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雲溢身份的關係,黎允煙決定將懷孕的次數減到最少,所以她這次懷的是四胞胎。


    懷孕快到三個月時,肚子的弧度就已經很明顯了。


    元寶和玫葉瞳孔地震。


    他們雖然每晚都會聽到主子房間裏的動靜,對掌印的真實身份有所懷疑,但真真實實地見到夫人肚子大起來,還是免不了會吃了一驚又一驚。


    掌印大人,藏得可真深啊!


    不過他們都是主子最忠心的奴仆,雖然吃驚,但當下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要將這個秘密給掩護好了!


    隻要雲溢不在府裏的時候,玫葉對黎允煙是寸步不離,走哪兒都要將她扶著。


    她什麽也沒問,就這麽平靜地接受了,還對黎允煙照顧得無微不至。


    黎允煙對玫葉和元寶的反應非常滿意,她其實也不知道怎麽跟他們解釋雲溢的情況。


    府中的其他下人對她的態度也是一如往常,像是沒見到她整天扶著個大肚子在院子裏溜彎似的,全當自己是個睜眼瞎。


    雲溢還不知從哪裏找來了產婆和奶娘,從現在開始就在府裏養著。


    黎允煙之前的擔心全都白費,她之前還以為她隻能藏在房間裏直到生產,沒想到隻要不出門,整個雲府裏麵都是安全的。


    她心情愉悅,每天好吃好喝好睡,將自己養得氣色好極了。


    唯一的遺漏就是因為找產婆的關係,雲溢無意中了解到孕期不能做的二三事,從此開始修身養性,將黎允煙氣得直咬牙。


    *


    皇宮。


    浣衣局。


    “動作快點!磨磨蹭蹭的,什麽時候才能洗得完啊?”


    一個尖細的太監聲音傳來,他的手上持著一根細棍,臉上帶著挑剔的表情。


    若是地上的人手腳慢了,他就會毫不留情地打一棍下去。


    “是!李公公!我們這就洗!”


    兩個宮女打扮的女子坐在一方矮凳上,一手拿著刷子,一手扶著恭桶,忍著巨大的惡心,刷得臉都白了。


    這兩個宮女就是黃氏和黎霜。


    雲溢當時下令讓她們做最下等的宮女,元安和元寶第一個就想到了浣衣局。


    浣衣局裏不僅是浣洗衣服和被子的地方,還要替宮裏的貴人們刷恭桶。


    黃氏和黎霜自從進入了浣衣局,雙手就一直泡在水裏,除了吃飯和睡覺的那兩三個時辰,其餘時間就一直洗洗刷刷,從未停歇過。


    她們之前精心保養的手指,現在已經又紅又腫,還有幾處傷口,因未得到治療,又一直泡在汙水裏,導致傷口潰爛流膿,與以前養尊處優簡直天差地別。


    黎霜一邊默默流著眼淚,一邊洗刷著以前連碰都不會碰一下的汙穢東西,此刻的心中全是後悔。


    早知道黎允煙進宮後,會傍上掌印大人的這條金大腿,她當初就歡歡喜喜地去了,說什麽也不會讓她替自己進宮!


    不!她在家中的時候,就應該先讓黎允煙那個賤人,死無葬身之地!


    她心中憤憤不平,黎允煙那個賤人不是沒死嗎?也不知道給掌印大人吹了什麽枕頭風,憑什麽就要將她們發配到這種醃臢之地!


    若是有朝一日,待她出去了,她一定要將今日之仇,百倍千倍地報複迴來!


    她在心中狠狠咒罵著,手上的動作不知不覺又慢了下來。


    “啪!”


    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自後背傳來,黎霜頓時就痛得大叫了一聲!


    “啊!!”她捂著自己的背,憤恨地看著那個麵目可憎的死太監!


    她現在已經學乖了,口中不再口出狂言,隻是用眼神狠狠地瞪著他!


    “啪!啪!啪!”


    又是幾棍,李公公狠狠地將木棍甩到她的身上,唾道:“小娘皮還敢瞪老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黎霜趕緊縮成一團,用手護住自己的臉,隻用背部來承受一下一下的毒打。


    “公公!公公息怒!”


    黃氏放下了手中的刷子,跪到地上拉住了李公公。


    她不顧手上和身體上的疼痛,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公公息怒!是小女不懂事,冒犯了公公!但是公公您看,若是將她打得不能動了,那這麽多的恭桶,不就沒有人刷了嗎?請公公手下留情!”


    李公公又打了幾棍子,這才收了手。


    他發出一聲陰冷的怪笑,用棍子抬高了黃氏的臉,又輕輕打了幾棍,“還是你這個當娘的識大體,你那女兒雖樣子年輕,卻還不如你!”


    黃氏慌張地垂下眸,“公公謬讚了!奴婢這就讓小女起來繼續做事!”


    她去將黎霜拉迴小凳子上坐好,給了她一個“不要再鬧事”的眼神,避開李公公那如蛇蠍似的眼,繼續低著頭清洗著髒汙。


    好不容易挨到下工,黃氏和黎霜拖著疲累的身體,去拿屬於自己的口糧。


    浣衣局的其他宮女看到她們二人過來,紛紛四散開來,嫌棄地捂著鼻子。


    此處雖然是宮中最為下等之地,但裏麵的宮女還是分成了三六九等。


    最高一等是掌事的公公和姑姑,低一等的是浣洗衣服的宮女,最低等的就是像黃氏和黎霜這樣,隻能洗刷恭桶的低賤宮女。


    她們整日與恭桶為伍,身上有股子趨之不去的怪味。


    黃氏和黎霜早已習慣了她們的這種眼神,最開始的時候黎霜還會瞪迴去,結果卻換來眾人的圍打,連手上的黑饃饃也不知被誰搶走了。


    管事的太監和姑姑也不管這種事,糧食都是有定數的,饃饃沒了,那就餓著。


    然後她就學乖了。


    她們默默地拿著一個黑麵饃饃、一碗碎米和菜葉混成的稀粥,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風卷殘雲地吃著。


    她們餓怕了,知道隻有吃到了肚子裏,才算是自己的。


    忽然,大門處傳來了一陣騷動。


    黎霜使勁將最後兩口饃饃塞進嘴裏,然後再將剩下的稀粥一口喝掉,再站起來觀察門口的情況。


    李公公和管事姑姑已經將來人圍住,殷切地對著來人噓寒問暖。


    來人的身姿修長,閑庭信步,不同於一般太監的陰柔,因常年習武,他的身材比別的太監看起來健壯許多。


    再加上他是雲府的管家,吃穿用度都不是一般太監能比的。他此時身上穿著做工精良的錦服,腰上配著玉帶,還係了一塊質地上佳的玉佩,若不知道來人是名太監,還以為是哪一位誤闖此地的貴族少爺。


    黎霜定睛一看,來人正是黎允煙身邊的那名太監——


    元寶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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