腦闊疼了,還好隻是兩個死閨蜜,要是三個,那就得唱大戲了,趕忙擺手製止道


    “殺了他?髒了我的手,也不看看是誰的肉。他不是要表功麽?那就助他一臂之力,送他去京城,這種官僚,去京城朝會的大澡堂子裏下餃子正好。”


    前半段,司勝男讀懂了,後半段完全不明白


    “周哲,什麽是大澡堂子下餃子?”


    周哲嘿嘿一笑:“問你辛妹妹。”


    司勝男一臉疑惑:“什麽是大澡堂子下餃子?”


    辛追抵不過司勝男,立刻在司勝男耳邊小聲念叨幾句,隨後兩人異口同聲:“流氓。”


    周哲突然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深深惡意,感情你偷看了男澡堂子還罵我們是流氓,感情你可以調戲我們,還要罵我們是流氓,天理呢?


    不過調侃歸調侃,正事歸正事。


    史福來這麽個官僚混子,他是絕不容許讓這麽一個人繼續呆在山東道布政使這個位置上的。不到最後一步,他不會讓辛追去幹掉他。


    但是他思來想去,找不到個合適的人選統領山東道全局,未來,這邊一邊要恢複糧食生產,一邊要防止劍宗的動作,需要個有本事的人來才能鎮得住場麵。無奈,他手上全是能打能殺的軍漢,叫他們搞建設,純粹是開玩笑。


    他想到了顏輔城,想到了鄭通。可是顏輔城在大盛未來核心所在的星城,鄭通的河西道建設也才打開局麵,一個都動不得,最後,他隻能去信給文官一把手範文良,闡明這裏的情況,希望他能派個合適的人選。


    當然,同樣表上去的,還有史福來的功績,為他升遷開道。


    周哲做完這一切,覺得自己有時候很混蛋,鄭通明明是個幹吏,能吏,卻被他想方設法的摁在地方不得動彈。而史福來明明是個官僚,卻被他捧進了中樞。難道劣幣驅逐良幣也是天道?


    他把這個問題擺在司勝男麵前,卻得到了司勝男的解答


    “什麽天道不天道,老百姓過的好,就是順應天道,其他的,都是瞎掰。”


    簡單,樸實,可是卻無從辯駁。


    索鄂拿著信和奏表又離開了。他送嚴渣男的小女朋友蓮華去京城,剛安置好,就再次迴到了周哲身邊,可是沒多久仗就打完了。如今又啟程,周哲還是告訴他


    “你的功勞,不單單在戰場,總不能叫段湘四那個粗坯去幹這些細心活。”


    這話一說,索鄂明白了抱拳一揖:“謝侯爺栽培。”


    山東道既定,策略既定,周哲算是鬆了口氣,看著大營不遠處那些難民營忙忙碌碌的人群,總算是鬆了口氣。


    再轉頭,則是投誠弟子的營地,現在,他們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新銳營,但是此刻,卻是嘈雜一片,甚至有打起來的跡象。


    “什麽情況?去看看。”


    不久,去探查情況的於德水就把人給領了過來,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山東道聯盟投誠過來的,如今隨著消息的流通,他們也知道,山東道門派聯盟也投誠了,但是想念妻兒老小,幾句話再不投機,便爭吵起來了。


    周哲點點頭,他本來也是準備去臨海城做最後的布局了,也不保留直接說道


    “新銳營,整裝待發,明日兵進臨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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