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風聲未料到竟會聽到此種言論,無言了片刻,問道。


    “王爺,可是有何隱疾?是要讓在下去尋名醫?”


    “不是。”顧映之立刻否認。


    想了又想,開口道:“我之前,在桃源縣的時候,機緣巧合下,碰了一名女子。”


    謝風聲瞳孔微張,但並未打斷他,靜靜聽著。


    顧映之又道:“那女子...絕美,從那之後,我便常常夢見她,每次醒來後,都很,額,狼狽。”


    謝風聲同是男子,自然是知道他說的狼狽,是什麽意思。


    開口道:“王爺身份貴重,如此掛念一名女子,為何不將她納了?免得牽腸掛肚。”


    “這便是我後悔之處!”


    顧映之話既已說出,現在便順暢多了,“後來我發現自己放不下她,便迴去尋她,但她,消失了。”


    “原來如此!”


    “這還不算!”顧映之的表情更尷尬了,“大婚當天,與王妃獨處時,我腦子裏全是她的影子,揮之不去。我發現自己,對王妃竟起不了一丁點感覺。”


    “這......”


    謝風聲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自己還該不該聽。


    便聽他繼續說道:“我發現王妃想脫衣服,竟慌張得奪門而出,直到現在,看見她就想躲,心中歉疚無比。”


    謝風聲恨不得自己是聾的。


    他想安慰他,但自己毫無這方麵的經驗,實不知從何安慰起。


    一想到與自己萍水相逢的黎姑娘,何嚐不是他想找,卻遍尋不著。


    頓時眼神黯然,有與顧映之同病相憐之感。


    顧映之不經意間看到他的眼神,眉梢微挑:“你也有了心儀之人?”


    謝風聲眼神閃了閃,無奈道:“不過是萍水相逢,驚鴻一瞥罷了,以後說不定,再沒有相見一日。”


    顧映之將茶水一飲而盡,勸慰道:“珍惜當下,若是你還有與那女子相見的一日,定要好好把握,莫要像我一樣,追悔莫及。”


    “承王爺吉言。”


    *


    三年後。


    黎允煙的“如煙醫館”已經爆火,在連江城無人不知,每日天不亮便排起了長隊。


    全因這位黎大夫妙手迴春不說,收的診費還不高!不僅如此,她還有一雙特別美的眼睛。


    雖然她膝下已有兩兒一女,但每日上前求親的人仍是絡繹不絕。


    全都被店裏那個潑辣的小丫鬟趕了出去!


    “昀兒!暉兒!曦兒!”婉轉動聽的聲音從帷帽下傳出,三個小皮猴立馬跑了迴來,圍著她嘰嘰喳喳。


    “娘親!”


    “娘親!”


    “娘親!”


    黎允煙垂眸看著三個小團子,隻有最小的女兒長得與自己有五分像,其餘全都像極了那個狗男人!


    基因真是不公平!


    她下次要換個人來生!


    她聲音柔柔地說道:“去後院給香夏姨幫忙,別亂跑!”


    “好的娘親!”


    三個小家夥踏踏踏又跑走了。


    黎允煙收迴視線,看著外麵的人群,紅唇輕啟:“下一位!”


    *


    謝風聲今日被母親安排了個任務。


    聽說長燈街那邊有一間“如煙醫館”,坐診的是個女大夫,醫術十分了得。


    隻不過從三年前,她就不出診了,每日隻坐堂,任誰去請也請不動她。


    他被安排的任務便是,無論如何,都要讓這位女大夫去府裏一趟。


    馬車剛駛入了長安街,小廝常吉便道:“公子,前麵車輛太多,我們動不了了!”


    他從車廂裏探出頭,果然看見前麵擠擠挨挨的全是馬車。


    “你下去問問,前麵發生了何事?”


    “是,公子!”


    大概一刻鍾後,常吉才迴來,擠得滿頭是汗。


    “公子,前麵全是在如煙醫館排隊的!聽人說,如煙醫館看病不分貴賤,對所有的病患都一視同仁,我們若是想要排隊,就得下了車,自己走過去!”


    謝風聲聽後,讚道:“醫者理當如是!”


    他走下馬車,輕彈長袍,開口道:“走,去排隊。”


    站在人群的最後方,謝風聲朝傳說中的“如煙醫館”瞥去。


    這一瞥,便再也移不開眼。


    那一抹身影,在他的心裏,纏纏繞繞,已經三年多之久。即使她戴著帷帽,他也能一眼瞧出,那就是她!


    他眼裏湧上萬分驚喜,心中呐喊著:黎姑娘。


    別來無恙!


    黎允煙坐診,從白天一直診到傍晚,眼看天就要黑了。


    診完最後一名客人,黎允煙站起身想要關門,便聽到又有腳步聲傳來。


    “抱歉!今日醫館打烊了!請明日再...”


    黎允煙抬眸看向來人,便驚訝地頓住了。


    來人眉眼清俊,眼中含笑,聲音溫潤有禮:“黎姑娘,別來無恙!”


    “你是,謝公子?”


    謝風聲緩緩點頭,克製地與她的目光對視。


    黎允煙笑得眉眼彎彎,“居然能在這遇見你!真是沒想到!”


    “或許,是天意?”


    他的聲音溫和平靜,將心意掩飾在談笑裏。


    黎允煙大大咧咧,“那我們還真是有緣!”


    “黎姑娘也有此感覺嗎?”


    “娘!”


    “娘親!”


    “娘親吃飯了!”


    謝風聲的話剛出口,便聽到後院傳來幾道軟甜的聲音。


    緊接著,三個小不點從後院跑了出來。


    他們抱著黎允煙的腿,不停撒著嬌。


    “好了好了,別搖了,我快摔了!”黎允煙在三個顆頭上分別拍了一下,再指著謝風聲說道:“娘有客人在這,叫謝叔!”


    三個小不點規矩行禮,“謝叔好!”


    謝風聲目瞪口呆,幾息後才反應過來,點頭說好。並無心思去打量三個孩子的長相。


    待黎允煙將孩子哄迴去後,他低低開口道:“黎姑娘,你已嫁作人婦?”


    是了,已經三年多了,按她的年紀,理當成婚了。


    黎允煙收拾著桌麵上的工具,隨口應道:“我是個寡婦,夫君在孩子出生之前就死了!”


    這是她一直對外的說辭,說起來十分順溜。


    他微微鬆了一口氣,心裏盤算著時間,問道:“當時我們在船上相識...”


    “那時我夫君剛死,我還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原來如此!”


    遠在青陽城的顧映之,突然連打了幾個噴嚏。


    他抬頭看了看天,並無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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