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姓秦的老家夥也是這麽想的嗎?”老夏透過後視鏡看著瑞瑞婭的臉。


    聽到這句話,瑞瑞婭臉上的表情明顯凝重了些許,“秦博士的做法我並不讚同……”她皺了皺眉繼續道,“但僅憑這點我們也不能將他們視為敵人。”


    “嗨,也隻能怪那小子倒黴,誰叫他手頭上拿著份大寶呢?”老夏又怪笑了兩聲道,“嘿嘿,按他們華夏人話來說,這就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吧。”


    “可他自己好像並不知道這件事。”


    “華夏人都聰明的緊,也許他隻是在演戲呢?”


    “在我麵前?那他的演技也太好了”


    “嘿,我倒忘了,小姐您有洞悉人心的能力。”老夏一拍腦袋道,但作為羅瓦洛亞家族的管家,他又哪會真的忘記自家小姐的能力呢,他是故意這樣說的,隻為了引出他接下來的話,“那您也應該知道我正準備告訴您些什麽了吧?”


    夏洛克想說的是,原本就不是一塊鐵板的基金會很有可能因為當前外界出現的多方麵因素而逐漸走向分崩離析。


    實際上,就算他不說,瑞瑞婭也早料到了這一切會發生。父親在離開前就曾告誡過她,基金會的矛盾就埋藏在很淺的地底,遲早會暴露出來,一切都隻是時間問題,這是一次無法避免的衝突。


    “老爺仍在國外,會長分身乏術,眼下的局麵,或許隻能靠小姐您來解決了。”老夏總算語氣嚴肅的說了一句話,不過他顯然也不想給瑞瑞婭太大壓力,僅僅是嚴肅了一下便重新換上那副不著調的語氣,“當然我們還是有很多幫手的,除開伊夢小姐不談,基金會常駐議事有一多半人都很不爽那個姓秦的老家夥的做法,隻是懼於他的威信,不敢站出來言明而已。”老夏說到這兒轉頭頗具意味的看了瑞瑞婭一眼,他又一次提醒瑞瑞婭,威信這個東西有多重要。


    瑞瑞婭當然也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實際上就算她聽不出來,也能直接從夏洛克的內心讀到。


    “夏洛克叔叔,這一切對我而言可能都太早了。”


    “早?一點兒都不早,我的羅瓦洛亞小姐,您是老爺的獨生女,家族唯一的繼承人,遲早您要代替老爺與會長管理整個基金會的,從現在開始準備,一點兒都算不上早。”老夏叼著雪茄,一副很不著調的樣子卻說著很著調的話,“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您總不希望將來某一天,基金會被交給某個瘋狂的老頭子手裏管製吧?按他那‘自由民主’巴拉巴拉之類的想法,說不定接手基金會的下一秒就會宣布原地解散什麽的。”


    老夏這番著調的言談顯然不符合他的人物設定,平時的他可不是會想這麽多的人,即使不使用能力,瑞瑞婭都看出來他今天有些反常。


    “是父親讓你說這些的嗎?”


    果然,下一秒故作嚴肅的老夏便破了功:“哈哈,真的什麽都瞞不住您。”


    “是啊,什麽都瞞不住我……”瑞瑞婭輕聲重述著老夏的話,她話中摻雜的常人難以明了的深意,似乎是在感慨著什麽,但隻要她不把掩藏在內心深處的後半句話說出來,別人永遠猜不到她想表達些什麽。


    縱使是已經在為人處世中修煉成人精的老夏,也僅僅看出瑞瑞婭有些惆悵而已,至於其中原因,他又怎麽猜得到,畢竟不是人人都會讀心術。


    通過讀心術能夠知道世間所有人心底的想法,這或許是每個人夢寐以求的,但其中的辛酸且難以言明的滋味隻有真正嚐過的人才能懂。


    人心險惡,卻不止說說而已,誰知道誰誰誰隱藏在光鮮皮囊下的是怎樣一顆扭曲猙獰的心?與他人之間的交流,本像隔著一堵無法翻越的圍牆,無論這牆後是麵目猙獰的怪物還是扭曲變態的鬼魂,你都能淡定自若與之相處,但倘若把那堵牆撤去,露出牆後猥瑣不堪的人心真貌,誰又能保證之前交流能夠一切如常的進行呢?


    這是一場對於人心的考驗,除了他人的心,還包括自己的。


    擁有讀心術的瑞瑞婭注定生來就不能像常人那樣思考行事,她當下的歎息,是難以經受人心考驗之後產生的一種感悟,她時時刻刻都有一種眾生皆醉唯我獨醒的茫然籌措感。而這並不是什麽有益的感悟,它是懦弱的,是對於自我責任的一種逃避,也正因為這種想法隻會帶來負麵效益,所以它才會被瑞瑞婭一直掩埋在心底,沒有對任何人說出來過,就算是她最好的朋友莫蓁蓁對此也毫不知情。


    就像人們常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可如果擁有能力的人卻沒有與之對等的成熟心態的話,這句話就隻是一句空話,當下瑞瑞婭就麵臨著這樣的問題。


    看出瑞瑞婭臉色不對,老夏憑著為人處世的經驗猜測著問題原由說了句寬慰的話:“小姐,其實也不必操之過急,畢竟您才十五歲,在繼承家業之前還有大把的時間。”


    盡管初衷沒搞對,但老夏這句話多少也起了點作用。


    “是啊,在那之前……”瑞瑞婭心中念著,“我還有很多機會。”


    在老夏的幫助下整理好了心態,瑞瑞婭現在的語氣輕鬆了不少:“夏洛克叔叔,麻煩你告訴我父親,我會解決基金會的事,讓他不用擔心。”


    “還是等羅瓦洛亞老爺迴來的時候,您親自跟他說吧。”


    “是還聯係不到他嗎?”


    “我們最後一次通話在三天前,那個時候老爺和山姆他們正在坐車前往冰原的路上,後來就沒信號。”老夏帶著聽憧憬的表情看著車內懸掛的冰晶吊飾道,“現在他們說不定已經坐上雪橇去冰原上探險了。”


    ……


    一望無垠的極北冰原,這裏是冰雪的王國,漫天飄散的是如鵝毛般的大雪,空氣中刮過的是冷冽刺骨的寒風。而在幾乎全是有白色構建而成的世界上,一輛由數十隻黑白相間的阿拉斯加犬拉著的一輛承載著三人的大型雪橇正急速行駛著。


    坐在雪橇上那三人,其中兩個是遠道而來的旅人,一個是附近村落的雪橇騎手。


    他們三個的麵貌都有明顯的不同,首先是那兩個旅人,一人是典型的北歐高鼻梁深眼眶的長相,另一人卻是一個麵色通紅,被高熱量食物喂養成的北美胖子,而雪橇騎手的長相則極具“本地”風格,是個典型的因紐特人。


    冷冽的寒風吹過臉頰疼得刺骨,但一路的沉默讓話多的胖子更難受,望著前路無邊無際的白色終點線,他終於忍不住開口道:“羅瓦洛亞老爺,您說的那個人真的住在前麵的村莊嗎?”


    即使是大型雪橇,也是相對而言比那種隻能承載一人或者兩人的雪橇大而已,本就被體型碩大的胖子擠得難受的羅瓦洛亞老爺,說起話來當然沒什麽好生氣。


    “別再問了山姆,我在努力說服自己忽視你的存在,要不然我會忍不住把你踢下去的。”


    山姆悻悻地往雪橇的另一邊靠了靠,但仍保留不出太大的空間讓老爺好受點兒。


    羅瓦洛亞老爺歎息了一聲道:“唉,早知道這樣,我就該帶傑裏特來的,就算帶那個開飛機的膽小鬼也好過跟你一起。”


    “老爺……”


    生怕老爺一個不高興真會把自己踹下雪橇的山姆幹脆將平躺的身子側起,他原本打算用這樣的方式留出更多空餘的空間,但沒想到剛一側起身子,雪橇就猛地在光滑的冰原上打了個滑,這嚇得他趕緊又平躺了下來。


    駕駛雪橇的騎手也被嚇了一大跳,因為重心不穩的緣故,前麵有好幾隻雪橇犬都摔倒了,他緊緊拽著手中牽著雪橇犬們的繩子,一個急刹車才避免了車毀人亡的悲劇。


    “*@#¥%!%@¥@#%%……”在穩定好局麵之後,雪橇騎手轉過頭來對著山姆嘰裏咕嚕的罵了一句。


    因為聽不懂因紐特話,山姆便向無所不知的老爺問道:“老爺,他在說什麽?”


    羅瓦洛亞老爺為了讓山姆閉嘴,便用威脅的口吻說道:“他說要是再發生剛才那種事的話,就把你扔下雪橇喂他的狗。”


    “唔……”


    大約四十多分鍾之後,雪橇終於在一處以捕獵為生的小村落停下,將近一個小時荒無人煙的旅程,這會兒總算見到點兒生氣,而且下了雪橇之後終於擺脫了困擾了一路的擁擠,結合這些原因,羅瓦洛亞老爺的心情終於好了些。


    直到送走那個雪橇騎手之後,山姆再一次開口說話。


    “老爺,我們要不要先吃點兒東西?”山姆捂著他滿是肥腸的肚腩怯生生的提議道。


    “你除了吃還能不能想點兒別的?”羅瓦洛亞老爺沒好氣的一撇嘴道,“我們從華夏一路北上,經過烏拉爾、西伯利亞以及剛才的這塊冰原,跑了十萬八千裏,你以為就是來這兒吃麋鹿肉的嗎?”


    “唔,當然……當然不是!”山姆哆哆嗦嗦的迴答道,他渾身發抖,不知是冷的,還是被嚇得,亦或兩者都有。


    “那就……”


    羅瓦洛亞老爺最後的“好”字還沒說出口,他便瞧見山姆從原本應該存放登山鎬或者登山繩的包裹裏掏出兩個已經凍得僵硬的漢堡來。


    “老爺,我們不必掏錢吃麋鹿肉的,我……我帶了一整袋漢堡。”


    羅瓦洛亞老爺連帶著他嘴唇上的兩瓣胡子也哆嗦了起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被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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