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也是一位老頭,而且他同樣戴著紅袖章,不過相較於之前的那位,他的身材略顯臃腫了一些,此刻他怒氣衝衝地跑到紅袖章大爺麵前,一把將其按住。


    “張癟三,上次你扮保安,這迴你到扮起我來了,你這官升得挺快啊!”


    老頭一把揪住紅袖章大爺的胡子猛地一拽,那花白胡子便從紅袖章大爺的臉上脫落下來,露出一張青年人的臉龐,明顯他這是化過妝的。


    被老頭喊作張癟三的騙子,哭喪著臉求饒道:“朱大爺,你就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被張癟三稱為朱大爺的老頭,手上依舊不鬆,他一個嘴巴子鏟到張癟三臉上然後罵道:“之前我已經放過你一迴了,可你還是不長記性,這次說什麽也得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


    聽到朱大爺這麽說,張癟三急忙連聲求饒道:“別介啊,朱大爺,朱爺爺,朱管理,您就大人有大量,再饒我一迴吧,我保證下次再也不到您這公園來了。”


    “下次?還有下次?你不到我這公園,就是去其他地方禍禍別人是吧!”朱大爺一邊說著,一邊左一個巴掌,又一個耳光,那是打得虎虎生威,瑟瑟生風,可他力度控製的很好,既能讓張癟三痛徹心扉,又再其臉上留不下什麽傷痕,等會兒去派出所那張癟三也沒什麽好說的。


    等到朱大爺氣消的差不多了,他才押著張癟三站起身來,對穆安安和那個女孩道謝道:“小夥子,小姑娘多虧你們了,不然這迴又得讓這個騙子跑了。”


    這會兒穆安安剛從花壇裏爬起來,聽到朱大爺這麽說擺擺手義正言辭的說道:“這沒什麽,大爺,抵製不法分子,是我們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這都是應該的。”


    聽到穆安安這麽說,朱大爺看向他的眼神頓時變得欣慰起來。


    而之所以穆安安會說這一番話,當然是他趴在花壇裏的時候聽見了那騙子對朱大爺的稱唿,眼前這位朱大爺八九不離十,應該就是公園管理員朱國棟了。而現在因為發生這檔子事給朱國棟留下個好印象,應聘公園巡保的事兒也多半妥了。


    正當穆安安為自己難得的幸運嬉笑眉開時,一旁的女孩又緊張兮兮地指著他的臉說道:“你的鼻子,又……”


    不用女孩說完,穆安安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麽,鼻腔處這時已經傳來了一陣溫熱,他下意識地探手去抹,沾了一手的鮮血,這血流顯然比剛才更猛了。


    “花擦!”穆安安驚歎一聲,驚亂間,顯然忘記了剛才女孩的告誡,再次仰起頭來,想要止住鼻血。


    “你別動。”看到穆安安又在瞎動彈,女孩急忙嬌聲製止道。


    女孩快步走到穆安安跟前,想要再用按摩的方法幫他止住鼻血,可穆安安依舊仰著頭,因為身高的原因,女孩有點夠不著。她墊著腳試了幾次無果,便輪起粉拳輕捶穆安安的胸膛一下說道:“你別慌,把頭低下來。”


    穆安安承認自己是有些慌亂了,不過也是因為這次的出血量實在太大,他甚至能感覺自己的身子都已經有些虛脫,腦瓜子都有些迷糊了。


    聽到女孩的話,穆安安便急忙把頭低下,可沒想到的是,女孩也正好在這個時候踮起尖,兩個人的嘴唇就這樣輕輕地碰在了一起。


    下一秒,女孩的粉拳就閃到了穆安安的眼前,他能看得出這一次女孩並非作勢輕捶,但由於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他還是沒能及時做出反應,便被女孩這一拳砸了個正著。


    穆安安被打得連連後退了幾步,很不湊巧的是,依舊是他可憐兮兮的鼻子君中招,如柱般的血流再也無法止住。


    看著穆安安不斷淌血的鼻子,女孩也知道自己太過衝動,她知道穆安安不是故意的,可自己也是完全出於下意識的反應,雖然反應有些過激,可這畢竟是她的初吻。


    女孩擦了擦臉上因為剛才的親密接觸而留下的血汙,將她因為害羞而變得通紅的麵頰暴露出來,她看著眼前佝僂著身子,雙手緊捂鼻子的穆安安,感到有些抱歉:“對不起,我剛剛真的控製不住,你沒事吧?”


    盡管穆安安已經捂住鼻子,鮮血卻依舊從他的指縫裏流淌了出來,很快便浸濕了他的整個手掌,血液一點一滴地滴落在地麵上,這使他的意識變得更加模糊,聽到女孩這麽說,他依舊逞強的迴答道:“我沒事,沒……”


    沒等穆安安把第二個“沒事”說出口,他已經眼前一黑,身軀向前倒去,站在他身前的女孩這迴沒再多想,趕緊接住了他。


    穆安安順勢倒在了女孩溫軟的懷中,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柔軟與清香。


    ……


    “大哥哥,大哥哥。”


    恍惚中,似乎有一道稚嫩的聲音在唿喚著。


    又一次聽到了這個聲音,穆安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這次卻沒有看見霧氣和小女孩,在他眼前的隻有極致的漆黑。他伸出雙手,不見五指,他眺望遠方,黑暗無盡,就當他以為自己已經失去視覺的時候,在他眼前倏然出現一朵血紅色的花。


    確切的說,這是一個花骨朵,它的花瓣並沒有綻開,但如果綻放,必然極美。花骨朵無根無葉,孤單的淩立於這片黑暗之中,獨自散發著血色的光彩,淒涼而奪目,這令穆安安感到詭異的同時,又令他不由得聯想到死亡之美。


    “這究竟是什麽?”


    穆安安呆滯地盯著眼前的花骨朵,漸漸出神,他探出手來想要碰那花骨朵一下,可還沒等他的指尖接觸到花瓣,那花骨朵就如同有生命般向著遠方退去,並逐漸消失在穆安安的視野裏。


    當血紅顏色的花骨朵完全消失時,穆安安的眼前重迴黑暗,他開始有些後悔自己想要碰觸那朵花的舉動,看不見一切的滋味並不好受,而他卻不知要在這無盡的漆黑中,獨自度過多久。


    也許隻過了一個小時,也許已經過了一百年,身處黑暗中的穆安安對時間沒有確切的概念,他隻知道在漫長而又枯燥的等待中,揮別已久的稚嫩女聲終於再次唿喊道:“大哥哥,大哥哥。”


    隨著這兩聲唿喚傳入穆安安的耳中,穆安安逐漸真正的蘇醒過來。


    ……


    恍惚間,穆安安再次睜開眼,這次映入眼簾的是個幹淨整潔的房間,房間很小,這使得他能很快看清眼前的事物,自己現在正平躺在一張床上,鼻子進行過簡單的包紮,鼻孔被兩團棉花塞住,鼻血也自然已經止住。公園裏偶遇的那位漂亮女孩正領著那隻金毛,站在他身旁,此刻見到他醒來,女孩臉上總算露出笑意。


    “你醒啦?”女孩微笑著說道。


    金毛也衝他“汪汪”叫了兩聲。


    原本因為流血過多,感到十分虛弱的穆安安,看到女孩這甜甜的笑容,頓時覺得舒服了不少。


    “我睡了多久了?”穆安安問道,他感覺自己在夢裏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


    女孩拿起手機看了看迴答道:“差不多有半個小時了。”


    這迴答倒令穆安安不是很滿意,按照電視劇和小說一貫的套路來說,他現在應該至少得昏迷個三四天了。而這個昏迷的過程中往往會發生一些令人感到棘手的事,當他醒過來以後就應該著手去解決這些麻煩事情,可現實畢竟是現實,和他的想象有著很大的出入。


    “對不起。”女孩看著穆安安由於失望產生憂鬱的表情,飽含歉意的說道,她當然不會知道穆安安現在的想法其實和被她打了一拳沒有半毛錢關係。


    “沒什麽,我們這是在哪兒呢?”穆安安從始至終也沒有責怪女孩的意思,對於肉體上的創傷,他總是會自認倒黴。


    女孩迴答道:“公園的管理處,是那位管理員大爺帶我來的。”


    “他人呢?”


    “他帶著那個騙子去派出所了。”


    “哦……”


    問完這幾個問題,兩人突然冷下場來,房間裏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對了,聊了這麽半天,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穆安安突然想起這個問題,要是連女孩叫什麽都不知道,他下次找別人吹牛逼的時候也沒人信啊。


    ……


    “我跟你說啊,我前幾天在公園碰一美女,和她聊的可樂嗬啦,後來還遇到一騙子,忽悠那美女,就是他騙術不怎麽高明,當時就被我識破了,給我來了個英雄救美,你不知道之後那美女看我的眼神,現在想想心還在顫呢。”


    “哦,還有這樣的事兒,那美女叫啥名字啊?”


    “額……我忘問了……”


    “你又跟我這扯犢子是吧!”


    ……


    以上是穆安安的心理活動,讓我們迴到現實,女孩迴答說:“我叫殷汐瑤,潮汐的汐,瑤觴的瑤,你呢?”


    穆安安原本還想讚美殷汐瑤的名字幾句,後來他突然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瑤觴是個什麽東西,於是隻得作罷自我介紹道:“我叫穆安安,額,那個,平平安安的安安。”


    殷汐瑤微笑著說道:“你父母一定是想你以後生活的平平安安才給你取這個名字的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從沒見過他們。”穆安安語氣平淡道,他已經無數次聽到過別人這樣評價他的名字了。


    雖然穆安安表現的很不在意,殷汐瑤還是感到有些冒犯,她再次道歉說:“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孤……”說到最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又失了口,於是立馬止住那個詞。


    穆安安不想讓殷汐瑤太過內疚,於是故作輕鬆的笑道:“孤兒嘛,倒還談不上,我是被師父帶大的。這個名字嘛,確實是父母起的,不過你也看到了,顯然不怎麽頂用。”


    確實正如穆安安所說,平平安安這個詞匯向來就不是屬於他的,二十多年來,幾乎每天都得磕磕碰碰,傷一兩迴,他倒不是十分在意。不過今天這遭遇也是屬於比較罕見的,從初遇殷汐瑤開始,他可憐的鼻子就不停的受傷,最後還因為失血過多暈了過去,當然,他過於虛弱不堪的身體狀況也是一部分原因。


    麵對穆安安的打趣自嘲,殷汐瑤卻有點笑不出來,她當然不知道穆安安是一直倒黴了二十多年,她很主觀的認為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是自己連累了他,畢竟那個騙子最開始是衝著她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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