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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風神體上的神光已蕩然無存,他蜷曲著手指,將屠靈握的死緊,金色的血液從他百孔千瘡的身體上滲入黑色玉玨。


    “我沒有錯!”半大的少年將身體艱難的挪出地上的深坑,“我有什麽錯?我隻是……隻是在做你們做過的事,你們不給阿月活路!我卻一定要讓他重活一次!”


    “你們,你們這些上神,踩著我們的屍骨苟延殘喘!你們就沒錯嗎?”


    “憑什麽說我錯?我沒錯!我要阿月迴來!”


    他聲音高亢淒厲,有泣血之感,黑白分明的瞳孔裏有洞悉一切的惡意,森涼而悍然的凝視天上那雙眼睛。


    九霄之上,執掌神罰的神明漠然的俯瞰著他。


    那震徹蒼穹的雷霆又匯聚而來,清風沒有再看那能撕碎他神魂的紫雷,他顫顫的手在玉玨上移動,強行將那躁動的玉玨壓製住,還未及動作,瞳孔卻驟然顫抖起來,猛然搶前一步,愣怔的看著黑雲密布的天穹。


    隻見那天穹上,一朵散發著耀眼紅光的花苞穿過黑雲密布的蒼穹直墜而來,竟比那雷霆還快一步到他麵前,在層層雷電之下,舒緩的綻放開來,柔軟而鮮豔的寬大花瓣瞬間綻開,將那小小的神明裹進去,然後瞬間被緊隨而至的雷霆擊碎,露出裏麵擁抱著的兩個的小小人影。


    身邊雷霆炸裂,小小的神明被那個渾身都散發著柔和白光的少年死死壓在懷裏,將所有雷霆都抵擋在外,少年身上的白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


    時間仿佛停止,小小的神明努力掙紮著要翻過身,要將那嗬氣既融的白色身影護在身下,要將手中的屠靈給那眉目溫潤的少年,他眼睛貪戀的凝在麵前身著溫柔白袍的小少年身上,唇瓣顫抖著:“別這樣,阿月,別這樣。”


    他扭曲著麵頰,聲音都因為疼痛疵了邊兒,殘存的神光以洶湧的樣式要覆蓋上那白袍少年的身軀,卻剛一離體,就被強行壓了迴去。


    明月挽著簡單的發髻,小鹿一樣純澈黑亮的眼睛裏含著溫潤的笑,道:“阿風。”


    “讓開,快讓開,阿月,你,你拿著這個,這個,這裏麵有無盡的生機,你,你能”


    “我不要。”明月殘存的神魂死死的將小小的神明壓製住,那不斷消散的白色神光為他們隔出一個沒有風雨的小窩,他卻仿佛感覺不到那些神魂精魄消散的痛苦,聲音裏盡是靜而寧定的柔和,道:“阿風,認錯。”


    “不,不,我沒有錯!”聲音淒厲,帶著不加掩飾的悲憤和怨毒,“你,你快,屠靈,這是屠靈啊……”


    “你錯了!認錯!”


    明月小小的臉龐上神色決絕,在他背後碎裂的雷電將他溫潤的臉映照的格外淩厲。


    “阿月,別這樣,求你了,別這樣,你放開我……你會消失的,你快放開我……”


    “轟~”


    “你錯了!迴天庭認錯!向師傅認錯!”


    “我沒錯啊阿月,我們沒有錯!啊啊啊我沒錯!我有什麽錯?錯的分明是他們!阿月,阿月!”


    “認錯!迴到天上!我要你千秋萬載的好好活著!聽見了嗎?快認錯!”


    身有白色微光的殘魂死死扣住清風的肩膀,眸中氤氳著濕潤的光,將清風古雅俊秀的臉倒映在其中,話至最後,聲音慘烈絕望,轉眼卻又是刻骨的溫柔繾綣,“如果救我,是這樣的代價,我情願現在就散魂。阿風,聽話。”


    小小的神明脖頸上青筋暴起,滿眼都是明月安靜溫和的眉目,還有他背後漫天的紫色雷霆,他聲帶哽咽,喉結滾動,字字和血而出,“我!錯!了!”


    悲憤激怒未止,尊嚴卻裂開了一條縫。


    淡薄的殘魂已抵擋不住那雷霆之力,輕煙一樣一觸既散,卻露出安心的笑,微微低頭,將額頭抵在清風的額上,極輕極輕的道:“你眉心的痣,果真……”


    “轟~”


    天上未曾消散的雷霆轟然劈下,清風睜著清亮的瞳孔,那裏麵原本溫潤柔和的麵孔倏然蹦碎,小小神明的目光如灰如燼,身體被那雷霆的餘威劈的蜷縮起來,喉嚨裏發出破碎的呻吟,“阿月……”


    心疼至極致,便連哭都不會。


    “我錯了!”


    他嗆咳著,眼睛裏仿若突然下起大雪,即便漫天雷電沸騰,也落不進去他蒼涼的眼睛。


    “這是什麽天道?這就是我要低頭的東西?哈,哈哈,一群道貌岸然的劊子手,以為洗幹淨手,就能坐在屍骸堆裏審判別人,繼續做高高在上的神?哈哈哈……絕不可能!”


    “今日我們不過先走,但有一日,有一日,你們也會神魂消隕!永淪不複!”


    “師傅!你看見了嗎?你看見我和明月的下場了麽?你可滿意了?師傅!你可滿意了?”


    清風神色狀若瘋狂,瞳孔裏血絲滿布,迎著密布如羅網的道道天雷,含淚厲聲怒問。


    遙遠而蒼涼的天穹之上,似有若無的傳來一聲歎息,那天空上冷漠的眼睛也漠然消失。


    天地間,隻剩一道道覆蓋方圓百米的紫色雷霆轟隆不息,似在為那兩個風白月清的仙童送葬。


    無盡雷光裏,小小的神明環抱著他最珍貴的東西,在神魂消散的恍惚間隙,往日的時光仿佛都從時光的彼岸汲水而迴,那張明亮的臉也已在朦朧的意識裏倒轉而迴,笑聲清脆宛如昨日。


    清風初見明月的時候,那小小的少年剛被太上領迴來,一樽玉娃娃也似安靜的站在大殿裏,眉目上都沾著大片大片的陽光,一點也不怕生,見著他來,就對他露出溫文雅致的笑,說,我叫明月,清風明月的明月。


    這一相伴,就是整整三千年。


    那三千年裏,他們最常在的,就是那宏大敞亮的丹房,丹房中間正正擺著一個三人高的巨大丹鼎,兩個小小的身影總是一人一把蒲扇,裝作神態凜然的模樣在扇火,那小小的少年眉心一點朱砂,端素古雅的猶如僧道,另一個紮著同樣穿著的青衣少年比他還矮,眉目溫潤的如同一塊經年打磨的玉石,常常拿著扇子朝小少年扇風,兩人嬉笑一場,待白胡子的老頭重重咳一聲,便又會恭敬的垂下頭去,認真扇兩把火。


    那屋子裏的生活單調而枯燥,麵目溫潤的少年就常從衣服裏掏出不知記著什麽的書,那眉心有朱砂紅痣的少年便糯著嗓子一行行念給他聽,不知不覺兩顆小腦袋就靠在了一起,靠在大殿粗壯的柱子上睡覺。


    大殿頂上原本沒有星子,是他們兩個常偷跑出去,一個個撿迴來的。


    在清風的記憶裏,漫長而悠久的歲月裏,隻有天河裏璀璨的星子格外明亮,那穿著青色道袍的溫潤少年總會光著腳在天河邊上來迴踩那些細碎的星沙,一邊踩,嘴裏還一邊哼唱亂七八糟的歌,即便手裏已拿滿了細碎的星辰,也還是努力往懷裏塞,塞不下就轉身塞進清風懷裏。


    那個清風多壞啊,前麵的明月賣力的撿,實在太多了,他也拿不下,就時不時偷偷的丟掉幾顆,明月從來沒有發現過。


    明亮而溫暖的迴憶裏,總是兩張歡快的笑臉,哪怕周圍的環境一變再變,星河裏破碎的星子越來越多,他們也從未停止歡笑,像是躲在小小世界裏的兩個蝸牛。


    後來,後來那無聲無息的歲月裏,就再也沒有那個明亮的少年身影,一切都好像突然就變了,少年滿心滿眼隻有一朵紅色拳頭大小的花苞,日日看,夜夜看。


    總盼著昔日那溫潤的少年能從花苞裏走出,微笑著再跟他說一迴笑話,嘲笑他眉心紅痣秀美如同女孩。


    再後來,就是小小的少年對著花苞告別,含笑說你睡一覺,睡一覺起來,我帶你去撿星子。


    眉心一點朱砂,鮮紅如同血液潤澤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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