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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


    “墨墨!”躺在床上的人眼皮抖動了一下,然後睜開眼,眼睛裏遊動著活潑潑的兩尾錦鯉,閃動著鱗片般碎碎的光,一轉頭,就看見站在窗邊的人,頓時就叫出來,“你怎麽在這兒?是剛進來呢還是一直都在?”


    他大喇喇的坐在床上,促狹的眨眼,元氣滿滿,半點看不出晚上的虛弱。


    墨赦眼睛微微垂下,道:“我什麽時候來的,你都察覺不到了,白唐,你精神越來越差了。”


    白唐道:“我那是對你沒有防備,你換個人試試?”雖然嘴上這麽說,但他自己心裏知道,自從胸口多了條蛇,是真的總感覺精神不濟。


    他一下就從床上躍了下來,赤腳站在房間裏,對著俊美如天神的男人挑眉而笑,陽光的落在他眉間,讓青年的皮膚白的近乎透明。


    墨赦也不戳穿他,照例上前,給他胸口畫了一道符,待那符光隱沒在他身體裏,才道:“銀臨已經迴了酆都,但跟酆獄一起被嚴密保護了起來,見不到。”


    白唐頓時露出驚恐的表情,高聲抗議道:“那是不是意味著,我要一直被禁足?不行!絕對不行!半個月已經是極限了我跟你講,墨墨,這個什麽禁靈之咒我看了,就是強迫被下咒的人做他希望的事情,他不就是希望我救酆獄,我都做到了,這東西,會自動消失的!”


    墨赦眼睛瞥向他的腳,道:“穿鞋。”


    他們家是陰氣聚集之地,就算白唐是修鬼道,還體質極陰,終歸……不好。


    白唐下意識移了兩步,穿上了棉拖,繼續那個話題,道:“不會繼續禁足吧?我的大好年華可不能浪費在牢籠裏!那什麽禁靈之咒,也沒多厲害啊,還不是被白湯圓一啃一個坑?”


    被提到名字的白湯圓甩了甩尾巴,繼續纏在墨赦的手腕上,炯炯有神的昂頭看著白唐。


    白唐就笑眯眯道:“看,湯圓也覺著有道理。”


    白湯圓竄到了他肩上,嫌棄道:“難吃,但是,唔,可以吃。”


    墨赦對著開始逗弄白湯圓的白唐一陣無語,片刻後,道:“如果會消失,不會等到現在。”


    按道理來說,隻要陰魂願望達成或者陰魂死亡,那被賦予監督之責的禁靈之咒就會自動失效。


    白唐側頭,道:“那咒語老齡化太嚴重,反應慢也可以理解,你不能對一個千八百年沒改進過的咒語,要求太高。”


    墨赦看著他全然無所畏懼的臉,還有眼神裏藏也藏不住的活潑,一時怔住,剛要說話,就見那人眨了下眼,煞有介事的道:“墨墨,你聽見了嗎?”


    墨赦道:“什麽?”


    白唐推著他的肩膀往外走,道:“你沒聽見我肚皮在叫嗎?一大早就討論這麽嚴肅的話題,會影響我吃早飯的胃口,本來能吃掉一頭牛的,現在被你說的隻能吃一隻雞來解饞。”


    玉九在陽台外做早操,聞言就道:“大人要吃雞?我要一個雞腿,王五隻會煮稀飯,一點味道都沒有。”


    白唐轉頭看了眼,立馬就噴笑出聲,道:“先把腦袋收迴去,你這是什麽詭異的姿勢。”


    玉九將伸的老長


    的頭從門口收迴到身體上,然後一動,就從陽台上溜達了迴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白唐,白唐拍開鬼使,自去洗漱。


    出來的時候,墨赦已將王五弄的早飯擺上桌麵。


    白唐喝了三大碗,才覺著稍微有些飽,重新靠在沙發上開電腦,這段日子他被禁足,整個人都閑的厲害,就去網上注冊了個天師號,有事沒事就去迴答一下網友的中邪問題。


    玉九沒啃到雞腿,蹲在他身邊慫恿他出門,叭叭叭的將外麵的陽光都說成了七彩色。


    墨赦坐在沙發上發信息,手指動的飛快。


    “這才幾天,居然都三千粉了,嘖嘖,老頭的弟子有希望了,哈哈。”白唐看著關注人數,喜的眉開眼笑,一邊啪啪的迴答底下的提問。


    玉九外出的建議沒有被采納,有些失望,聽見他說話,注意力連就被吸引了過去,疑惑道:“大人,你術法已經這麽高了?能通過屏幕看到他們的資質?”


    白唐隨口道:“當然不,我這是在累積聲望,當我成為粉絲三百萬的大咖時,我就去在網上發試卷,來個考核,選最優秀的那個。”


    玉九道:“你打算考什麽?”


    白唐道:“對世界的熱愛之情和對鬼道的崇敬情操!”


    “……”玉九善意的提醒道:“你師傅好像不是修鬼道的,你確定要考這些?”


    白唐想了想,妥協道:“好吧,那就考腦筋急轉彎好了。”


    玉九:好敷衍。


    “身體發軟,內心倦怠,神情恍惚,不想吃飯不想睡覺……這是邪祟侵體?”白唐將新蹦出來的疑問看了下,吐槽道:“這特麽就是單相思,還邪祟入體?!一點常識都沒有。”


    於是,他怒寫了五百字的邪祟知識普及作迴複。


    白唐還在努力的迴複,墨赦卻突然坐直身體,目光犀利的看向門口方向。


    白唐也瞬間坐直身體,警惕的看著門口。


    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了,空氣一瞬間清冷下來。


    白唐眨了眨眼,戳了一下玉九,示意他上。


    玉九悄悄往旁邊挪動了一下,然後嗖的一下就化作了一道白光,投到了白唐的懷抱裏。


    那推門的人帶來了來自地獄的陰寒,將空氣都凝結起來。


    推門的人就是這個時候走進來的,緩慢的、含著笑的容顏就這樣映入眾人眼裏。


    “好久不見。”他說。


    ……


    s市仍然是最繁華的城市,聳立在華國最北方的紅河上,是這個古老國家最繁榮的城市之一,也是唯一一個兩麵環水、一麵臨山的半島嶼城市。


    但這座本該潮氣蓬勃的城市卻有散不去的頹敗氣息從這座城裏流露出來,從骨子裏透出死氣,無數逝者的怨怒之氣凝聚不散,讓整個城市都蒙上一層隱約的灰色氣息。


    天上淅淅瀝瀝下著雨,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地麵上,順著破敗的縫隙進入排水管道。


    清脆的如同銀鈴。


    街上沒什麽人,連出租車都很久才會出來一輛。


    四周安靜的冷清。


    一把碎花紫散緩緩的從長街


    盡頭走來,衣衫時髦的女人身影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


    她看起來又嬌小又瘦弱,仿佛一陣強風就能吹跑似的。


    但她的臉很美,美的如夢如幻,如妖如靈,美的讓長久居住在九天上的神祗都不由動容。


    這是上天遺落在人間的子女嗎?所以才對她鍾愛如斯,賜予她這般跨越種族的美麗。


    站在高樓上凝望的男人手中把玩著一枚手掌大小的玉印,眼睛穿過了聳立的高樓,直直看向空無一人的街道。


    他目光沒有落點,隻是下意識的隨意觀望,看他們怎麽生活,又如何惶恐。


    地獄的惡氣已四散而出,通過人間的通道被打開,無數沒有得到允許的陰魂都從冰冷的地獄來到人間,將這個世界弄的烏煙瘴氣。


    “啊呀!”站在他身後的漂亮孩童叫了一聲,恨恨的將手中的遊戲機砸向地麵,“人類發明的破玩意。”


    角蛟沒有迴頭,目光依然空茫的追隨著那完美的臉,隻道:“你又輸了。”


    那精致猶如精靈玩偶的孩童哼了哼,道:“你再給我買個,人間帝王尚且需要我庇佑,沒道理我會敗給這種垃圾遊戲。”


    水獬是北方之首宿,屬北方玄武鬥宿,號稱天子之星,又稱天廟,是一顆兇星,卻最愛做天真爛漫的孩童裝扮。


    角蛟唇角彌漫上一絲笑,隨意一招手,就將一個新的遊戲機丟了過去,道:“隨便砸,我為你存了一百個。”


    水獬咯的笑出來,然後目光凝在他手上,道:“那東西還沒琢磨出怎麽用?實在沒用就扔了吧。”


    角蛟手指摩挲著那石印上的三尾獅子頭像,道:“這是府君印,扔了會自動迴歸地府,嗬嗬,你看,這不就躁動了嗎?”


    他手上的三尾獅子瞳孔清亮,泛著黑琉璃也似的純黑光芒,仿佛隨時都會轉動一圈一樣。


    水獬手指在身下的沙發上一敲,就晃到了角蛟身邊,纖細白嫩的手指在那獅子眼睛上一劃,就又讓那眼瞳初開的獅子微合眼瞼,仿若困倦。


    他道:“到底是有靈性的東西,也不知道什麽事刺激到了它,讓它從自我封印中蘇醒。”


    當初躲在西瑰漠上看熱鬧,眼看著他們越打越上火,終於收攬不住,也看著那兩個卑微鬼魂中途上去,企圖阻攔府君級別的廝殺。


    他想起那個未曾瞬間散去的魂體,以及那帶著顫栗的哀叫。


    六翼麒麟從遠處飛來的同時,他就感覺到了沙漠裏的波動,於是他搶先去收了這東西,在他們都未發覺之前。


    角蛟想了想,道:“這也算神器吧,主人有難或者……跟它靈息相關的東西,出了問題。”


    水獬無趣的撇嘴,道:“這種垃圾,也就地獄當個寶,還用它做府君官印,真寒磣。”


    角蛟笑道:“地獄跟我們不一樣,我們是不同的體係,這也是不知名材質製造的,跟我們的星君印一樣,怕也是地獄府君的力量來源。”


    水獬道:“看著不像,如果真那麽重要,怎麽會隨便落在兩個陰魂手上?不過這東西都自封靈息隔絕感應,也沒見地府多緊張,可能也沒那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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