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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複庭沒怎麽管她們的小心思,到了一層,又恢複了以往刻板的樣子,麵無表情的往外走。


    隻是在經過那個卷發姑娘的身邊時,他腳步頓了頓,在姑娘耳邊低沉的提醒了句,“別動,你背後有灰。”


    姑娘大概打死都想不到,這個自己不敢去褻瀆的人,居然會主動跟她講話,當即乖乖聽話,立馬不敢動彈。


    江複庭抬起手,隨意的在她後頸處輕輕拍了兩下。


    他的手本就特別冰涼,在還剛停了暖氣,還有些微涼的春季裏,冷得愈發明顯。


    姑娘當場就條件反射的哆嗦了下,但礙於臉皮薄就矜持住了,甚至後背像起了一團火一樣,從腰腹燒到了耳後根。


    江複庭點到為止,果然隻是拍了兩下,就收迴手,順便好心叮囑了句:“現在幹淨了,以後做事多留個心眼。”


    他這習慣性囑咐的語氣,讓腦子已經成了一團漿糊的卷發姑娘,直接更加懵逼,不分東南西北了。


    她下意識連連應是,順便道了個謝,臉紅得抬都抬不起來,拽著朋友拔腿就跑。


    江複庭目矚著兩人離開的背影,不慌不忙的從寫字樓裏走出來,低頭看著還繚繞在自己手指尖的黑氣。


    他低頭嗅了嗅,有點腥臭味,居然不是鬼氣,而是死氣。


    而且這死氣看樣子有點厲害的,他抬頭看了眼寫字樓門口藏符的地方,當初這符可是將駱知秋都攔下來過,這姑娘身上的死氣居然沒有絲毫影響。


    在自己的手裏待著居然也還能什麽事都沒有。


    這姑娘是去了什麽不該去的地方,還是得罪什麽人了?


    修長的指尖搓了搓,湧出的力量眨眼間就將黑色的氣體吞噬掉,江複庭有些嫌棄的拍了下手,接著麵不改色的走向停車場,好似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因為過陰這事比較特殊,江複庭也不敢隨便在家裏進行,所以每次過陰都會去林子青那,時間久了兩人之間就不約而同的達成了一種默契。


    隻要江複庭沒什麽特別叮囑的事情直接上門,林子青會自覺的拿出家裏囤積的蠟燭,替他點上。


    這也導致林子青幹脆直接收拾了一個客房留給他過陰,客房裏的衣櫃是給他放蠟燭用。


    整整一麵衣櫃,全都塞滿了白蠟,要是不知道的人來做客,不小心拉開看到,加上屋子窗簾被拉得密不透風,常年透著森冷的陰氣,乍一看真的挺嚇人的。


    而這次急急忙忙的下地府,主要也是因為那個碎片的事,底下有人來個信息,說地府有個圖書館裏查到了類似的圖案。


    江複庭為這碎片的事情也至少操了兩年的心,但始終都是一無所獲。


    那個遊戲賬號斷斷續續的也刷到了十九級,但再也沒有過和碎片有關的任何信息。


    包括一開始接觸遊戲時的奇怪現象,同樣沒有再出現過。


    這兩年唯一有一點可以完全肯定的就是,這個遊戲的背景是完全以現實為基礎的,隻要一過當天晚上十二點,當天的所有事情都會立馬在遊戲裏更新出來,及時到連一次晚一秒的延誤都沒有。


    至於遊戲的來源,明裏暗裏調查過幾次,遊戲開發公司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樣,無法追蹤。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可以說,這個碎片是目前唯一能讓繼續探索下去的途徑。


    所以一有確切的相關消息,江複庭扔了工作也要跑下來,然後順便去白唐那溜一圈。


    他熟門熟路的溜達進白唐的宅子,門口的鬼差經常見到他,已經相當眼熟了,壓根沒人阻攔。


    江複庭腳剛到書房門口,還沒來得及踏進去,白唐的責備聲率先從裏麵傳出來:“你怎麽又下來?隔三差五往下跑,當地府好玩啊!”


    “我有正事。”江複庭從容走進去。


    白唐從一堆破事的文案中,對他掀了個白眼:“你哪迴來沒正事?仗著公司業務的借口天天往下躥,你這是明晃晃的假公濟私。”


    江複庭跟他一點都不客氣,在邊上的椅子坐下,“這次不是。”


    白唐可是將他這兩年的一舉一動琢磨得清清楚楚,見他居然死不承認,一時來了勁,“啪”一下關上手裏的文件,準備‘斤斤計較’,一一掰扯過去。


    “行,那我跟你算算,這兩年為了滿足你下來溜達的借口,你一共來地府撈了多少好處。”白唐說著,真的掰起了手指,似是要清算的樣子。


    江複庭一言不發,隻是側著腦袋,用那雙緊迫而深邃的眼睛瞅著他。


    “坑蒙拐騙了一些上了資曆的鬼修去給你幹活也就算了,你還誘拐了一些有幾十上百年工作經驗的鬼差,地府本身缺人你不知道啊!”白唐帶著怨氣控訴道。


    江複庭一板一眼的糾正:“不是誘拐,我的方式合理合法,叫高薪聘請,是你們自身體製內的製度差,留不住人才。”


    白唐差點暈厥過去,當初打死也想不到自己養壯的小狼崽子,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跟自己搶飯吃。


    他繼續點一個,掰一個手指頭:“除了鬼魂,你再說這一兩年,撬掉了地府多少資源?吃穿用度,包括一些武器,對了!你個小崽子胃口大的很,連靈獸都沒放過!”


    江複庭:“陰陽本是一家,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什麽樣的支援,還得勞您把靈獸拐走?是天塌了嗎?”


    “靈獸是它自己要跟。”


    “所以怪你長得太帥了是吧?以前怎麽沒發現你臉皮這麽厚。”


    江複庭客客氣氣迴:“師兄教得好。”


    白唐瞅著他人模人樣的樣子,在心裏默念了幾遍清心咒,才沒讓自己當場發作。


    自從上迴跟惡靈打了一架後,這小子在自己麵前是完全沒譜了。


    要多惡劣就有多惡劣,雖然他的公司大大促進了人間和地府的友好關係。


    但是白唐曾經一度懷疑,他是不是在想盡辦法把地府的資源搬空,全裝進他江家的口袋裏。


    畢竟商人這種東西,全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可自打某一天江複庭打開了銀行app,當著他的麵,給他查詢了裏麵的餘額。


    總之,那是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掙得到的錢。


    並且說他也有份的時候。


    開玩笑!!!錢這種庸俗的東西就能隨隨便便收買他嗎?


    沒錯,當然可以。


    這樣不是太過分的,白唐全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所以出於不能跟錢過不去,他選擇忍辱負重的咽下去。


    白唐揮了下手:“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你這次來幹嘛了?又要什麽東西?”


    江複庭也沒再和他開玩笑,“跟碎片有關。”


    “恩?”白唐笑容一斂,神色認真了許多:“什麽時候的消息?我怎麽沒聽說過。”


    “內網聯係的,收到消息沒多久。”


    “在哪尋到的?”


    “這個正好要問你,是個沒聽過的地方。”江複庭拿出手機劃了兩下。


    這兩年的數據搜集加上經常串門,他對地府的了解可以說是相當熟悉了,但這個地方自己卻完全沒有聽過。


    他把簡訊的內容給白唐看。


    白唐湊過腦袋隨意掃了一眼,在見到上麵寫的內容的一瞬間,慵懶的身形忽然僵住了,黑色的瞳孔不由自主一縮。


    盡管已經很小心控製,但語氣裏仍有掩飾不住的驚訝:“心閣藏書館?”


    江複庭把手機邊緣一摁,屏幕當即卷了迴去。


    他轉過頭,盯著眼神還有些發滯的白唐,肯定的說:“你知道在哪兒。”


    知道是知道……


    白唐緩緩迴過神,心裏還陷在掀起的軒然大波裏麵。


    二十多年前,與神大戰後,大部分該死的死,就連地府的府君也覆沒了不少。


    原本十九個地獄,十九個府君。


    現在隻剩下寥寥的六個。


    沒錯,還有一個是自己強行塞進去的。


    而這個心閣藏書館是在大戰之後在十九獄裏建的。


    當時複天地之後,已然無神,蓮涅又不知所蹤,神寂地獄沒有了太大存在的意義。


    白唐跟月戎他們一些府君商量著要不把十九獄封起來算了,順便把一些禁書啊,或者特別重要的什麽,全都扔在十九獄裏麵。


    這才有了心閣藏書館。


    然而心閣藏書館也隻是他們幾個知情人之間對內的稱唿,外人連有這東西都不知道。


    難道時過境遷,他們幾個人裏又有哪個府君叛變了?


    至於心閣裏的東西都是他們自己親手扔進去的,他怎麽不記得還有這種碎片的相關信息?


    白唐安靜的兩秒,連風都靜止了。


    他斟酌來斟酌去,覺得與其想那麽多沒用的,還不如去親自去檢查一番。


    那個神寂地獄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沒人進過了,似乎也是該檢查檢查。


    他拿定了注意,站了起來:“走吧,那地方你自己去不了,我帶你過去一趟。”


    入春的天氣經常陰晴不定的,時常打個瞌睡的功夫,先前還能將身上照得暖烘烘的太陽,後一秒就能被突如其來的烏雲遮得連半縷光都舍不得露出來。


    到了夜晚,溫差本來就大,又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雲,直接隔絕掉了外麵的溫度,好好的春天一夜迴到解放前,冷得人能牙關隨時打架。


    街道的燈光在黑沉沉的半夜裏顯得格外亮眼,好似無數條發著光的長龍,縱橫交錯的穿梭在城市裏,熠熠生輝。


    高消費的娛樂場所裏時不時出來一個兩個醉到不省人事的,東倒西歪晾衣服似的在馬路邊上到處掛著,還有不少一窩蜂出來興致未了的,對著月亮口齒不清的高歌。


    一個長卷發的姑娘東搖西晃的從裏麵出來。


    大概是醉得有些上頭,連路都踩不穩,磕磕絆絆的晃到了垃圾桶邊上。


    然後噗通一下摔倒,來不及校準位置,直接對著垃圾桶的邊緣開始狂吐。


    姑娘長得好看,妝容更稱得她明豔動人,即使吐到六親不認,會所門口附近,明裏暗裏都不知道多少眼睛在覬覦她。


    她一度感覺自己的胃都要順著那些酒精和碳水化合物從食管裏翻了出來,吐到後麵隻剩下幹嘔。


    姑娘假裝沒看到自己身後那一堆鼻涕一樣黏上來的視線,憤憤從包裏拿出袋紙巾,毫不憐香惜玉的擦著自己嘴角和發絲沾染上的嘔吐物。


    臉上的粉底被她擦的有一塊沒一塊的,還能看到因為用力過猛,弄破了毛細血管起的紅印。


    大概是因為酒意,風撲在臉上的刺痛也感覺不到了,她對著眼前晃出三五個重影的垃圾桶,勉強將手裏的紙團入了籃。


    然後嘴角勾出一個勝利者的笑,繼續踉踉蹌蹌穩著自己的平衡往前走,低頭垂下的發絲悄無聲息掩蓋了她眼裏一閃而過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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