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弄得大條了,楚幕北從主座上走下來,“長卿,你……這是何為?”那神態似乎對自己這個小舅子頗為無奈。一絲笑意從蕭夫人眼底劃過,轉眼換上一張驚憂的臉:“長卿啊,小孩子不懂事,你做長輩的千萬別跟他們一般見識,有話好好說……”司空長卿雖然年僅二十出頭,論輩分我們都須得喊上一聲娘舅,也是大家族裏天南海北硬扯上的關係。


    “姐夫,瞧你緊張什麽。”司空長卿仿佛看不見蕭夫人,隻對著楚幕北迴話:“我是看子侄們可愛陪著耍耍,誰知道驚動了慕白,你知道的,他這個人的性子啊,就算是要拿刀去割那皇帝小兒的命根子,我也沒本事攔著。”四周文武百官一陣陣直抽冷氣,楚幕北試著額頭細汗,強笑說:“長卿慎言慎言!”


    曲慕白冷冷掃了司空長卿無懈可擊的笑臉一眼,然後收起劍退到一處,司空長卿咧著嘴沒再說話,雙手卻依舊不依不饒將我抱著。


    在劫還想再說什麽,被天賜擋在了身後,天賜笑道:“司空舅舅,也快放了我悅容姐吧,你瞧她都被嚇壞了。”


    “哦,是嗎?”司空長卿深意看了天賜一眼,眼角寒光一閃,隨即俯首看我。


    就他低頭的瞬間,我換臉般快速撤去咬牙咧齒的怒態,作淚眼梨花狀,“小舅舅,要是悅容以前有眼不識泰山有什麽得罪您的地方,請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不要計較。正所謂不知者無罪,冤有頭債有主,一報還一報,負負得正,你退一步我退一步,大家海闊天空,世界多麽美好!”


    “啊哈?”司空長卿啞然失笑。


    我與他迴視,拚命眨著眼睛,水汪汪的一片,暗示著:你紮了我一刀,我也紮了你一刀,你看了我身子的清白,我也剝光了你的衣服,現在大家都兩清了誰也不欠誰,冤冤相報何時了,都是做親戚的,也就別計較了~


    司空長卿仿佛聽明白了似的,撲哧一聲笑開,“你啊……”親昵刮了我的鼻尖一下,“小悅容這麽可愛,舅舅怎麽會跟你計較呢?嚇著你了吧,舅舅這就帶你下去休息,再送你一個驚心動魄的禮物當做賠罪。”


    眾人一驚,我也跟著刷白了臉。驚心動魄的禮物?不是真的要殺人滅口吧!


    眼見他作勢要將我橫抱起身,我趕忙推阻,幾近哀求:“別……您別客氣了!”他也不管周圍到底有多少人看著,毫無體統地與我一來一往拉拉扯扯,“來嘛~悅容丫頭,跟舅舅都這麽熟了,你還害羞什麽勁!”


    我呸!誰跟你熟了!我心中怒罵,麵上還得賠笑,狗腿子似的怕得罪了他,真覺得自己就是一隻趴在玻璃上的蒼蠅,前途光明,出路沒有。


    正在僵持不下的時候,突被一道橫力拉了過去,一道高大的身影擋在我的身前,將我與那牛皮糖似的司空長卿筆直地隔開了。


    “你……”司空長卿危險地眯了眯眼睛,“你還是那麽喜歡多管閑事,趙子都!”


    灼熱的體溫隔著衣衫從他的背部傳至我的手心,我抬頭看向他的背影,常昊王那頭黑發一絲不苟地高束金冠,卻有幾措碎發俏皮地從衣襟處跳出,勾露著他修長的頸項,那側麵的輪廓在彩燈華光下線條分明,唯獨那雙曾讓我心悸無數次的眼睛,此刻卻被掩藏在看不見的角度裏,然而那一刻,就在他醇厚略帶酒香的氣息包圍中,讓我第一次對那雙眼睛之外的存在,產生了不知名的期待。


    常昊王靜靜道:“魯國公,我的未婚妻還由不得你過分的關心!”


    “未婚妻!?”司空長卿怒瞪著我,視線轉而掃向楚幕北,問道:“是嗎?”


    楚幕北道:“先前王爺的確曾來提親,我也答應了,就隻待悅容點頭。”


    司空長卿又看向我,一字字問:“你答應了?”


    當時情況僵持難下,我看了看蕭夫人的臉色,隨即咬牙點頭:“是的!”


    常昊王笑了,司空長卿怒了,指著我的鼻子“你”了好久,硬是說不出別的話來,最後拂袖迴到了自己的座席上猛灌酒。常昊王迴身,見我單薄的舞衣遮不住胳臂,皺了皺眉,隨即輕柔道:“悅容,你快下去換身衣服吧,別著涼了。”寬大的手掌輕輕摩挲我的臉頰,似乎有意在眾人麵前與我親昵,像是在宣告所有物似的。


    我點頭應了一聲,欠身告退,離開時四周響起鬧哄哄的恭賀聲,祝常昊王覓得佳偶、祝魏國公喜得佳婿、兩家自此成秦晉之好……諸如此類討好奉承的話綿綿不止。


    路經蕭晚風座前,隱隱聞得一聲冷笑,迴過頭看去,卻見他麵無表情地坐在案前閉目養神,方才那幕鬧劇以及此刻潮湧的吆喝,仿佛都不曾入他的耳也不曾亂他的心。有幾個半醉的大臣上來向他敬酒,都被他身邊的十二黑甲狼騎給撂在了十丈外,而他就這麽靜靜閉著眼睛,像睡著了似的。


    他……還是跟從前一樣啊,那麽厭惡別人的靠近。不由想起七歲那年,過繼蕭夫人膝下時,他也受邀來觀禮,我不過給他奉茶的當會兒一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手,就被他刮了一個嘴巴子,當時真把我給委屈的。也不知道他這性子是怎麽來的,蕭家兩兄弟的脾氣居然差這麽多,弟弟溫柔得像是天上的明月,哥哥冷漠得像是寒冬裏的冷風,真是一個娘胎兩個種。


    我再度看了蕭晚風一眼,歎息著離開了。


    迴到後堂,小廝將我方才跳舞的鋼繩撤迴,我過去查看了一番,在斷裂處看到了整齊的切口,分明是有人動了手腳故意切斷的。


    我沒馬上說什麽,換迴衣服又隔了好久才問嬤嬤:“出場前,除了我身邊伺候的人,還有誰來過?”


    嬤嬤想了想,搖頭說沒,頓住了,又說:“那時候忙不過來,幸虧巧雲丫頭貼心,主動來幫我老婆子,迴頭得好好謝謝她。姑娘……您問這是啥事啊?”


    “沒事,隨便問問。”我漫不經心地說著,心事卻沉重了起來。


    巧雲,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是九姐的貼身丫鬟。


    楚家幾個姑娘裏,就九姐從小與我最親,想不到這姐妹情,也終究抵不過下人們的閑言閑語。


    人這一生啊,誰也做不得準,跟三月的天一樣,說變就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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