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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了?”白唐雖然半睡半醒的,但是這小屁孩打個噴嚏他都知道他想幹嘛,察覺到了他身上的冷意便問。


    江複庭沒提自己想的那些,轉而道:“我前兩天去看王思離,她身上有至陽之氣。”


    “恩?”白唐被他說的話醒了神,情不自禁的提高音量,終於舍得坐正了些。


    “我在她體內確認過,不會錯。”江複庭非常肯定的強調。


    王思離身體轉變的唯一可能性隻能是王休身上來的。


    那這也就意味著,王休,寧秋雨包括之前那些人身上被轉變掉的全都是至陽之氣。


    活人修鬼道,鬼修陽道,這都什麽世道了。


    白唐嗤笑了一下:“難怪啊!”


    連著幾個鬼連半點陰氣都沒有。


    不過鬼修陽道的難度比活人修鬼難多了,鬼本身就意味著是已死之人,身上隻會有陰氣,半點陽氣的可能都不會有。


    沾陽氣的魂除非是生魂,生魂還能有哪些,絕大多數都是未到壽終正寢之時,也沒改命道,莫名枉死的。


    這種情況下陽氣還沾著些許,隻要有特殊的法子在頭七之前都能將亡魂送迴去複生。


    他後麵的猜測和江複庭那天的猜測差不多,隻是沒有確切的證據,那就不能隨意將責任都武斷的掛在長生派上麵。


    但是這個門派在他們心裏的印象,已經好不到哪去了,整個一邪教一樣。


    江複庭看那表情就估摸著他也跟自己想到一塊去了,他繼續說那天的事:“她的記憶都還在。”


    “恩。”白唐又迴到半瞌睡的狀態,甕聲甕氣的應著:“正常的,王休借她身體藏了那麽久,活人和陽氣的契合度本身就比較高,她難免吸收了點,但是能一直殘留在她體內,陰差陽錯拓開經脈,自行修煉了這倒是讓我挺意外的。”


    江複庭默了下,神色有些深沉。


    體質的事情白唐從一開始就跟他講過,修道之人本就需要特殊的體質天賦,有這樣資質的,人群裏萬分之一都沒有。


    可以修極陰極陽之氣的,更是罕見。


    而他的體質極陰,天生就適合就鬼道,隻是因為自身攜帶的力量加上體內意外埋進的碎塊,也算陰差陽錯,導致自己修了濁氣。


    那麽王思離難道是剛好適合修極陽之氣的人?


    他思忖著,推了下又要倒下來的白唐:“外賣快到了,一會再睡。”


    白唐強行撐開眼皮,明明很困卻又兀自強撐,莫名顯出幾分委屈的感覺來。


    他昨晚下去的時候順手收拾了個東西,費心費神的,實在睜不開眼。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沒這麽累過了。


    江複庭最受不了他眼神上的慣用伎倆,不再看他,平常淡然的說道:“我擅自做主告訴他們,若他們想


    通了,拿錢找你。”


    白唐意外的看著他,一臉稀罕樣:“你主動提的?”


    畢竟江複庭這種跟誰都保持疏離,借個東西都要你來我往劃分的幹幹淨淨的人,實在不像會以德報怨的。


    他覺得落井下石倒是挺可能。


    之前他那朋友坑他那麽大一次,他還不計前嫌實在不像這小孩的作風,肯定憋著一肚子的貓膩。


    白唐嘴角忽然閃過一絲狡黠的笑:“你不會以為,長生派能用那力量控製這些鬼,吸收了這個力量的王思離也能反過來感知到他們在哪吧!”


    江複庭並未覺得任何不妥,淡淡然得看他:“不可以麽?”


    白唐一臉無所謂,一驚一疑下睡意醒了不少,直接靠在了床頭上:“試都沒試呢,誰知道可不可以。”


    他永遠都是雲淡風輕的樣子,骨子裏透露著的散漫也是真的,甚至哪怕大敵當前,山海傾倒,估計也能先眯上一會,再慢悠悠起來,去吃個早飯,然後再趕赴戰場。


    別人眼裏的曠世大災,興許就是他彈指間的事。


    江複庭想,昨晚他得是碰上了什麽,才能把他累成這樣。


    外賣沒有片刻就送到。


    白唐吃自己喜歡的東西永遠都是風卷殘雲,一抬手一動嘴,連片渣滓都不給你留。


    “哎,對了!”他咽下嘴裏的肉,手上剝螃蟹的動作不帶停的:“你下學期就要高考了吧?”


    “恩。”江複庭點點頭,儀態得體大氣,他身前的桌子吃得跟他人一樣保持得幹幹淨淨。


    “我是這樣想的。”白唐說:“你到時候學習肯定是忙的不行了,捉鬼在你畢業以前我肯定是不會帶你了,但修煉也不能落下,你們不是還有模擬考麽?”


    “恩。”江複庭點頭認真聽著。


    “你每次模擬考後,考完成績沒落下,就來我這,我帶你去邊角的地方,給你鞏固修為。”白唐說著,悄咪咪掀了下眼皮,窺伺他的反應。


    江複庭果然疑惑的停下來手裏的動作,抬頭對上他的視線,正色問:“邊角的地方?”


    他說得不清不楚的,聽起來就不像是什麽好地方。


    白唐勾著神秘兮兮得笑:“你到時候去了就知道了,前提是不能影響你成績啊!”


    江複庭思索了下,看著他笑吟吟的臉,心裏的疑惑最終還是輕輕放下。


    出於對白唐近乎本能的信任,他點頭答應:“好,我知道了。”


    白唐看他應得如此輕巧暢快,心裏有些沉積的話,有點難以言口。


    畢竟他這個師弟看著冷冷清清,骨子裏是很驕傲的。


    高考對於他來說應該是個非常重要的人生節點,在遇到這些事情前,他肯定會理所當然的選擇經濟專業最強的大學,然後迴家繼承家業。


    但現


    在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破,人生道路破開了一個奇怪的口子,逼著他往暗湧裏走。


    那條路是打破常規的,身邊的人所無法理解的,家人亦無法理解的。


    到時候麵對的就會是身邊所有人的質疑,打壓,他會從現在的天堂裏徹底摔落下來,別人隻會不解的看著他摔落,不會有人去攙扶他。


    白唐就這麽來來迴迴得看他一眼,然後又垂眸,然後又看他,又垂眸。


    江複庭被他閃爍的目光搞得渾身不自在,忍無可忍得看他。


    白唐正好飛閃迴視線低下頭,搞得跟偷窺一樣!


    不知道的人看到了還以為他存了什麽奇奇怪怪的心思。


    “怎麽了?”江複庭冷淡的麵容壓著難以訴說的情緒。


    白唐捏緊了手上的蟹腿,在螃蟹身上轉了兩圈才掰下來,“我就是想問,你高考誌願想好了嗎?哪個學校?選什麽誌願?”


    江複庭沉默了一下,沉默著沉默著,連人帶心都像是一下子掉進了最深的海底,他的聲音有點悶:“還沒。”


    到時候挑個事情不多,比較閑散的專業好了。


    白唐的聲音輕飄飄的,認真的說出了先前醞釀了半天的話:“其實也不用想這麽多,有些路子走不了,就順著自己的心,選自己最喜歡的,也沒有什麽遺憾。”


    江複庭沒有吭聲,隻是抬頭用黑漆漆的望不見底的眼睛看著他。


    白唐吃東西的動作難得慢了下來,一點也沒有剛剛的急迫了,他歎了歎:“人這輩子可以選擇的路很多,你想怎麽走就怎麽走,隻是迴報給你的結果不一樣。但有些東西隻有在特定的時間做起來才有意義。


    他說著還特意指了指自己強調道:“特別是過了十幾年,像我這個年齡再去幹。”


    江複庭還保持剛才那樣看他的姿態,白唐說的這些東西是現在的他體會不到的,他隻能在心裏強行跨越年齡遐想著去理解。


    白唐這會仿佛看到了從前,眼裏帶著一閃而過的蒼茫,“那時候的心態都完全不一樣了,特別是做同一件事從心裏反饋迴來的喜悅,開心的,厭惡的,這些情感會隨著你見過的東西,走過的路,不停得被削減,你再也體會不到那些東西最初帶給你的興奮。”


    “包括那些災難和痛苦,當時覺得天都能塌,可放到現在就會覺得不過如此。”白唐說道這的時候,嘴角勾著不輕不重的笑,帶著些許自嘲的意味。


    “你那時候再迴頭看看,當初那些沒幹過的事情,就會覺得抱有遺憾特別後悔。”


    大概是他難有的認真,江複庭也一直洗耳恭聽著,他把每個字都刻在自己的心裏,同樣認真迴答:“我知道了。”


    說完那堆大道理,白唐和煦得目光又飄起來,盯著手裏慢下


    來的動作,飄得很遠很遠。


    連帶說話的聲音都翩然的,他的聲音有些輕,這話不知道是說給眼前的人聽,還是自己在低喃:


    “心裏有光的人,不會因為身處黑暗就不亮了,反而會更加刺眼。”


    “恩。”江複庭不置可否的同意點頭。


    就像眼前這個人一樣,走哪都是閃瞎人眼的燈塔。


    告別轉瞬即逝的寒假,江複庭終於迎來了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個學期。


    江複庭所在的班級本身就是尖子班,學習氛圍一直良好,班主任平時也一直嚴厲苛刻,哪怕還沒到高三,其他班級的同學經過他們班的時候都能感覺到沉甸甸的壓力。


    可即便是這樣,在迴到學校以後,班級裏的學習氛圍不用細品,光是坐在那裏,都能感覺到那無形的變化。


    高考的警鍾每分每秒的懸在每個人的頭頂上。


    以往還有上課偶爾說話偷下懶的,課間八卦的,午休偷偷裝睡玩手機打遊戲的,現在都恨不得把上廁所的時間都擠出來學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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