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龍一虎,把食物和水分給他們吧。”韓臨對身後的兩人說道。


    當一龍和一虎扛著滿滿兩大袋食物和水上前,那些難民猶如看見獵物的餓狼,眼中閃著兇光,爆發出最後的力量,紛紛撲了上來。然而,餓得最厲害的、老人、小孩、婦女等最需要進食的,卻被那些尚有些許餘力的人推開、甚至直接打倒在地!


    韓臨尚未有動作,一旁的王夫之看不下去了,“真是豈有此理!”他立刻上前去,直接擋在最先衝上來的一個高個子前麵,嗬斥道:“都給我住手。”


    那高個子見有人擋在麵前,差點動起手來,但他還沒失了理智,看了一眼一龍和一虎等人,隻能不甘地退後,埋下了怨恨的眼神。王夫之隨後將那些摔倒在地的可憐人一一扶起。


    這時,韓臨指著裝食物的袋子,朗聲說道:“想要?那就都迴到原來的位置!”待眾人迴到原處,韓臨示意一龍一虎等人逐個發放。


    一龍將食物拿出來,看著一個個瘦黃的臉,先是把食物放到鼻子前深深地聞了一聞,感歎道:“多麽美味呀!”


    仿佛聽到了眾多咽口水的聲音,一虎故作嚴肅與尊崇之色,“你們要記住,今天給你們帶來食物,拯救你們的就是這位大善人——韓臨韓少爺,他從南方廣州而來,專程救苦救難,你們拿到食物之後必須向他表示無比的感激,否則吃下食物必會遭受譴責,死後靈魂被打入地獄。”


    一虎將眾人的目光引向韓臨,後者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風。


    之後一龍一虎等人開始分發食物,每發一個人便看著他對著韓臨連連說道:“多謝韓少爺,多謝大善人,多謝…”一些人拿到食物一說完,便渾身顫抖著狼吞虎咽起來,更有甚者自主地磕頭以表感激之情。至於那個高個子,不滿自然早就煙消雲散了。


    王夫之看著這一番“作秀”,簡直目瞪口呆,半晌才迴過神來,對著韓臨低聲道:“韓兄好手段。”


    “非也非也,”韓臨嘴角略微上揚,“我從廣州到王兄家鄉衡州的一路上,再到穀城,耗財巨大,救人成百上千,這大善人的稱號還是勉強當得的,至於他們,若是不懂得感恩,難道還應該有什麽好下場嗎?”


    王夫之無言以對,隻能苦笑答到:“是這個理。”


    半個時辰過去了,期間韓臨和王夫之與這些難民們簡單交流了一下,知道他們大多是從附近來的,家無餘糧,甚至土地都沒了,青壯年因為怕死不敢上戰場或者照顧親人等種種原因,沒有加入張獻忠的部隊。至於婦女老幼,張獻忠雖然不像有些所謂的“王”縱容手下燒殺擄掠,強征男丁入軍,完全失去了起義的初心,也不會好心到浪費人力財物照顧“無用之人”。


    官府中基本都是些貪官汙吏,也就是怕流民太多,鬧起事來一發不可收拾,所以偶爾讓人到流民聚集的地方派發一些沒幾粒米的稀粥。每天不斷有人餓死,剩下的人苟且偷生。


    韓臨走到他們中間說道:“大家聽我說,我知道現在各地天災頻發,征戰連連,你們幾乎都很難活下去,而現在就有一條出路擺在麵前。你們已經知道我從南邊的廣州而來,在那裏,已經連年豐收,你們若是遷移到廣東,不僅會得到救助,不用再忍饑挨餓,還會分到屬於自己的土地,生活得很好!”


    看著眾人遲疑的表情,韓臨早有準備,繼續說道:“在來穀城之前,我們一路北上,途中也在其他地方停留,那裏的難民們最初也和你們一樣,但是我會給每一個願意去到廣東的人立即發二十文錢,去到了那邊後再發一錢銀子,並讓一個人帶著你們過去。我知道你們很多人不願意遠離故土,我絕不勉強,你們拿了二十文錢之後有沒有跟著我的人走我也不管,我就當用這些錢為你們做最後一點善事,之後便愛莫能助了!”


    正當大多數人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韓臨,不知如何選擇之時,一個滿臉泥汙的女子帶著一個小女孩跪倒在韓臨身前說道:“韓少爺,賤婦知道您是大善人,我們母子在這裏實在是活不下去了,求求你帶我們去南方吧。”


    “快快請起,在我麵前不必拘束,”韓臨連忙扶起她們二人,“我一定會讓你們過上安穩的生活。”


    “一龍一虎,給這位夫人和她的女兒一人二十文。”


    “不不不...”女子一臉惶恐,“小女和我不要什麽錢財,隻求能有口飯吃就行了。”


    “拿著!”韓臨接過銅錢塞給女子,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我說活算數,錢必須拿,吃的也少不了你們的!”


    “韓少爺,我也願意去南方。”之前那個高個子見此跟著站了出來,諂笑道。


    “好,我一視同仁,但若是有誰不守規矩,別怪我不客氣!”


    “哪敢,哪敢...”高個子連連保證。


    最後,所有人都領了二十文,韓臨也不計較有多少人仍舊留在穀城,反正也就幾兩銀子的事,重要的是南下的絕對不少。


    之後,韓臨又去穀城其他“黑暗的”角落轉了轉,做了同樣的事,並讓這些難民乞丐們分散出城,離開廣州時所帶的一個班身邊最後兩人管理這些人。


    分散出城隻是為了降低影響,畢竟自己轄區內的流民走了,那些官吏高興還來不及。


    其餘八人早就在永興、耒陽等地分別留下了。


    這十人直接帶著南下的少說也有兩三千人,而這隻是開始,有了這個良好的開端,越來越多的活不下去的難民、普通百姓會來到廣東,受到衛所的管轄。韓臨明白,亂世之中,人口會損失巨大,而想做成任何事,都離不開足夠的人。後世廣東省足有上億人,現在的廣東承宣布政使司比後世大許多,甚至包括了海南島,即瓊州府,即使是在生產力遠低於後世的情況下,人口也是離飽和很遠。


    至於廣東內部,衛所牢牢掌控在韓端與韓臨父子手中,且實力強大,可以說現在皇帝的聖旨來了也不怎麽管用。加上韓家借著趙鈺娘家的財力賄賂上到巡撫,下到縣官的官僚集團,不斷開荒,並從背景弱小的地主小官手中依照情況以市價甚至比市價低不少的價格收購土地,或者讓他們“自願”送出土地,韓家掌握的土地達到了驚人的麵積。


    ……


    “韓兄,我們接下來去哪?”一輛出城的馬車中,王夫之問道。


    駕車的隻有一龍,而一虎,韓臨讓他加入張獻忠的隊伍,以他的功夫,隻要不死,日後一定會坐到一個不低的位置,這對韓臨非常重要,張獻忠在曆史上可是稱帝建國了的,勢力很大。


    至於忠心,韓臨絲毫不擔心,一龍一虎都是韓家收養的孤兒,他們從小在韓家長大,韓端還曾親自教過他們武功。


    “我們接下來直接去金陵。”


    “金陵?”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houting花,我們就去看看如今大明危難之時,陪都金陵究竟是怎樣一幅景象!”


    ...


    “軍長,前麵就是金陵了。”一龍粗獷的聲音傳來。


    王夫之早就習慣了“軍長”這個稱唿,他掀開帷裳朝外探出頭去,看著路上人來人往,甚至還有無比豪華的轎子,周圍仆人十幾個,逼得行人紛紛讓行。


    “唉!”王夫之歎道,“我之前還聽說起義軍打到過六合等地,威脅金陵,人人自危,想不到現在居然是這番景象。”


    韓臨笑到:“江南之地向來如此,這裏的百姓就算了,不過看那些守城士兵,一個個無精打采,紀律渙散,全是酒囊飯袋,別說是兇猛的清兵,便是遇到拿著農具的起義軍恐怕都會望風而逃,如何保家衛國?而我們廣東的軍隊就不同了。”


    “哦?韓兄之前說自己是廣東都指揮使的公子,說實話,在我看來衛所的軍戶...”王夫之搖搖頭,“敢問如何不同?”


    “哈哈!若是兩年前,王兄的看法當然沒錯,不過現在,我手下的兵哪個都有以一當十之勇,而且絕對是滿萬不可敵!”


    “滿萬不可敵?我隻聽說過女真滿萬不可敵,不過後來還是被嶽武穆和韓良臣等人率軍擊敗,如今北方的清人又是女真重新崛起,難道我們大明要遭受宋朝的劫難?”王夫之滿麵愁容。


    “王兄,我說的無敵可不是虛言,不過可惜的是我們的軍隊無法遠征,京城,還有北方大片土地,恐怕將要落入清人手裏。”


    王夫之看著韓臨,沒有多問,隻是說道:“到時候我定要見識見識。”


    城門口,馬車停了下來,韓臨往外一看,隻見一個滿麵油光的胖士兵攔住馬車,眯著眼睛裝模作樣地說:“裏麵什麽人,來金陵幹什麽,下車接受檢查!”


    “走親戚而已,”韓臨熟練地掏出幾塊碎銀子遞給他,“行個方便。”


    “算你識相,過去吧。”胖士兵掂量掂量了銀子,滿意地一擺手。


    王夫之見此無奈捶胸:“現在的局勢,若是所有地方都是這般,裏應外合之下,城池哪有不失守的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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