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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了第一次看到許平的靈魂,許平迴過頭看著自己的時候。


    那種意外驚愕之後快速恢複下來的平靜,裏麵塞滿了永無止境的等待,像是拚命掙紮到遍體鱗傷之後,終於屈服於一切的習慣和妥協。


    天氣依舊在持續變冷,江複庭看到來往的行人裹得越來越厚,出來玩的人越來越少。


    郭彥方趕著12月的時候搬了一次家,剛好是百貨大樓往前的那三條街,許平找了幾天才找到,後麵等待的時候換了個路口。


    這個路口就是江複庭第一次碰上他的地方。


    一月,又是新的一年了,


    江複庭忽然有些感慨,二十年前,二十年後,時過境遷。


    他在許平的記憶裏硬生生的待了兩年多,世界無時無刻的快速發展變化著。


    兩年多,江複庭看著街上零星的行人,腦子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他順著餘光看向一個商店門口的廣告牌,上麵的時間是1月13日,23點五十五分。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個時候突然想到了白唐那個電腦遊戲裏的日曆,十八年前,也就是現在他待著的這一年。


    遊戲的記錄時間從1月21日開始。


    離那一天剛好剩一個星期,如果他在這裏再待下去的話,是不是就能直接看到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麽!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已經開始下意識的緊張,好奇,激動。


    許平的靈魂還站在那裏,江複庭一直全神貫注的留意著上麵時間的變化,直到跳到1月14日,00:00的時候,他的靈魂深處猛地傳來一陣撕裂開來的疼痛。


    眼前的視線模糊不清,他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像是要分崩離析,視覺聽覺,所有的感觸都在崩裂,而後逐漸模糊。


    整個人一直處於混混沌沌的意識,可感知又還在,撕裂和消散的感覺還在持續著,就在他感覺整個靈魂都快要四分五裂的時候。


    “江複庭!”


    所有的意識迴歸,他本能的撐開眼皮,天花板上亮眼的燈光刺入眼球,江複庭睜開眼睛的時候,隻感覺眼睛酸澀發脹,腦海裏一下子多了很多雜亂的記憶和原本不該屬於他的情緒。


    眸子半眯著,白唐有些擔憂的臉龐不斷在他眼前晃動,過了幾秒才重合起來。


    他還有些沒迴過神,兩年的記憶太過於漫長,在許平的靈魂裏體驗的時候,就真的像是在那裏麵硬生生的熬過了兩年,從災難開始到無數人的生死,再到靈魂永無止境的飄蕩和等待。


    等待的時間久到,他幾乎要把那場讓人驚心動魄的災難給習慣掉,藏到自己心裏,深埋起來。


    後麵的兩


    年,江複庭唯一的印象就是守在黑夜裏等,從期待到麻木,到習以為常的波瀾不驚。


    以至於他看到白唐那張臉時,還沒反應過來。


    像是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了,但那張臉還和之前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


    白唐看著江複庭,對方的眼神裏還有呆滯,深邃的瞳孔裏卻異常平靜,原本屬於少年的那種銳氣消失得無影無蹤,麵龐依舊是冷毅的,卻多了不少的沉穩。


    隔了一會,江複庭還是靜靜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白唐皺著眉,伸出手指探向他的手腕,小心運轉著身上的鬼氣在他體內探查了一圈,沒有什麽不正常的地方,這才鬆下心問道:“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江複庭聽到白唐的聲音,腦海裏的那層薄薄的時間隔閡突然被打破,但是恍惚的感覺還在,他有些幹澀的張開嘴:“沒有,現在是幾點了?”


    “過了半小時。”白唐看了下客廳牆上的掛鍾。


    才半小時,自己卻已經過了兩年多。


    江複庭動了動手指,終於完全從那段沉重又長久的記憶裏慢慢脫離出來。


    他正要撐著地板起身,卻發現背後的觸感很軟,涼涼的,帶著獨有又熟悉的味道。


    而且白唐那張俊秀的臉似乎離得自己格外的近,他的細密卷翹的睫毛,他虹膜裏的顏色和紋路,還有那張有些濕潤的嘴唇。


    江複庭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是靠在白唐懷裏的,耳尖反應迅猛的開始發燙,他按著地板很突然的站起身。


    白唐根本沒反應過來,剛剛還在恍惚的人就跟受了什麽刺激一樣,跟個彈簧一樣彈起。


    江複庭感覺自己額頭一陣結結實實的疼痛,接著耳邊傳來一陣吃痛的“嘶~”


    他連忙側過身子後退了一些,轉過頭身的時候發現白唐正不耐的皺著眉揉著下巴。


    感覺更窘迫了,江複庭一時有點無措的愣了下,蹲在一邊看著他:“抱歉。”


    “沒事,沒事!”白唐被他撞的眼尾都泛紅了,繼續搓著下巴,這家夥頭是鐵做的麽,那麽硬。


    兩個人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女人還站在一邊一臉擔憂的看著江複庭。


    郭彥方的女兒在許平的記憶裏沒有出現過,隻有在那封信裏簡略的提到了一下,叫郭長歡。


    江複庭起來的時候對上她的視線,然後看向還在陣法中的男鬼。


    之前還在陣法裏掙紮翻騰著的渾厚鬼氣,現在已經完全收斂起來,許平就這麽安靜的看著江複庭,一如之前的平和。


    但是目光裏寄托著的期待怎麽也掩不住,江複庭捏緊了手裏的懷表,忽然有些迷茫


    ,許平的一生過得很艱難,甚至還沒開始他美好的人生就結束了。


    就連落幕的方式都是一如他的轟烈和坦蕩。


    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隻是他都來不及迴報,他能做的就隻有在郭彥方家裏附近的馬路等待,守候著。


    “為什麽想到來這?”江複庭看著他,語氣裏有點沉重。


    “我那兩天沒等到他,我以為他又搬家了,所以找過來。”許平看向走廊裏的臥室,口氣裏帶著愧疚:“沒想到他得了肺炎,白天沒人照顧他,他做什麽都不方便,我實在看不下去,就在這待著了,前一禮拜我基本上每天都會過來。”


    “我剛開始也以為他隻是肺炎而已,直到我看到了他身上的褥瘡。”他一邊說著,身影顫了顫。


    郭長歡聽到這話的時候,不自覺的低下頭,泛紅的眼眶不知道是出於羞愧還是心疼。


    江複庭聽到許平抽泣的聲音,再看過去的時候那雙眸子已經湧出紅色的液體:“我不知道他這幾十年是怎麽過過來的,他心裏守著怎麽樣的煎熬,我隻要一看到他身上那些潰爛的傷口,我就沒辦法控製自己,我也知道陰陽兩隔的道理……”


    許平說著頓了頓,“可我沒辦法,他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樣,那不是他該承擔的他卻替我承擔了,我怎麽能做到坐視不管,我又怎麽能安心離開。”


    白唐已經收起了陣法上的鬼氣,目光不變的看著他:“你既已死,人間的任何事都與你無關,他有他的命數,你強行幹涉隻會擾亂他的命格。”


    “可他是無辜的,他這輩子做了那麽多好事,救了那麽多人,可到頭來的下場卻是這樣!”許平不甘心的說著。


    “善惡都會自行記載在功過簿上,他現在身體本就弱,即便你沒有害他的意圖,你長久待在這於他沒有任何好處。”白唐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了自己的布袋,歎道:“走吧。”


    許平怔了怔,他不希望自己的存在會給郭彥方帶來麻煩,一點點都不行,他欠的夠多,多一分都彌補不了。


    但是……


    “他現在這樣,我真的放不下!”他掙紮了下,收迴目光轉向郭長歡,他終究是不甘心的,也是舍不得的:“白天沒人給他翻身,沒人帶他上廁所,他拿不到要用的東西,吃飯不方便,下床不方便,也沒人給他換藥。”


    許平的聲音越來越低,說到後麵他自己也說不下去,他咽下聲音的顫抖,才慢慢說道:“他需要人照顧。”


    郭長歡站在一邊垂頭捏著自己的手指,許平的每一句話都讓她渾身發燙,每一個字都如同剜在她身上,像是在對她狠狠的處刑,直到他說完以後,郭


    長歡才毫不猶豫的抬起頭堅定的說道:“我會照顧。”


    “你每天忙的不著家,經常加班,你怎麽照顧,如果顧得上,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許平的聲音還是很溫和,但卻帶了些質問的意味。


    “我。”郭長歡抬起頭,對方的眸子很犀利,她被盯得有些發虛,原本到嘴邊篤定的話語開始沒有了底氣:“我以後中午會請假迴來,盡量不加班。”


    “盡量?”許平嘲諷的笑了下,帶著無奈和淒涼。


    郭長歡抿著嘴,猶豫了半晌,毅然的眼角含著淚:“我每天中午都會迴來,我以後晚上都不加班。我會照顧好他。”


    “希望你能說到做到。”許平聽到她的承諾,直勾勾的看著她,“你如果敢騙我,即便是身在地獄我也會爬出來。”


    後麵的話像是特意說給白唐和江複庭聽的,郭長歡聽到許平終於鬆口願意離開,提了很久的心總算放下來,嘴角扯起一抹有些難看的苦笑:“你放心吧,他是我爸,除了我還有誰能管。”


    許平最終沒有去向郭彥方告別,就這麽默不吭聲的走了。


    他怕郭彥方會情緒激動不同意,也怕自己看到郭彥方後好不容易建設好的心理會崩塌,最終誰也繃不住。


    就這樣安靜的走,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也挺好的。


    從郭彥方家裏出來的時候,外麵的陰沉讓人骨子裏發冷,這裏離白唐的家不算太遠,走過去大約半小時的路程。


    夜晚已經如墨一般的黑,暈染在頭頂上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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