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烈日炎炎,無情地炙烤著這片幹旱的土地,荒山亂石崗,野草枯黃,零星的幾棵樹拚命地掙紮,蟬兒不停地高叫,像是在替烈日呐喊助威。


    樹下,一頭瘦骨嶙峋的灰狼趴在地上,無精打采地伸長舌頭喘個不休。


    稀疏的枝葉遮住了絕大部分陽光,斑駁的陽光照射在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年的身上,穿著一條洗得發白的粗布襖褲,赤裸著上身。


    身材矮小,而且骨瘦如柴,在長期暴曬下,皮膚黝黑,到處破裂甚至掉皮。


    隻見他四肢上,各捆綁著一個沙袋,神情堅毅,拳風唿嘯,動作矯健,一招一式間流暢至極,招式如猛虎,拳腳出似箭,落如風,一唿一吸間遵循著某種張弛有度的韻律。


    四肢和一條大脊椎,在動靜開闔之間,宛如一頭猛虎在瘋狂燃燒著氣血,源源不斷吞噬天地靈氣,每一次唿吸間,吐出無比精純的元氣,磨礪體內的皮肉筋骨。。


    晶瑩的汗水如同雨水般不停滴落,在刺眼的陽光下,閃爍著璀璨的晶光。


    片刻後,少年動作漸漸慢了下來,開始氣喘籲籲起來。


    最後,隻感覺到頭暈目眩,雙腳無力,砰的一下,癱坐在地上,胸口一起一伏,嘴巴大口喘著氣。


    “還是不行,夥食跟不上,血氣不足,沒辦法進行這樣劇烈的鍛煉!”


    少年感受到身體傳來的饑餓感和虛弱,雙眼望著天空,一望無際的天空漂浮著朵朵白雲,其中兩朵稍大的白雲拱圍著一朵小小的白雲。


    原本堅毅的眼神被一片茫然取代,不知不覺間淚水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轉,流露出委屈無助、無盡的想念。


    “阿哥,阿姐,你們在哪裏?我好想你們.....”


    灰狼感受到少年悲傷的情緒,嘴邊發出嗚嗚叫的聲音,走到少年懷中,舔舐他的臉,似乎想給他擦拭眼淚。


    少年一把抱住了狼身,再也忍不住埋著頭哭了起來,淚水如斷線的珠子掉落下來 。


    近一米長的狼被少年緊緊抱著,一動不動,尾巴輕輕搖擺著,而少年的身高也才一米二左右,一人一狼體型相仿,這一刻,如同患難與共的兄弟,相互依存。


    半響,少年終於止住了哭泣,擦拭幹眼淚,神情重新變得堅毅起來。


    “謝謝你,鐵四。”


    少年額頭抵在灰狼的額頭上,輕聲說道。


    “走吧,鐵四,我們迴家,今天給你做好吃的!”


    “嗷嗚...”


    穿上破舊的布衣,一人一狼往穿過亂石叢林,往家裏的方向奔跑而去。


    不遠處,一座座低矮的農舍,零零散散散布在一處平地上,農舍的右側濃煙滾滾,密集的打鐵敲擊聲,響徹了整個村莊。


    方圓數十裏都是滿目瘡痍的廢棄礦場,這是附近唯一的村莊,鐵山村。


    村莊裏,光著腳丫子的小孩子們爭相玩鬧,聲音此起彼伏,這些孩子們大多數穿著破浪的衣服,少部分全身裸著。


    隨著一人一狼走在村裏,原本吵鬧的小孩們紛紛停止打鬧,轟的一聲,四處逃竄,躲了起來。


    “快跑,狼來了,狼來了!”


    “嗚嗚.....好兇的狼。”


    “鐵矬子又來溜狼了,我要讓我阿爸宰了這頭狼。”


    也有膽子大的小孩子,躲在一旁偷偷用碎石子砸到狼身上,張著稚嫩的小嘴,叫上不停叫囂著。


    奇怪的是,周圍一個大人、老人都沒有,甚至年齡稍大的小孩都不常見,仿佛這就是一座隻有兒童留守的村落。


    石子偶爾也會誤砸到少年身上,不到六、七歲的小孩子力道很小,砸在少年身上不痛不癢,一人一狼並未理會,徑直走到村莊的最邊緣處。


    歪歪斜斜的籬笆牆包圍著一座新搭建的茅草房,籬笆的後麵是一個早已枯竭的小池塘,邊上還有幾塊幹裂的黃泥土田地。


    茅草房裏麵空空蕩蕩,茅草鋪墊成的床上,一張破爛的毛毯上放著一個破枕頭和兩本嶄新的書籍,還放著一張已破出好幾個洞的木桌,疊放著三個破碎出好幾個缺口的碗,一雙又細又長的筷子,還有兩隻同樣帶著缺口的盤子。


    桌子旁邊是一隻沿口不齊的木桶,裝有半桶的清水。


    雖然很簡陋,但給人一種很幹淨的感覺。


    少年連忙拿起碗來,勺一碗水,放在地上。


    “鐵四,快喝。”


    看著名叫鐵四的狼耳朵帖服,尾巴放低,迫不及待地用舌頭舔著喝水。


    少年才重新倒上一碗水,一飲而盡,舔了舔舌頭,意猶未盡,又再倒一碗水喝,才滿足地籲了一口氣。


    從桌子底下掏出一個破舊的鐵鍋,在茅草床角處,翻出一個鼓鼓的麻布袋,熟練地從麻袋中掏出兩碗米來,麻布袋也癟了一大半。


    看著所剩無幾的米粒,少年沉默不語,把麻布袋重新藏好。


    勺兩碗清水到鍋裏後,走到院子裏的簡易灶台,開始生火做飯。


    少年生火技術很好,很快灶台裏便燃起熊熊火焰,從茅草房的橫梁處,取下最後一串肉幹,隻見肉幹黑黑的,半尺長,有一條長長的尾巴和四個爪子。


    俯身撫摸著一直緊跟著他的鐵四,鐵四是一頭公狼,毛發很硬,甚至有些紮手,瘦骨梭棱的頭顱,絲毫感受不到肉感,而是凹凸不平的骨感,少年眼裏滿是憐惜。


    鐵四著滿臉享受,蹲坐在少年身旁,聳著耳朵,僵硬地左右搖弄著尾巴。


    “鐵四,今天我們吃鼠肉幹蒸飯,好不好?”


    話聲一落,鐵四仿佛能聽懂他的話,僵硬的尾巴搖擺幅度更大了。


    少年笑了笑,找到一個木板,從懷裏取出細刀,利索地劃了幾下,接著用手撕開,把老鼠幹撕成細小的肉條,再把所有肉條放到鍋中。


    一人一狼蹲坐在灶台前,看著火紅的火舌添著黑唿唿的鐵鍋,鍋裏的熱氣冒了出來,肉香氣也冒了出來。


    不自覺舔了舔舌頭,雙眼望穿鍋蓋,恨不得把鐵鍋裏的飯菜勾到饞嘴裏,來個大快朵頤。


    直到一股焦香傳來,少年掀開鍋蓋,香氣四溢,連忙把整個鐵鍋端起,放在茅草房的桌子中,兩個盤子一字排開,少年拿起筷子,把鐵鍋的飯菜一分為二。


    鐵四興奮的四處亂竄,時不時跳起查看兩個盤子的分飯情況。


    片刻後,少年終於分好了,把肉多的一盤放在地上,摸了摸鐵四的頭,示意鐵四快吃。


    “嗷嗷....嗷嗷.....”


    鐵四衝著少年低吼不停,不斷擺動身軀,還舉起右手抓指向桌麵的另一盤飯菜,仿佛在說:“我要吃桌上這一盤。”


    “好啦,我再分一下!”


    少年無奈,把桌麵上一盤也放在地上,在鐵四的注視下,重新分配起來,一會後,雙手一攤,說道:


    “你看,現在兩盤一樣多了,快吃吧!”


    鐵四在兩盤飯菜之間嗅來嗅去,像是在確認著什麽,忽然“嗷”一聲後,對著其中一盤飯菜大快朵頤。


    少年端起另一盤飯菜,顧不得燙,筷子撥動飯菜,鼓動腮頰,在一人一狼狼吞虎咽下,飯菜很快吃的一幹二淨,還不忘伸出舌頭反複舔著盤子。


    “嗝~”打了個飽嗝,少年一臉滿足地放下手中的盤子,摸了摸鐵四的頭,轉身走到茅草床上躺了下


    來,雙目緊閉,唿吸之間有著某種韻律,一唿一吸,氣息悠長....


    鐵四則乖巧地躺在茅草房的門口處,銳利的黑眼睛望向屋外。


    遠處依舊是刺耳的“砰..咚.砰..”的打鐵聲,一陣微風吹來,帶來絲絲涼意,鐵四也緩緩閉上了雙眼,兩隻耳朵豎挺起來,仿佛是在警戒。


    午後,驕陽似火,把大地烤得火燙,就連空氣也是熱烘烘的,原本在村落嬉鬧的小孩子們已不見蹤影,不知躲在哪裏避暑。


    約一個時辰過去,少年的衣服已被汗液浸濕,黏在身上,看著是十分難受。少年卻不以為然,睜開慵懶的眼睛,撓撓亂亂的頭發,伸個懶腰後,勺了一碗水喝了起來。


    鐵四聽聞動靜後,愜意地伸展四肢,吸上一口氣,把身子往前一拱,不慌不忙起身走到少年身旁。


    少年給地上的碗重新添上水,順著毛發輕輕撫摸著鐵四的背部,鐵四一臉享受地舔著舌頭喝水。


    片刻後,鐵四衝著少年抬頭,仿佛是在訴說:“我喝夠了。”


    少年看著水快見底的碗,把碗和盤收拾好之後,輕聲說道:“那就出發吧....”


    一人一狼走出籬笆園,關上籬笆門後,認準一個方向,頂著烈日炎炎的太陽往前走。


    鐵山村的西麵地麵有起伏,崎嶇不平,一條彎彎曲曲的山路,像一條沒有盡頭的長繩,纏繞山腰,路麵雖然坑坑窪窪,但是相對於周圍亂石橫生,已經很好走了。


    時常會看到漢子拽著滿載鐵礦石的推車,小心翼翼地順著山路下行,運送到鐵山村西麵的熔煉廠。


    一人一狼順著彎曲的山路走去,越過山崗,映入眼前的是一個長近七百米,寬三百多米、深五十米左右的巨大的礦坑。


    礦坑從周邊到坑底呈階梯狀逐漸加深,一圈圈的向內收起形成階梯陡坡。


    如果從高處俯瞰這鐵礦坑,足有抵得上數個鐵山村的麵積總和,礦坑裏近百人顯得額外渺小。


    這是一座烏鐵礦,礦呈墨黑色,材質堅硬無比,用來煉製刀具,不但鋒利無比,更持久耐用。


    而在礦坑的邊緣處,搭建了兩座茅草遮陽棚,其中一座茅草棚的中間是一個巨大轉盤,四名赤膊壯漢,各執一頭的木棍,用力推動轉盤轉動,通過繩索牽引,把一筐筐滿載鐵礦石的籃子吊起來。


    另外兩名大漢連忙向前拉住籃子,使其落在地上,再抬到一旁,重新掛上空籃子後,合力抬起籃子,把裏麵的鐵礦石的傾倒在推車上。


    另一座茅草棚內兩名中年男子坐在太師椅上,怡然自得地扇著扇子,閑坐暢聊,穿著一身幹淨的緞子衣服,與周圍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少年走到兩名中年男子麵前,立即恭敬的施了一個禮。


    “李執事、周執事,我來挖礦。”


    “嗯,自己去後麵取一把羊鎬,一個籮筐,一個水袋,天黑之前歸還。”


    停下閑聊後,其中一名男子撇了一眼少年,淡淡地說道。


    少年低下頭連聲應諾,正要走到後麵拿工具時,另一名男子目光投向跟在少年身後的灰狼,輕聲說道:“鐵三,你這頭狼養的不錯,比鎮上富人家養的狗還要忠誠,而且通人性,不錯,不錯。”


    “謝過李執事誇獎。”鐵三的臉上流露出一股堅定的神態:“它叫鐵四,不單單是一頭狼,更是我的兄弟。”


    “哈哈,有趣,給你兄弟也拿一袋水吧,別渴到你的兄弟。”


    李執事看著骨瘦如柴的少年和骨嶙峋的灰狼,在大旱災年,附近的水井早已枯竭,喝的水全靠鎮上運送過來,一袋水也是非常珍貴,這年頭養活自己都頗為不易,還養著一頭狼,而且和狼稱兄道弟。


    眾所周知,狼性兇殘,狼在饑餓時還會吃掉自己的孩子,倒是覺得十分有趣,哈哈一陣狂笑後,繼續說道:


    “這次還是走著下去,還是乘坐吊籃吊下去?”


    “走下去吧。”


    “很好,還是一如既往的謹慎,人呐,要謹慎點才能活得久啊。”


    李執事忍不住感慨了起來,礦坑深近百米,沿著周邊的階梯陡坡往下走,少不了要兩刻鍾的時間,絕大部分來采掘礦石的村民,都會選擇乘坐吊籃。


    當然,乘坐吊籃也並非沒有危險,繩索也會有老化磨損,出現折斷,又或者四個推轉盤的壯漢一旦滑手,從高空摔到堅硬、參差不齊的礦石上,不死即殘。


    “去吧。”李執事擺擺手淡淡的說道,轉頭又和男子重新閑聊起來。


    “最近到鎮上的道路好像不太平。”


    “是啊,恰巧遇到大旱災,這一路上的流民可不少,還有一些不怕死的流民占山為王,大,攔路搶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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