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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複庭抬起眼看他。


    白唐繼續撥著筷子:“我覺得你可能受所謂的‘人偶謠言’影響太大了,心裏已經被錯誤的暗示引導在錯誤的路上。”


    江複庭被他一針見血的話,戳得神一怔。


    白唐像沒看到,手裏的筷子已經被他滾成了陀螺:“失蹤者的家庭你拜訪過沒有?有沒有可能失蹤者和雇主私下接觸的時候,鬼物通過他們私下接觸,了解他們,繼而繼續殺人。”


    “我覺得出於保險起見,失蹤者和雇主的家庭,最好全都拜訪一下,看一下他們除了同樣的應激反應,還有沒有其他的共同細節。如果有明確的指向你們學校的社團,再去細查你們社長也不遲。而且按你說的那個人——”


    他說著下意識了下嘴角,不知道想起什麽,目光一閃:“做事那麽敏感謹慎的話,現在才出過一起案子,案子的度沒有消退,他還處在風口浪尖上,除非他是瘋子,不然他不會在這個時候解除防備,立馬去進入下一個案子。”


    “所以,你現在去查,他要真有心想藏,你肯定也查不出什麽。這樣的人肯定不會容許自出現破綻,可受害人就不一定了。”


    這番推測有理有據,拜訪雇主的家庭,基本是每一次接單必走的流程。


    江複庭沉思了一下,自己是什麽時候陷入誤區的。


    很可能在圖書館的時候,第一次碰到那兩個女生,再後麵就是楊林生的那些話,那個時候或多或少的就埋下了錯誤的種子。


    一直到陳意歡失蹤,無論是校方和警方鎮壓式的處理,還是紛飛四起的流言,內容大多數,全都指向了當時在校活動的人員。


    特別是關於人偶的鬼故事,傳得太兇,有鼻子有眼的,仿佛真的有人親眼看到一樣。


    那麽人偶的謠言到底是從誰嘴裏開始的?


    楊林生被警察纏得都煩死了,不可能是他;高雪自己都陷入當時陳意歡的境地裏,也不可能有這個心思。


    江複庭忽然覺得,弄清謠言那個人也很重要。


    這個人如果不是目擊者,那就是兇手本人。


    “他們的資料周祁那應該有,明天早上趕著他們上班前,去趟警局,出來以後直接去拜訪。”江複庭指尖敲了敲桌麵,然後突然將視線掃到白唐上:“你去嗎?”


    白唐杵在手上的腦袋,微微揚了揚,緩緩說:“我今天才迴來,我覺都來不及睡,嘖!你對你師兄也太下得去手了吧!”


    “你要是不樂意······”


    江複庭話沒說完,白唐又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哎,不過誰讓你是我師弟呢,就衝著你今天給我的卡吧,我再奔波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


    夜晚已經被寒冷包籠得密不透風,連帶月光都被染上了一層寒霜,抬起頭,連月亮都有種波光粼粼的迷蒙之意。


    早起的時候,窗戶上全是空氣勞累一整夜好不容易結出的霜。


    家家戶戶窗一拉開,裏麵幹燥的流像灶台鍋裏翻滾的蒸汽,一下子噴湧而出,瞬間將外麵凝固的霜融化掉。


    水滴如同數不盡的河流,從窗戶頂部不斷流淌下來,歪歪扭扭的匯聚在一起,然後又分岔開,各自往不同的道路上,一匯到底。


    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不同的人也是,他們的人生交錯在某一個時間,某一個地點。


    有的融在一起,有的終究還是分道揚鑣,走向各自的路,也有薄弱的小水滴,還沒來得及匯到終點,就半途蒸發了。


    江複庭還穿著前一夜的衣服,著前一夜林錦給的圍巾,還沒等他趕到福德巷子口,附近的人已經開始親的一口一個“小江!”


    他嫻熟的穿梭進巷子中,早點的香味鋪染了巷子裏的每一個角落。


    “哎呀!今天怎麽那麽一大早來?”


    “昨晚我好像見著白唐迴來了!”


    “真的假的?這小子不知道混哪去了,混那麽久,我還以為他不迴來了!”


    “小江在這,他怎麽可能不迴來,你看你這話說的!”


    江複庭一路淺笑,笑得臉僵,正想提前打電話催促白唐趕緊下來,就看見一個人影從不遠處飛奔而來。


    這大概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白唐不用催,就主動出門了。


    他還沒來得及打招唿,白唐已經躥到跟前,推著他慌慌忙忙的走:“快走!快走!我從來沒發現自己魅力居然那麽大!還是幾個月不見,這些阿姨叔叔功力見長,差點要把我家踏平!”


    江複庭掖著嘴角的笑,跟著他半推半就的走,匆忙間還不忘從攤點給他抓了個早餐。


    一直到上了的士以後,兩個人才從緊張的氛圍中,緩緩鬆了口氣。


    江複庭吸著豆漿,把手裏的另一份給白唐遞過去,總覺得剛才深切的體會了一把,被瘋狂的中老年大媽大爺,集體追債的感覺。


    “他們太久沒有看到你了,想你是理所當然的。”他低頭看著手機說道。


    白唐心有餘悸的抖了抖子,表示吃不消他們的:“他們讓我想到,那些狂追星粉絲如饑似渴的感覺。”


    江複庭聽著他臭不要臉的話,一時無言以對。


    星期天的早晨早高峰通常比較晚,的士難得可以在大馬路上一路暢快淋漓的貼地馳騁。


    要不了十幾分鍾,兩個人就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市局門口。


    門衛的小民警已經對江複庭相當眼熟了,不僅直接給他開路,還特意拉開窗哆嗦著探出頭來打招唿:“喲!今天又是找周警官的?”


    “恩。”江複庭點了點頭:“他來了嗎?”


    “一直在呢!昨晚有個案子,出警迴來都淩晨了,不過避著點嚴隊啊!”小民警鬼頭鬼腦的壓低聲音通氣:“聽說他們昨天的案子,出了點差錯,被人擺了一道,那臉拉得老長了。誒?這是?”


    他話說著,這才注意到江複庭側的人。


    “我的師長。”江複庭簡單解釋了下。


    白唐友好的對他笑了笑,別說門衛隔段時間就換副麵孔,他之前的格最不樂意的就是跟當官的打交道,彎彎繞繞多,又麻煩。


    除了上麵那點不得不處理的關係,其他他一概懶得多有牽扯。


    誰知道江複庭偏是個‘知難而上’的人。


    那小民警一聽是師長,臉上立馬恭敬起來:“同誌!你好!你好!那你們快進去吧!”


    江複庭客氣的頷首,熟門熟路的走進局裏,七拐八拐,偶爾碰上幾個人也都認識他,全都滿含善意的一笑。


    隻是看見白唐,麵上會疑惑一下,但也沒多嘴瞎問,對著江複庭打完招唿就走。


    簡直跟逛自家花園一樣!


    白唐在心裏唏噓著。


    兩個人一路暢通無阻就到了周祁辦公的地方,門是開著的,江複庭依舊站在門口叩了叩。


    偌大的辦公室裏稍微有點亂,每個人桌子上,堆疊的高高的資料像一座山,不少紙張散漫的攤在桌子上。


    辦公室空地擺著兩個大尺寸的白色畫板,上麵畫滿了錯綜複雜的樹狀圖,嫌疑人的推論,還有一些血腥的案發現場圖片和重要證物圖。


    五六個人直接將頭埋在桌前堆積的小山裏,一眼望過去,滿滿頹然腐朽的氣息,毫無麵臨新的一天的精神氣。


    可想而知,前一晚到底經曆了多麽喪心病狂的風起雲湧。


    而就在江複庭叩完門的一瞬間,趴在桌子上的幾個人卻突然都像詐屍一樣,條件反的抬頭,深怕又來了什麽不得了的消息。


    幾個人不約而同的用幾乎一模一樣的黑眼眶盯著門口的兩人,然後又躺屍的集體趴迴去了。


    靜默了片刻,終於有一個人氣若遊絲的開口,像極了在說臨終遺言:“周哥——外麵——有——人找——”


    兩年過去,小周充分用他的努力將自己從小周變成了周哥了。


    那人話音剛落,辦公室挨著裏側的空地處,突然響起“啪嗒”一聲,好像有書砸到了地上。


    江複庭和白唐的視線一同被這突兀的聲音吸引過去。


    隻見一個用凳子臨時拚湊的一張算不得的上,緩緩坐起了一個人影,那人頂著一頭炸了窩的亂發,坐在那裏神遊了半晌,才慢慢轉過頭來。


    周祁的雙眼還半眯著,黑眼圈並沒有比其他同事好到哪去。


    他靠意念硬撐著眼皮,模模糊糊的看清了門口的兩個人影,緩緩說:“你來了啊——”


    有一瞬間,江複庭和白唐覺得這個世界可能是突然卡帶了。


    不過警察的體素質好歹不是白練的,周祁頂多迷糊了半分鍾,就從怠倦中清醒了過來。


    為了不打擾辦公室裏的人休息,特地給兩人開了單獨的接待室。


    “你兩禮拜前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案子跟普通案子不一樣。不過像這種生死未明的失蹤案歸不到我們隊裏,當時是另一個隊負責查的案。”周祁將案宗遞給他:


    “接完你電話,我就留了個心眼,托了點關係,早就做好準備,不少信息都匯總好了,全都在裏麵,你直接看就行。”


    “好,多謝。”江複庭接過來,大致的翻了一下。


    有些審問的相關內容,又讓白唐過目一遍,確認一下有沒有蹊蹺的地方。


    案宗裏的東西其實並不多,證物和相關的有效線索很少,也難怪警方幾乎無法進一步突破,這種和蹊蹺沾邊的案子,大多線索都是沒頭沒尾的。


    而和陳意歡本人相關的不少消息都是來自父母和親朋好友轉述的,多少都帶有個人感色彩。


    最為統一的言辭,就是陳意歡最近不太和人相處了,神恍恍,一有時間就鑽進人偶社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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