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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所有草木皆在瞬息間枯槁,而後又向死而生,快速走完了一個輪迴。


    凡所有生靈忽的大夢一場,酣暢淋漓,入心入肺。


    當那餘威從江複庭身上掃過時,他一時恍惚了下,餘威的力量並沒有在他身上過的那麽快,而是細細的幾經流轉,像是要將他每一段前生過往,一一剝開查驗。


    江複庭心口忽然湧起了難以名狀的情愫,深埋在腦海裏的東西越發鬆動,抽絲剝繭出來的那些情懷讓他覺得窒息,他甚至想要大口喘息。


    但不停輪轉的陰陽並不給他機會。


    塵封已久的記憶很快隻剩下一個薄薄的屏障,幾乎要唿之欲出。


    就在他最後一道防線繃不住的時候,充滿壓迫性的神威終於大度的放過了他,轉而鎖定向了王思離身上。


    短短的十幾秒,獨獨他是從噩夢中驚醒,身上冷意涔涔,驚魂未定。


    隻是醒來的一瞬,夢中的一切如鏡中花水中月,模模糊糊,再一轉念間,已是煙波浩渺,輪廓都記不分明了。


    僅有的印象就是,他和一個白色的人影一同身處在霞光萬丈的九天之上。


    眾神金色的血液和滿天雪白的光輝交織出他記憶裏最美的景象。


    他似乎是為了什麽人,但究竟是為了什麽已經記不清了。


    唯有將自己魂體築成屏障時的奮不顧身和堅定,深深烙印在腦子裏,怎麽也驅散不掉。


    耳畔邊圍繞的是眾神的怒吼,直到他此刻醒來還久久不散。


    江複庭還未從這場噩夢裏迴過神,邊上的王思離身上卻陡然出現異象。


    兩種極端的氣息以幾乎失控的方式不斷從她的身體溢出。


    怎麽迴事?!


    江複庭倏地迴頭,自身的力量奔湧而出,企圖將王思離身上的異象壓製下來。


    可王思離身上的力量卻如同滔滔不絕的江河,還在無止境的攀升!


    這種征兆,和他先前吞掉青蓮碎片時的異動有些像!


    這分明是神器盯上了她身上的力量,想要將她吞噬掉!


    但王思離明明沒有接觸過神器,又怎麽會這樣?


    一時間,三種恐怖的氣息,全都匯聚在一個女孩身上,如火如荼的膠著。


    王思離收起了先前看戲的漫不經心,凝重的臉上像是藏了一把沾滿血腥氣的刀子,眼裏的狠意鋒芒畢露。


    她屏住氣息,後一秒,一股屬於她自己的磅礴之氣,排山倒海的瘋狂湧出。


    她竟打算強行將那兩股不屬於自己的力量,生生壓製住!


    江複庭立馬判斷出她的意圖,心裏驚駭的同時,全心全意調動自己體內的力量,衝向她的身體,幫忙一同壓製。


    四種力量一時間僵持不下,但王思離好歹算是有了喘息的時間,報平安似的,對他揚起一個放蕩不羈的笑。


    那桀驁的笑容和在公交車上第一次與她相見時,見到的那個笑容如出一轍。


    江複庭隻覺得有刀片從自己的心頭劃過,臉上當即黑的像灑了一瓶墨一樣:“你到底怎麽和神器接觸上的?”


    王思離裝模作樣的想了想,但再怎麽故作雲淡風輕,魂體上帶來的疼痛還是讓她皺了下眉,她輕聲哼道:“我怎麽知道,這個就要問她了,可能不小心碰到的吧。”


    “你現在還能堅持多久?”


    “那就要看·


    ·····”王思離的聲音慢慢沉了下去:“白唐那邊能堅持多久了。”


    她身上雖然被神器的力量占據,在她的體內為了所謂的主權打得不可開交,但也因為有神器的氣息,因而能愈發準確的得到那邊的消息。


    江複庭隱隱猜到她說這話的意思沒那麽簡單,他腦子裏緊繃的那根弦劇烈的跳動著:“你能感覺到多少?”


    王思離沉默了一下,臉色慘白無比,那雙靈動的大眼睛裏雖然定定地看著他,但始終揪著的眉頭,和發顫的睫毛出賣了她此刻承受著的痛苦。


    她緩緩眨了下眼睛,低啞的嗓音不複往日的輕靈:“四麵楚歌。”


    也對,一個惡靈,一個蔣黎,再加上一個剛剛合並的神器,他就像被夾在裏麵的三明治。


    可按照現在的情況,光是想辦法護住眼前的人,都能耗掉他所有的心神了,根本沒有多餘的能力去幫忙。


    江複庭再一次感受到能力不足帶給他的無力感。


    像是一片大海,將他不著痕跡的淹沒掉,根本無從反抗。


    冷靜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冷靜!


    他痛苦的想著。


    必須要冷靜。


    三人裏,現在唯有自己是完全安好的。


    一定還有生機存在的。


    江複庭用力控製著自己的氣息,讓自己差點紊亂的氣息終於平靜下來,力量還在從手心源源不斷的傳輸到王思離的身上。


    白唐之前說過,神器方才合並,反而是神器最弱的時候,所以它現在為了增強自己,僅僅一個範從文這個祭品還不夠。


    它需要更純粹的補品。


    王思離正好身上有罕見的至陽之氣,而激發她力量的根源正好又源於他父親身上沾惹到的神器之力。


    因而和神器之間的締結和聯係,比常人更親密。


    神器會第一時間盯上她,估計也是這個原因。


    這樣一想,過往所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個圓,讓人覺得恰到好處的巧合。


    命數這種東西仿佛早已將因果走向,書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王思離的生機也隻能在她自己的身上,而隻要把那邊的神器解決了,白唐的勝率也能一下子大幅度增長。


    江複庭的腦海裏漸漸湧起一個瘋狂的想法,他掀起眼皮,正好和此刻目光灼熱的王思離對視上。


    某一瞬間,兩人各自的念頭,好像一道炙熱的電流,突然碰撞在一起。


    “呲啦”一下,火花閃著耀眼而細碎的光,四處飛濺。


    王思離再次強撐起傲慢的笑,先前隱隱暗淡下去的眼眸,忽地燃起了一簇火苗般,“嘖!不會那麽巧的想到一塊去了吧。”


    江複庭瞬間讀懂了她臉上的表情,舒展的眉宇裏淌出絕境之中,殊死搏鬥的興奮,他嗯了一聲,提醒道:“吞噬失敗的後果想好了嗎?”


    “失敗?”王思離傲慢地迴道:“失敗和現在不作為的後果有什麽區別麽?”


    “好。”江複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微微後退,他微微頷首,挺拔的身姿泛起了森森的冷意,猶如冬日傲立在山頂的雪鬆。


    那雙漆黑的眼眸清冷無比,隨著體內運轉的神力,恬淡的聲音看似無常,又仿佛從遙遠的天邊而來,不受萬物所擾,他淡淡道:“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話音落下,身


    上傳輸的濁氣停滯了一下,他抬起雙手,薄弱的神力在這一望無際的冥水上散開。


    盡管隻是一點點神力,也仿佛投下一顆炸彈一樣。


    底下的冥水奔騰而起,頓時掀起了百米高的巨浪,滔滔不絕的陰氣和擎地而起的巨浪,在他身後點點滴滴的連綿在一起,形成一片望不到底的黑色天空。


    散布在陰間每個角落的至陽之氣,盡數被他掠奪了過來。


    極陰,極陽全都湧入他的體內,在鬼脈的運轉下匯聚成磅礴而可怕的亙古之力,隻是過於龐大的力量已經遠遠超出了他所能承擔的界限。


    他死死的壓製在自己極限的邊緣,對著正在做調息準備的王思離低吼道:“來了!”


    王思離當即閉上眼睛,先前體內還堅如城牆的防備,猝不及防的全都卸下。


    此刻她的身體就像一個完全暴露在敵人視野裏的一棵招搖的大樹。


    果然在她卸防的一瞬間,遠在天邊的神器以為她放棄了無用的掙紮,因而更加得寸進尺的動用更多的力量往她的身上湧。


    江複庭咬牙承受著身上的極限,浩瀚的力量宛如一座恢弘的高山壓在了他的身上。


    他緊盯著王思離身上的變化,等待著自己出手的時機。


    此刻的神器像一個找到了糖罐子的小孩,王思離體內蘊藏的力量對神器而言無疑是一個遠超於自己想象的寶藏。


    充滿誘惑的同時,又發現沒那麽容易消化。


    湧過來的力量越來越多,幾乎神器裏大半以上的力量,此刻全都鑽入了王思離的身體,來掠奪她的一切。


    在神器銳不可當的氣勢下,她的身體很快就達到了極限。


    緊接著,江複庭突然聽到了天邊那一頭突然動手的破風聲。


    是白唐抓到時機動手了!


    江複庭神色一淩,反應快速地再次對著王思離喝道:“就現在!”


    話音剛落,王思離體內的力量早就饑渴難耐的等待了已久,在神器防不勝防的情況下,像一張巨網忽然洶湧而出,從四麵八方帶著滔天的氣勢將其圈禁在了裏麵。


    而神器自己的力量幾乎全部被囚,本體又怎麽可能甘心,當即火急火燎地從天邊飛掠而來。


    江複庭等的就是這個,之前怕的就是神器太過狡猾謹慎,擔心有詐遲遲不來。


    但至少現在看來,神器力量雖強,不過屬於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那一類······


    在一個形似圓盤的東西衝向王思離體內的瞬間,當即被王思離提前準備好的光網囚住。


    江複庭身後盤旋已久的氣海同樣早已迫不及待,在神器鑽入王思離身體的一刹,心意一動,幾乎決堤的渾厚力量,帶著鬥轉星移之勢,浩浩蕩蕩撲向了眼前的人。


    光芒萬丈的囚牢之外,頃刻間豎起了茫茫無盡的渾濁之海。


    一個黑白相間的圓盤有如滄海一粟,在浩瀚的氣海裏飄蕩著。


    被困住的一瞬間,神器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坑了,它頓時被點燃了怒意,原本貪婪的侵占著王思離身體的恐怖力量,忽然轟出!


    最原始的力量,每一點每一滴都似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刃,生生切割著王思離築起的牢籠。


    在神力加諸的極陰極陽之前,王思離看似渾厚的力量此刻卻是一張蒼白的薄紙,不消多時,就被消磨得隻剩不到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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