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


    就在男子長刀即將沒入灰衣男子脖頸之時,一道清脆劍吟響起,唰的一聲,一抹銀亮的劍光閃過眾人眼前,下一瞬,“鐺”的一聲,男子手中長刀脫手而飛,整個人向後跌去。


    待眾人視線恢複過來時,便見得場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白衣倩影。


    那是一個有著絕美芳華的女子,一襲白衣,淡雅脫塵,身段窈窕玲瓏,曲線有致,一綹烏黑的秀發如瀑流般垂到柳腰間,腰上束著一道白練,將腰肢勒得愈發動人,眉若青山,雙瞳剪水,身上有種如同白蓮花般的清淡氣質。


    她的手上執著一柄細長的白劍,分割劍柄與劍刃的劍格雕刻著兩隻雎鳩,色彩鮮豔而分明,栩栩如生,仿若會鳴叫似的。


    方才擊飛男子長刀的,便是她。


    “你是——”山賊正要發問,女子卻是“喝”的一聲提劍刺來,銀亮的劍光極其刺目,令得一眾山賊一時間有些睜不開眼。


    灰衣男子與周遭被捆綁的婦女、少女皆是目瞪口呆。


    鐺的一聲,雎鳩細劍直接刺穿擋在前麵的長刀,旋即噗呲一聲,洞穿了一名山賊的胸口。


    那山賊“額”的一聲,眼神瞬間黯淡,雙手維持著捂住胸口的姿勢,碰的一聲倒了下來。


    “找死!”群賊大怒,紛紛提劍拔刀對女子斬來。


    然而他們雖然人多,且個個武功不低,但女子的腰肢卻柔軟得像沒有骨頭似的,身子彎曲成各個姿勢,將山賊所有的攻擊都躲了下來,而每每在山賊喘息的空檔,她手中的雎鳩細劍便如索命厲鬼一般,無情而悄然地將一名山賊的性命收割。


    片刻,數十山賊,盡皆斃命。


    灰衣男子與一眾女子目瞪口呆。


    女子淡淡瞥了眼滿地的屍體,而後來到灰衣男子身邊,蹲下來,細細查看他的傷勢。


    這一蹲,她身上那種馥鬱的香氣便撲湧進灰衣男子的鼻腔裏,讓他整個人瞬間就精神起來。


    女子看了眼男子的傷勢後,淡淡皺眉道,“技藝不精,還學人行俠仗義,愚蠢。”


    男子露出一抹苦笑,想說話,卻隻能“啊啊”的嗚咽著。


    女子開始給他療傷,她先是往男子嘴裏塞了一口白色藥丸,幫他服下,而後拿出一瓶白色,往男子被長刀洞穿的地方撒了撒,直至白色藥粉鋪滿整個傷口。


    “好在未中心髒,不然你早死了。”


    女子小心翼翼將男子扶起,將把男子釘在地上的長刀緩緩從地上拔出,讓男子盤腿坐在她身前,而後她坐在男子身後,碰的一聲雙掌擊在男子背上,將她的真氣緩緩渡給男子。


    男子的麵色逐漸好轉著,片刻,女子陡然雙掌變幻,碰的一聲再度擊在男子背上。


    男子“額”的一聲,胸口上的長刀被震了出來,而且竟是未帶著一絲鮮血,這是因為女子給他服用的藥丸和往他傷口上灑的藥粉以及運功之下穩住了他體內原本紊亂的氣血。


    又運功了兩刻鍾,女子扶男子躺下,將周圍這些被捆綁的女子一一鬆綁。


    眾人由衷謝道,各自離去。


    其中一人說,“謝姑娘救命之恩,姑娘還請小心,這附近山賊多,這隻是他們的一部分,你如今殺了他們的人,若被他們知道了,他們會來找你麻煩的,我們自身難保,幫不了你,隻能為你做這麽多了,姑娘保重。”


    女子點點頭,“嗯,謝謝。”


    目送眾人遠去後,女子將男子扶起,帶到她的白馬上,“你現在身負重傷,不便行走,我帶你離開這。”


    男子虛弱地道,“謝...謝謝,姑娘。”


    “嗯,”女子點點頭,將男子與她綁在一起,策馬而去。


    ······


    “駕!”一聲輕喝間,那是一名策馬於鄉道中的白衣男子,胯下棕馬奔掠如風,迅捷無比。


    一路上,他看到了更多逃荒的人,以及更多且更加貧瘠的土地,這一場旱災,將這方圓數十裏,甚至更遠他不知道的地方,弄得寸草不生、雞犬不寧。


    數日後,他趕到了城裏的官服。這是一座小城,管轄著方圓百裏內的幾個小鎮、小村。


    他敲響了衙門大門上的金獅子頭,聲音之大,令得周圍的行人都不由側目過來。


    “誰啊?!”不久,一道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從門裏響起。


    “草民祁祁,有事相求。”


    門被從人裏麵打開,是一個身穿黑紅製服的男子,“有什麽事啊?”


    祁祁抱拳道,“我想知道為何百裏外的青山村鬧饑荒,官服卻坐視不管。”


    男子眼神一凜,隨後笑道,“青山村不歸我們這裏管,它屬於別業城。”


    祁祁道,“大人還請莫捉弄我了,朝廷冊子上寫得清清楚楚,我們這束興城管轄著方圓百裏內的所有小鎮、小鄉,青山村在此範圍內。”


    男子皺眉道,“你是什麽人?”


    祁祁道,“祁祁,一介草民。”


    “那滾吧!”男子一擺手,朝裏走去。


    在他正要關門的時候,祁祁攔了下來,“大人,你這是何意?”


    男子看向祁祁,不悅地道,“我的意思就是要你滾,明白了嗎?”


    祁祁笑道,“嗬嗬,若你今天不給個說法,我是不會走的。”


    既已撕破臉皮,祁祁也不再使用敬稱。


    男子眼光冷冽下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麽?”


    祁祁直視著男子,“我很清楚,我在討要一個說法。”


    “說法就是...”


    “滾!”話落,男子一腳對著祁祁下檔踹來。


    然祁祁更快,一手伸出,後發先至,抓住男子的腳踝,將其掀翻在地。


    碰!


    男子重摔在地,激起滿地塵灰,嘴裏“啊啊”的痛叫著。


    這裏的動靜引來了周圍人的注意。


    “這人是誰啊?竟敢在官服鬧事,他不要命了麽?”


    “這韓捕快可是出了名的脾氣暴啊,這人竟敢對韓捕快大打出手,怕是要吃牢飯咯!”


    “你們怎麽都幫這姓韓的說話?這年輕人幹得很不錯啊!這韓捕快仗著捕快身份沒少欺人,正要教訓教訓他!”


    韓捕快從地上站起,怒道,“王八蛋,你在找死!”


    話落,拔出佩刀,刀光一閃,對著祁祁斬去。


    碰!


    刀未至,祁祁一腳踹在韓捕快的腹上。


    韓捕快應聲而飛,擦著地麵拖出一道長長的痕跡,再也起不來了。


    街上眾人大驚,紛紛聚到衙門前看戲。


    祁祁眼神淡漠,往衙門內走去。


    很快,便有更多的捕快湧現出來,將他攔住,短短時間內,祁祁前進後退的路都被圍得水泄不通。


    眾捕快齊聲道,“束手就擒,或者,我們把你打一頓。”


    祁祁冷笑道,“嗬,不分青紅皂白。百姓要餓死而坐視不管。倒真是一群‘仁義’之人啊。”


    眾捕快麵色微變,皆是聽出了祁祁口中的譏諷之意。


    “你說什麽?!”


    祁祁淡道,“我說,讓開!”


    “找死!”眾人大怒,拔刀對祁祁攻來。


    然而當眾人來到祁祁身前時,卻發現他忽然如鬼魅般的消失了。


    下一瞬,碰的一聲,伴隨一道男子哀嚎的聲音,祁祁一腳將正北方向的一名捕快踢飛,而後去勢不減地衝進了大院。


    “追!”眾人緊隨而去。


    祁祁衝進大院,陸續有捕快從四麵八方湧來,但他速度太快,力量太大,鮮有人能追得上他,追到的也盡皆被他踢飛。


    最後,他衝到了大堂,那裏,有著一名身穿紅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


    “嗯?”官服男子見忽有生人這般突兀的出現在他眼前,不禁抬頭皺眉,發出了一聲驚疑。


    首次逢麵,祁祁也不知此人秉性,還是恭恭敬敬地抱拳道,“草民祁祁,有事相報。”


    官服男子瞥了眼祁祁身後因祁祁硬闖而狼藉的大院,略一挑眉,有些慵懶地道,“什麽事啊?”


    “青——”


    話未說完,身後一眾捕快也跟了上來,紛紛提劍指向他,劍芒攝人,略有些冰涼地戳著祁祁的脊梁骨。


    一人看向官服男子道,“大人,他硬闖官服,我們這就把他擒下去!”


    “且慢!”官服男子擺手道,看向祁祁,“姑且聽這位少俠怎麽說吧。”


    “大人!”捕快不願,又叫了一聲。


    “嗯?”官服男子目光射向這名捕快,凝練有如實質的眼神,令得捕快心裏有些犯怵,趕緊閉嘴。


    祁祁說道,“不知大人是否知道青山村饑荒一事?”


    聞言,官服男子眼目微眯,沉默了會兒,說道,“略知一二。”


    祁祁道,“既知饑荒,也知青山村歸束興城管轄,那為何大人又坐視不管呢?”


    官服男子笑道,“對於此事,你又知多少呢?”


    祁祁道,“我雖是個外鄉人,但我也知道青山村饑荒一事,青山村村民上報官府,官府不作為一事。不論如何,官府都錯了。也莫跟我說什麽糧食不夠,大唐如今物產豐富,即使有些地方旱災,但總產量足以賑災。”


    官服男子點點頭,“嗯,說的不錯。”


    祁祁看向官服男子,“既然不錯,那大人為何不做呢?”


    官服男子直視祁祁,“因為不是我不做,是上麵的人不想這麽做。”


    祁祁眼光微凝,“哦?上麵的人?”


    官服男子點點頭,“嗯。”


    祁祁沉吟,“所以說...”


    “你應該去找上麵的人,而不是在這與我一小官爭論不休,縱使你贏了我,我也拿不出糧食,解決不了問題,”官服男子接道。


    祁祁陷入了沉默,片刻,說道,“既然如此,我明白了。那草民便去了,今日一事,多有得罪,還望大人見諒。謝過大人!”


    官服男子笑道,“慢走,不送!”


    祁祁點點頭,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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