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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這一語,白唐便也丟開手,繼續與墨赦閑聊。


    不知不覺間,彼岸花海已將將踏盡,白唐不由抬頭去看,但見前方一道橫無邊際高逾萬丈的厚重黑色鐵門豎在麵前,那門上森氣繚繞,渾然一體,既莊重又氣勢磅礴,仿若汲取了上萬年的幽冥鬼氣,讓任何初窺門麵的人都步履唯艱,神魂俱失,上掛一大牌,上書“幽冥地府鬼門”七個燙金大字,一股森然遠古的氣息從那門上傳來。


    白唐與墨赦還在百尺開外,便覺心裏一陣激蕩,但覺遍體生寒,忍不住便雙腿發軟俯身下拜,待他恭恭敬敬拜了三拜後,才覺那股壓迫力減退不少,再去看那門,原先渾然一體的門上竟出現了兩個獅口銜環,仿佛在等人扣環推門。


    白唐是借助墨赦的符咒以生魂入地獄,此刻也沒有做人時的氣喘神虛,但那種心魂皆震的感覺卻更加明顯,心裏對幽冥的敬畏不由就更盛了幾分,反觀墨赦,卻見那人仍直挺挺的站著,靜靜的看著那扇門,待他從地上爬起,方才淡聲道:“幽冥鬼門,初見必拜,以示對地府的敬重。”


    白唐點頭,神情也不由肅穆,在那莊重的門麵下,竟也收了平日的嬉笑性子,謹慎的隨著墨赦慢慢走過褐紅色的地麵,四周幽冥氣息繚繞盤旋,兩人的身影在黑色淺霧中若隱若現,隻聽墨赦聲音沉而幹澀,道:“地分陰陽,六道輪迴成型之日,萬千陰靈匯聚而成鬼門,一門隔陰陽,踏入此門,才算是真正入了地獄冥府。”


    說話間,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按上那門,微一用力,沉重的大門就被緩緩推開,露出裏麵一片郎朗山色,猶如人間。


    門裏門外,竟依稀又是兩番景色。


    白唐揉了揉眼,有些傻的站在門口,被墨赦一拉,才一步踏入門裏,身後鬼門不知不覺間消失無蹤。


    門裏一片遼遠無疆的空曠,周圍隱隱浮動著墨黑色氣息,如同一層被汙染了的霧靄,但天上那太陽卻瞧的真真的,隻是似乎沒什麽溫度。


    白唐詫異道:“跟傳說中的不一樣啊,不是說地府裏詭異莫測,動不動就有惡鬼兇魂魄,還有牛頭馬麵什麽的,現在這個……看上去不像啊,怎麽一點都沒恐怖的感覺。”


    墨赦招了招手,將自己那白色的麵包車從不知什麽地方招了出來,徑自上車,待白唐也坐在副駕駛位,才道:“內裏,是一樣的。”都是陰森恐怖,即便表麵看起來再怎麽平和,也掩不住著存在不知多久的地界裏森然的血腥。


    那泥犁十九獄裏的冤魂千百年來從未停止哀嚎,就連奈何橋上的孟婆,也早鳥槍換炮改頭換麵,將那一方地界占為己有,連向來不能住人的奈何橋畔,也住了人。


    那兩白色麵包車開的飛快,中途也遇見許多其他車輛,更多的卻是懶散的領著一隊隊冥魂行走的鬼差,白唐扒著車窗往外瞧,竟還瞧見一個騎著大黃公雞的鬼差,吊兒郎當的領著身後一隊鬼魂晃悠悠前行。


    轉眼就到冥河,冥河千裏黑水,上有幽幽靈息翻騰不息,漫無邊際的黑水上一葦小船


    飄飄蕩蕩,仿佛隨時能被那不時翻湧的波濤掀翻開去,但那小船卻始終穩穩在水上沉浮。


    墨赦遙遙看著,並不作聲,白唐看的心焦,當即就要出口喊,卻被墨赦攔下,道:“不用,它知曉有人來。”


    冥河水波蕩漾,墨赦與白唐並肩立在冥河河畔,風吹起兩人衣袂,那一高一矮兩道身影竟仿佛格外和諧,以至於那撐船而來的老鬼都晃了眼,開口就道:“小黑,小白,你兩崽兒迴來了啊。”待那船分開幽沉沉的黑水行至近前,才喟然一歎,道:“真是老糊塗,竟認錯人了。”


    墨赦斂眉垂目,恭敬叫道:“船叔,好久不見。”


    那撐船的人方麵短須,一身粗布短打,做古代人裝扮,頭上一頂破草帽,船頭掛著一盞白色燈籠,晃晃蕩蕩,一雙看透世情的眼睛微微凝注在白唐身上,隻對墨赦點頭,道:“百年多不見,你也變了。這是你的小朋友麽?”


    白唐向來機靈,此刻見這冥府長者,立即也漾起一抹笑,眯著桃花眼,恭敬的隨著墨赦稱唿,道:“船叔好,我叫白唐,是墨赦的朋友。”


    那船叔看似渾濁的眼睛裏有通達明澈的光,頷首道:“也是個小白,嗯,給錢,上船吧。”


    墨赦從口袋裏摸出幾張冥幣,遞了過去,隨後一步跨上冥船,白唐雖聽那人說話聽的糊塗,腳下卻也不慢,當即就隨著墨赦踏上了那船,兩人並排在船尾坐下。


    “渡船上路,遊魂坐穩~”


    那船夫拖長了語調喊了一聲,繼而船篙在岸邊一點,那不大的小船立即就晃晃悠悠冥河中央。


    白唐隻覺心跳忽然加快,那滄桑的船調仿似傳進了心裏,竟讓他心智一瞬顫抖,莫名的熟悉,仿佛已聽過千迴萬迴。


    耳邊陰風濤濤,河裏的有無數生靈潛匿其中,突的,一尾白豚在冥河裏擺尾跳躍,濺起一片冰涼,那岑涼的水珠正落在白唐臉上,立時就給他涼的個一個機靈,從莫名的狀態裏醒過神來,眼見那一隻白豚又躍入水裏,叫道:“墨墨,這水裏的魚肥的很,迴去的時候咱們逮幾條。”


    他雙眼放光,滿目都是水裏穿行的魚蝦,仿佛那些無辜的魚蝦瞬時都拋媚眼扭腰身的勾搭他一樣,直至此刻,初遊冥河的興奮勁一股腦的就湧了上來,他看了看那水,又看了看墨赦,勉強保持著穩重,道:“這水能碰的吧?裏麵不會有水鬼啥的吧?”


    墨赦見他半個身子都探出了船外,掰著他的肩膀給拽迴來一點,道:“冥河水下沉了許多怨靈,給拖下去,便再上不來,你坐好。”


    白唐不信,笑道:“那我們經常吃的冥河水產不會是從這裏撈出來的吧,那可多髒,用死鬼泡出來的……你別點頭,把頭正迴去,我有點心慌。”


    墨赦一點都沒顧忌他脆弱的小心髒,依然故我的點了頭,眼看著他麵色發黑發青,原先一直繃緊的麵皮不由鬆快了些。


    白唐心如死灰,想著自己曾經還叫嚷著說冥河的大閘蟹好吃,現在想來,那大閘蟹不知吞了多少陰魂鬼氣息,才能


    那般陰氣純正,美味無比,但是……感覺有點惡心。


    卻聽那前方乘船的人一聲長笑,道:“冥河裏的東西味美氣足,確是好吃。小黑,你這朋友倒是與小白有幾分相似,當年他也貪這河裏的吃食、”


    墨赦麵上神色不動,隻在眼底蘊了一層淺薄的笑意,仿佛那個人也在記憶裏鮮活起來,道:“嗯,他時常來河裏偷偷捕撈,還多虧船叔給他行方便。”


    那船叔背對著他們,語氣悵然道:“冥河空曠,這擺渡船老舊,也就隻你們幾個還記得時常來坐。”


    墨赦道:“他性子活,總愛與眾不同。”


    “是哩,倒是地獄裏難得的晴朗性子,這次你迴來,是為了他麽?”


    墨赦緘默,半晌才道:“不是。”


    那船叔點頭,自顧自掌著船篙,劃開冥河水麵。


    正在此時,一股千尺高的大浪從身後襲來,陰寒的狂風吹的船頭那燈搖搖晃晃,白唐睜大了眼,眼看著那黑黝黝的喝水兜頭蓋臉而來,甚至能看見那黑水裏閃爍的雷電,他臉色就是一變,下意識就雙手抱頭,隻道要被淋成個落湯雞。


    良久,不見那水岑涼感覺落下,船也隻搖晃了幾下並未側翻,這才睜眼,一睜眼,就見這小船已浮在千尺浪頭,腳下正是翻滾洶湧的冥河黑水,背後是陰間沒有黑夜的萬裏明朗長空,迎麵陰風如刀,白唐卻隻覺得痛快,入目所見,一片天高海闊,連人都仿佛更加明朗起來,忍不住就想縱聲長嘯。


    他也學船夫立在船上,魂體被吹的搖擺不定,但臉上全是明媚的笑,一雙桃花眼彎的幾乎隻剩一條縫。


    墨赦怕他被吹下去,一邊低聲訓斥一邊抓牢了他肩膀。


    不知行了多久,那浪花終究熄滅下去,船又複行水麵上,卻聽那船夫操著沙啞的音調道:“前方便是對岸,水平無浪,你也能平安來迴。”


    兩人隨即上岸,再一迴頭,那小船便又在冥河中心飄飄蕩蕩。


    “那是冥河擺渡人,是我的……故人。”


    墨赦見白唐目光還留在那船上,便開口道。


    白唐懶懶一笑,道:“聽你們說話我就知道了,不過,他方才叫我小白,怎麽又說認錯了?你之前有朋友跟我相似?”


    他一邊隨著墨赦往前,一邊不在意的問道。心說總不能這麽巧吧,要真是借了他那朋友的光,才能抱穩墨赦的大腿,那以後說不得要給人家道謝。


    墨赦喉結滾動了一下,良久,平靜道:“嗯,他跟你有點像。”


    白唐哈的一聲笑,道:“那一定也是個討喜的人,他人呢?這次咱們順便去看看唄,嘿嘿,這麽下去,過幾年我就我就能在地府建起自己的關係網,再過幾十年,死了都不怕,哈哈。”


    墨赦的麵包車仿佛留在了冥河另一側,不能像在陽間一樣隨召隨到,此刻兩人隻能聯袂飛行,鬼魂之類,在地獄裏的速度都快的堪稱恐怖,白唐起先還不習慣,現時已能一邊借助地獄裏天然的陰風前行一邊跟墨赦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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