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笑臉相迎並沒有到來,那個老人的虛影隻是怒氣衝衝的罵道:“陪你個屁,快給老子滾迴去!”


    “師父,我倒也想迴去啊,可是……徒弟做不到呀!”穆安安朝老人的虛影攤了攤手,語氣十分無奈,“現實可不像遊戲,沒有複活幣。”


    “是麽?”老人的虛影手伸向懷中,他掏出一枚穆安安再熟悉不過的鋼鏰兒,“臭小子,那你看這是什麽?”


    記憶中關於解答硬幣之力的話語再次響起:“大哥哥,你看這枚硬幣,它的正麵是畫著人像的璃麵,反麵則是刻著花朵的幽麵,璃麵所蘊藏璃之力,在世間萬物中主要代表的就是複蘇、太陽與生靈,幽麵所蘊藏幽之力,與璃麵對立,主要代表著凋零、太陰與亡者。”


    老人嘴唇微動,喃喃道:“複蘇與凋零,生靈與亡者……”


    老人將鋼鏰兒遞給穆安安。


    “複蘇與凋零,生靈與亡者……”穆安安重複著老人的話,他將硬幣拋向空中,銀白色的硬幣輪廓在半空中轉出優美的弧線,在劃出三個好看的整圓之後,順勢落在他的腳邊。


    它仍在不停旋轉,似乎隻要它不停下,所有的問題都將失去答案。


    正麵,複蘇。


    反麵,凋零。


    此刻,硬幣赫然為正麵朝上!


    “臭小子,給老子好好的活著……”


    恍惚中,白光散去,可屆時的穆安安並沒有立即蘇醒,他的意識先是出現在一片五彩斑斕的花海之中,而後又緊接著立於一片如鏡般透明的湖泊之上,這是他曾在夢中造訪過的地方。


    曾記得那次夢境,他穿過花海之後便遇到了這個映照天空的湖泊,而當時的湖泊之上,除了他以外,還有一位小姑娘。


    “璃璃。”他慌亂地向四周張望,卻沒在任何一處發現小姑娘的身影。


    “嘖嘖,真是臭蟲……”一聲低語不知從何處傳來。


    聽到這聲辱罵,他顯得更加慌張了。


    “你在哪兒?璃璃呢?”


    對方並沒有迴答,仍是低聲罵道:“臭蟲……”


    這次的聲音似乎有跡可循,他感到對方的聲音是從頭頂傳來的,他隨即抬頭看去,除了意料之中的天空之外,那上麵竟還有一個倒立著的人,說倒立也不太準確,那個人更像是倒掛在天空之上,或者說,他站於天空之上,正向“下”抬頭。


    此刻兩人麵麵相窺,他們都驚奇的發現,對方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上麵不是天空?是倒影?上麵也是湖泊?”這個猜想誕生於他的腦海,不過隻存在了片刻,它就不再隻是一個猜想。


    他看見上方倒影中的人向上“落”去,急忙低頭看時,自身已經跌入湖泊,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他已經沉入湖底,厚重的湖水就像一塊塊鋼板,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同時這些鋼板還隔絕了水麵上的一切光和溫度,致使身處幽深水底唯一能感受到的隻有冰寒。


    寒冷侵蝕了他的全身,凍結了他的每一根血管,他無法動彈,隻能任由已經沉落水底的身體,向著更深處跌落,直至深淵。


    “臭蟲……”那聲低語最後一次傳來,之後的聲音便微弱的再無法聽清。


    “啊!”穆安安從床上驚醒,他茫然失措的望著周遭的一切,發現自己正躺在臥室的床上,房間裏並沒有別人。


    “哈唿哈唿——”穆安安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剛才夢境中的一切是那麽的真實,好似從跌入水中的那一刻,他便不再唿吸,此刻迴歸現實,他忍不住貪婪的將氧氣吸入肺中。


    深唿吸了好一會兒,情緒終於趨於冷靜,而這時他才感到頭痛並未散去,他試探著摸向痛感傳來的位置,幸好沒有摸到想象中的粘稠物,那個位置隻不過多出了一個大包。


    “所以說,我隻摔暈了麽?”


    即使之前的夢境過於真實,但在穆安安主觀的意識上,他並不會把那就當作現實,真正醒來之後,他覺得那就是一場夢,甚至他覺得“另一個穆璃璃”很有可能也是他的一場夢,或許全是輕微腦震蕩的後遺症。


    繼續躺在床上顯然無法驗證這些猜想,穆安安很快從床上爬了起來,步出了臥室。他原本還想尋覓穆璃璃的蹤跡,可此刻穆璃璃就背著他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


    清晨的陽光透過客廳中央的窗戶照射進來,映在小姑娘的背影上,將她如瀑般漆黑的長發照的爍爍發光,並在她的周身形成一種似有似無的光暈,在這圈光暈圍繞之下的小姑娘正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電視。電視上正播放著那個老少皆宜的黃方塊的故事,黃方塊與他的粉色海星朋友正因為捉弄了藍色的章魚而放肆的大笑,小姑娘也隨之發出咯咯的笑聲,這場景看起來是那麽的童真而美好,看到這熟悉的一幕,穆安安也忍不住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璃璃,大哥哥做了很離奇的夢,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大哥哥……”穆安安一邊向小姑娘的背影走去,一邊說道,他的語氣甚至有些興奮。


    聽到身後傳來說話聲的小姑娘轉過頭來看向穆安安,而她的表情並不如平常一半恬靜溫雅,從她那雙好看的眼眸中射出的,是如寒冰一樣冰冷的眼神,其中蘊藏著厭惡、戲謔、仇視、輕蔑多種情緒,都無一例外的證明了她並不是穆安安認識的那個小姑娘,她是“另一個穆璃璃”。


    穆安安說到一半的話戛然而止,他像是對自己說,也像是問麵前“陌生”的女孩兒:“難道不是夢麽?”


    那個女孩隻是白了他一眼,“連現實和夢境都無法區分的臭蟲,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救你,還白白浪費了那麽多力量。”


    那個女孩口中的那個“她”顯然是指真正的穆璃璃。


    看著穆安安臉上的表情既茫然又畏懼,那個女孩像大發慈悲的說道:“臭蟲,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啊,她為了救你親自設定璃幽之屬並發動璃幽之力,這耗光了她幾乎所有的力量,其中包涵維持她本身存在的……”


    “本身存在的,你是說璃璃她……”穆安安產生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那個女孩也能知道他心之所想,所以立馬予以否定,並且是惡狠狠的否定:“臭蟲,你把自己的命想的太高貴了,救你雖然耗費了不少力量,但不至於讓她神形俱滅,她隻是陷入養靈狀態了而已,用句你聽得懂的話說就是,她去休息了。”


    “那就好。”穆安安拍著胸脯剛鬆口氣,而後他又突然想到正是眼前的這個女孩兒想要殺了自己事情才會變成這樣的。


    “如果我還想要你的命,你覺得一塊木板能保護你麽?”女孩兒的話語中帶著戲謔,她用玩味的眼神看向把桌子放到然後藏身在後麵的穆安安。


    “額……”穆安安尷尬地從桌子後麵鑽出來,麵對這個外表自己明明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小女孩兒,他竟感到有些手足無措,連在她麵前站好都是個問題。


    “嗬嗬嗬,臭蟲就是臭蟲。”女孩兒帶著不屑的表情看著不是撓撓這就是抓抓那的穆安安,“你不用這麽害怕,我答應過她的,不會那麽輕易的就讓你死掉。”


    不會輕易,女孩兒的潛台詞似乎是要把穆安安折磨致死,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種。


    “嗬嗬嗬。”女孩兒隻是輕笑,也不給出解釋,她似乎很享受穆安安的恐懼,“你也別指望我能跟你解釋什麽是力量而或我與她又是怎樣的存在、怎樣的關係,你隻需知道你在我眼中就隻是一隻臭蟲,一隻不高興之後能隨意碾死的臭蟲,至於她是怎樣看待的你和我沒關係,如果不是她以命相逼,剛才你在睡夢中就已經死了。”


    穆安安突然想起剛才跌入湖底的那個夢,他感到一陣陣的後怕。


    “璃璃她什麽時候會醒?”猶豫了好一會兒,穆安安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之所以猶豫是因為他怕這個問題引起對方的不快,因為在穆璃璃醒來之後,她就將奪迴身體的主權。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你該關心的是在她醒來之前,如何解除你與她之間的血之羈絆。”女孩兒並沒有穆安安想象中那樣勃然大怒,但她的臉色仍不好看,實際上,在穆安安麵前,她的臉色就從沒好看過。


    從穆安安的心聲得知他根本就不知道血之羈絆是個什麽東西,女孩兒也並不意外,在她看來一隻臭蟲如果知道這是什麽東西的話,那才令人意外。


    “所謂的血之羈絆也不過就是靈與人之間通過血液建立鏈接的一種手段,建立鏈接之後的二者會共享意識,加深互相的認知,兩者的性命也由此緊緊相連在一起。”


    剛聽完女孩兒的話,穆安安就察覺到很多不對的地方,首先這一點就是共享意識,沒錯,穆璃璃的確聽到他的心聲,可是他卻聽不到穆璃璃啊,這談何共享?其次既然自己的命與穆璃璃緊緊相連,殺了自己穆璃璃也會死的話,那“另一個穆璃璃”為什麽還執著於幹掉自己呢?


    穆安安的問題還未等到提出就被女孩兒解答了。


    “你一隻臭蟲,一點兒“力量”也沒有,還想與人共享意識?作為臭蟲你連基本的自我認知都做不到,“靈”隻要力量不枯竭,壽元也將無限,而你這隻臭蟲壽最多不過百年,倘若不將這血之羈絆解除,百年之後,她和我都將枉死。解除血之羈絆的最好方法就是由建立者本人親自動手將另一方解決,我與她共享一副軀體,她不願,便隻好由我動手。”


    女孩兒這話聽著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殺穆安安了,穆安安現在的心情十分複雜,他不抱多大期望的問道:“除了殺我,難道就沒有友好一點兒的方法能解除這什麽什麽羈絆麽?”


    “當然有,解除血之羈絆的方式一共有三種,其一就是我剛剛說的這種,其二則是我最喜歡的……”女孩兒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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