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西夏方麵沒藏悉陵與細封卜弋的匯合,大宋方麵燕達六人的集結,第二次好水川之戰終於在萬眾矚目中,緩緩打響。


    雙方用來誘敵的部隊和所謂的‘偽主力’部隊都集中在好水川北岸狹長的地勢中,進行著白熱化的戰鬥。


    為了能夠壓製住西夏兩員猛老漢,燕達六人可謂徹底把麵皮丟進了土裏,順便踩了兩腳。


    不時響起放冷箭的弓弦聲以及某位老漢的喝罵聲,恰恰就是這場戰鬥最後的倔強。


    雙方的認真度以及專注度隨著戰爭的深入開始提升到巔峰。


    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不遠處六盤山山麓口的密林之中,一支生力軍正隱匿其中,暗暗觀察整個戰場的局勢發展。


    看其盔甲與相關軍械,乃是西夏軍隊。


    此刻一個稍高處緩坡上,張元一身黑衣袍服仔細打量下方的戰鬥,同時也在全力尋找某個人。


    但由於距離過遠,隻能遠遠瞅到一杆迎風飄揚的宋軍軍旗——韓!


    “到底是不是你...你到底有沒有踩進來...”


    張元一雙陰翳的眼睛不斷的掃視戰場,不想放過一絲一毫的破綻。


    但是這個時候,距離成為了最大阻礙,他隻能隱隱約約察覺到那杆大旗之下,有一位體型與韓明相似的緋紅官袍之人。


    但是是否是他,張元無從得知。


    這場戰爭宋夏之戰從靈州川二人第一次交鋒後,張元就始終有一種自己很被動的感覺。


    韓明每出一招,都是讓他措手不及和心驚膽戰的戰術。


    這次毅然決然發動第二次好水川之戰,也是為了打破整個宋夏之間的戰略壓製。


    韓明從出永興軍路出兵到現在,一直都是死死扼住西夏的各種方針動向,沒有任何人與兵力能逃脫他的算計。


    這讓馳騁沙場多年的老泥鰍張元,感覺到了深深惡意以及一股垂垂老矣的意興闌珊。


    不過同時也激發了張元多年埋藏的獠牙,他想要再次試圖證明,自己還能打!


    為了這個極端的想法,他就敢率領西平府的近五萬翔慶軍,來一場跨越宋夏邊境的奔襲戰。


    絲毫不顧及若是戰爭失敗,那麽此時的西夏南部與大宋接壤的土地,將沒有任何一支援軍能夠守護邊境,甚至是國都興慶府!


    一絲緊張劃過張元的內心,隨即被其死死壓住,臉上的神情開始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身後預備入場進攻與支援的各支主力隊伍都在等著張元的命令。


    而張元恰恰一句話不說,沉默的死盯著在烈風中唿嘯的‘韓’字旗。


    “大人...”


    身為此刻西夏軍副指揮的費聽綏安小聲提醒一聲,示意是否需要進攻。


    “不急,現在還不是時候。”


    張元眼神陰沉,唿氣聲帶著一絲急迫,這讓一旁的費聽綏安知道此刻這位前國相內心的不安。


    而張元此話過後,心裏一瞬間閃過一道狠辣之意。


    “為了消滅黨項之勁敵韓明,這點犧牲也是在所難免。”


    “隻要韓明一死,大宋的壓製力就會退迴曾經,於國於民都是利好之事,相信沒藏國相也會認同老夫的。”


    “用沒藏悉陵和細封卜弋換取一個機會,一個徹底絞殺韓明的機會,這份買賣很劃算!”


    張元心頭思索之間,周身的冷冽之氣息,不由得讓費聽綏安這個少數民族出身的猛漢,都有些發顫。


    “全軍偃旗息鼓,不得妄動,老夫已察覺對方所出戰軍隊並非韓明中軍,對方也在引蛇出洞!”


    張元還是要顧及一番黨項八部之間的利益糾纏,不好明說不出兵的理由,隻得找了個不算借口的借口,穩住身後的西夏大軍。


    因為他有些害怕,害怕現在下邊參戰的宋軍統帥不是韓明。


    這樣一來,有可能這個毒辣的小子想要玩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戲碼。


    為了一絲不確定,張元將內心的衝動隱忍下來,打算讓沒藏悉陵和細封卜弋單獨應對當前之敵。


    而這恰恰也讓韓明猜到他的想法,所以作為此次宋軍最高統帥韓明,直接沒有出現在戰場四周,反而率軍挺進六盤山深處。


    此刻六盤山的半山腰,人員密布,往來之間,一聲聲的急迫唿喊聲響徹雲霄。


    拉近觀察,竟是一名名卸下盔甲,光著膀子,手持鋤頭鎬子,拚命挖土改道的宋軍。


    韓明帶著兩員從橐駝口之戰開始,一直跟隨身邊的景喻、閻鳴二位小將,正在視察整個山林河道的改建情況。


    “讓籠杆城方麵支援的大量暖熱炭怎麽樣?”


    韓明看著開春後,六盤山山腰間冰雪在暖陽的照射下,不斷消融的畫麵,詢問著剛從籠杆城返迴的景喻問道。


    “已經準備好了,不過就是數量上有些捉襟見肘。”


    景喻立馬應聲迴答。


    待話音落下,他一下掃視到韓明的眉頭一縮,心裏不由得一突突。


    “經略,陳大人已經把全城的供暖工具都收集過來了,可是因為最近幾個月,西夏入境的關係,許多百姓和商賈富戶都搬離了籠杆城,因此數量上,實在無法保證!”


    聽到景喻略帶緊張的語氣,韓明一下子反應過來,是自己的心思被這個精明小將給琢磨透了。


    “不要緊張,人力如此,本官也無可奈何...”


    韓明背負雙手,走在已經改道完成的數個支流旁,蹲下用手拂過冷冽至極的帶著融雪冰碴的流水。


    “你讓陳大人盡量再收集提供一批供熱裝置,不需多,隻要有此次份額的一半即可。”


    聽到韓明並沒有怪罪他,景喻舒了一口氣,立馬抱拳一禮,轉道去籠杆城繼續催促物資去了。


    “閻鳴!”


    韓明注視著離去的景喻,隨後看著熱火朝天工地,叫了一聲身後聽訓得閻鳴。


    “末將在!”


    韓明思索數下,小聲問道:“之前預備的竹筏木舟等物如何了?”


    閻鳴聽見輪到自己匯報工作了,立馬精神一振說道:“已經全部準備妥當。”


    “多虧了陳大人入冬前後預備不少木料,所以這批物資不缺。”


    聽到這裏,韓明微微點頭,隨即似乎想到什麽輕笑道:“我這個陳師兄,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將這些竹筏木舟都檢查好,莫要出了差錯。”


    “是,經略,末將一定小心。”


    韓明稍微提醒一句,帶著親衛頭子永曾離開繼續視察工地。


    “等第一批供熱裝置到位,你就安排人手將這些東西埋入整個好水川主流的兩岸旁。”


    “切記,絕對不能燃放篝火,若是出現煙霧讓山下的敵軍發現,我們的計劃就失敗了!”


    韓明的每一句話,永曾都用力點頭,留心記在腦海裏。


    “如此一來,這場大戲也該迎來落幕了。”


    “等你我迴京,先給你小子張羅一下終身大事,這個才是最重要的。”


    韓明的調笑聲讓正在嚴肅記命令的永曾直接愣在原地,然後哭笑不得。


    隨後永曾在心裏接了一句:看來自家經略這是胸有成竹,都準備班師迴朝的相關事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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