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碧雲心登時哇涼一片,這丫頭片子竟真要跟她一筆一筆算!


    身子不自覺往後栽,若不是有柳婉兒在身後接著,定是要狠跌一跤。


    趙裁縫被叫迴,見喬家眾女眷聚在一起,麵前立著張百鳥朝鳳蜀繡屏風,後頭隱約現出一個婀娜身姿,知道定是喬家嫡長女。


    忙磕頭跪拜行禮,喬清舒坐在圈椅上,隔著屏風柔聲發問,


    “趙裁縫,你也是咱們家的老相識了,我且問問你,今日請你來,我表姑母許的是多少銀子。”


    一旁的徐碧雲對他擠眉弄眼好一番暗示,這趙裁縫卻愣是沒敢抬眼。


    隻磕頭一五一十交代道,


    “徐家姑母是老熟人了,小的並不多報,許的是一百六十兩銀子。”


    屋內一片嘩然,徐碧雲剛剛可是信誓旦旦的說三百兩,還是磨破嘴皮子要來的熟人價。


    原來還真是做了假賬啊!


    死人錢也賺,真真喪良心啊!


    幾個嬸子頓時眉頭狠狠皺起,看徐碧雲的眼神也越發厭惡起來。


    賴大從外頭鋪子詢價迴來稟報,價格也比徐碧雲的收據低了近乎一半。


    這一通下來,柳婉兒都羞愧的臉通紅抬不起頭,她早就讓母親少貪墨一些,母親卻不聽,隻拿準喬清舒是個姑娘家,定不懂這些,貪了近乎一半的銀子,叫人寫假收據來糊弄。


    誰料到喬清舒雖沒理過家,卻是個不好糊弄的。


    一旁的宗族嬸子對著徐碧雲指指點點,一臉嫌棄,


    “什麽東西!喬家好吃好喝的供著,竟然還貪喬家的治喪錢,真真喪良心!”


    “還表姑母呢,裝的對二太太一副情深意厚的模樣,原來竟是這般黑心腸沒良心的東西,沒的叫人惡心。”


    徐碧雲本想邀功,現下卻被眾人戳著脊梁骨罵,心裏臊的厲害,卻愣是找不出迴嘴的話,又氣又憤。


    喬清舒坐在圈椅上,捧著福祿汝窯茶碗微微抿了一口茶,這才淡淡開口,


    “姑母,我母親平日待你不薄,如今你既知喬家虧空,治喪錢老太太隻許了八百兩,你還想著法子挖喬家銀子,你倒是說說,你這是安的什麽心思?”


    在場眾人頓時目瞪口呆。


    什麽?八百兩!?


    喬老夫人隻許了八百兩給白氏治喪!?


    族內嬸子媳婦全都麵麵相覷,這消息竟比徐碧雲貪銀子來得勁爆些。


    如今喬家宗族裏誰家正經太太死了,起碼都三千兩白銀往上,永昌候這般望族,給白氏隻八百兩!


    “喬家老夫人這是什麽意思?給這點錢打發要飯的呢,這可是國公府白家的閨女,她怎麽敢的?”


    “就是啊,這老夫人怕是老糊塗了,這般怠慢死人,傳出去豈不是給侯府丟臉跌份,喬家二爺在官場裏怎麽抬得起頭呀。”


    “哎呦,我怎麽聽說她家做法改運勢就花了五萬兩呢,怎麽對白氏這般刻薄,這老夫人真是說不過去。”


    望著眾人吃驚不已的表情,喬清舒很是滿意舒坦。


    前世喬清舒把喬家名聲放在第一位,什麽苦楚都自己默默往下咽,賬上虧空就自掏腰包貼補,也不願喬家在外人前跌份,喬家嫡女什麽都以喬家為重,到頭換來的是母女雙雙被算計作踐,慘死深閨!


    如今她可不會這般蠢了,不是沒錢嘛,那就都抖落出來,大家都沒臉。


    她纖細食指在杯口緩緩轉圈,漫不經心的衝著眾人道,


    “不怕各位嬸子笑話,老夫人現隻給了我三百兩,若再不盯緊些,怕是母親頭七還沒過,銀子就被這喪良心的表姑母使完了。”


    徐碧雲被個小輩訓斥成這般很是不爽,此刻也不顧什麽臉麵,起身硬氣迴懟,


    “大姑娘,你莫在我麵前拿主子派頭,我好歹是你長輩,我賣力幫你做事難道還不能落些好處了?如今雖你暫時當家,卻是說了不算的,迴頭等我稟明了老夫人,該打該罰我自去領。”


    陳姨娘也幫腔道,


    “大姑娘,表姑母好歹是長輩,也該留些麵子的。”


    喬清舒狹長的丹鳳眼狠狠掃了陳姨娘一眼,冷聲嗬斥道,


    “主子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嘛。”


    喬清舒姿態向來體麵端莊,從未給下人姨娘擺過臉色,故此侯府上下都覺得喬大姑娘是個仁慈好說話的。


    如今這一記眼刀子過來,冷冽肅穆,屬實罕見,嚇得陳姨娘一哆嗦,再不敢說話。


    眼神微眯,喬清舒壓下眼底滔天恨意,伸手怒斥徐碧雲,


    “看你是個親戚,又有些年紀,我尊你一身表姑母。你卻忘了自己是誰,在喬家多年,怕是當自己也是主子了,不過是個客居的遠房親戚,對你好些竟蹬鼻子上臉,連我母親的治喪費都敢貪,你說我做不得主,我今日倒要好好讓你看看,我到底做不做得主!”


    手輕輕一揮,早候在門外的幾個小廝立馬擁上前來,擒住徐碧雲的手腳,將她按跪在地。


    喬清舒歪坐在圈椅上,冷聲吩咐,


    “桂媽媽,你來教教她規矩!”


    桂媽媽是白氏陪嫁跟過來的乳母奶娘,從國公府就跟著白氏,對白氏死心塌地,得知徐碧雲貪了白氏喪葬錢,立在一旁早已恨的牙癢癢,聞言立刻衝上前來,左右開弓,恨不得扇死眼前這沒皮沒臉的狗雜碎。


    打的徐碧雲眼冒金星,滿口是血,嘴裏哭爹喊娘,狼狽至極。


    喬清舒心頭泛起一陣激動,一股快意升騰至胸口,早就該如此!


    她前世就是太要體麵尊重了,對這些本不值得寬容的賤人多次軟心忍讓,才讓這些賤人騎到她們母女頭上作妖。


    早就該使出些雷霆手段震懾小人,一味的仁慈隻會招來得寸進尺的侵犯!


    柳婉兒見狀,忙撲上前來護在母親身前,卻被小廝拖了下去。


    福壽堂的耳目立刻稟報了喬老夫人,不多時眾人被傳至福壽堂。


    徐碧雲好似抓住救命稻草,滿臉是血的撲在喬老夫人的榻前,哭天抹淚控訴喬清舒對她動用私刑。


    “老夫人救我,大姑娘要殺我,您瞧我這臉被她打的,好歹我也是個長輩,她竟對我動手要將我打死,我當真沒命活了啊,老夫人您要給我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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