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揚有些了無生趣,他上輩子該有的都有了,該報複的也都報複了。

    他不是很明白,為什麽他要重新迴到這個時候。

    “把藥吃了。”紗甜走到他身邊,不知道從哪熬的藥送到他嘴邊。

    他沒有反抗,順從的喝下。

    之前他不想喝,把那碗藥打翻後,紗甜看著他的那雙眼睛他一直忘不了。

    她沒有哭,隻是靜靜的看著他,然後低下身重新把碗撿了迴來。

    沙啞破鑼嗓子的開口,還帶著些許黯淡:“要乖,你病了,要喝藥。”

    瞿揚看著她手背上的傷痕,地上被他打翻的藥,魔怔似的就心下塌陷了一大塊。

    有些堵。

    喝下這碗藥後,紗甜收拾了下又要出去。他攔住她,“你又要去哪?”

    她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不說話。

    雖然沒有多大的力氣,但是她也沒掙紮。被他按到坐在地上後,瞿揚碰到了她的背,全都是骨頭,他忍不住的皺起眉頭,“你都不吃飯嗎?”

    “吃的。”她伸出兩個指頭捏住他的袖子,眼神清澈的看著他。

    那怎麽還會瘦成這樣?

    瞿揚知道她在撒謊,可是戳穿和沒戳穿又有什麽區別?他們沒有錢去買東西。

    之前他還在想不迴去,可是不迴去這樣下去,紗甜遲早要餓死。

    紗甜看著他看著她目光發散,抿緊了嘴唇,手上微微使力,他迴身看她:“怎麽了?”

    她沒說話,也知道自己喉嚨裏發出的聲音太難聽。隻能把頭埋進他的懷裏,兩隻手緊緊的環住他的腰,他掰也掰不開。

    瞿揚第一次被她這麽抱住下意識的就想把她整個人甩出去,距離太近了,如果她要殺他的話輕而易舉,他不能把性命交給一個不熟悉的人。

    但是意識迴籠後,他還是收迴了自己的手,轉而去掰開她的胳膊,一碰到她她就摟的更緊,碰到她身上就全部都是骨頭……

    沒有一塊是有肉的地方。

    他放任了第一次,結果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就習慣了。

    兩個小家夥躺在廟裏,她的手放在他的敏感處腰上,趴在他身上,他把胳膊枕在手下,嘴裏叼著一個草根,抬頭看著破了一個大洞的廟露出的天。

    大概時間也差不多了吧。

    瞿揚吐出草根,還沒想好自己要不要迴那個將軍府。

    上一世他被領迴去在那個女人手下他受了什麽樣的折磨還曆曆在目。

    當然,在最後,他都一一奉獻迴去了。

    隻是,這一次,他還要迴去嗎?

    瞿揚噗噗噗的吐草根。

    看了眼懷裏的人,蹙起眉頭。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這幾日瞿揚不讓紗甜出去了。

    她一出去就渾身是傷的迴來,問她為什麽受傷她喉嚨嗓子又痛的說不出話來,低著頭站在他麵前,攥著他的衣袖,被他罵了就抬頭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清澈見底的眼睛一被罵就跟發大水似的。

    他的話就吐不出口了。

    離紗家的人找上來大概還有幾天的時間,但是在這幾天內他們吃的飯還沒著落,不讓紗甜出去也就隻能他自己親自出去了。

    他比紗甜熟練,通常輕而易舉的就能拿到吃的,出去找的時候就讓紗甜躲在廟像下等他迴來。

    她倒是很聽他的話,很乖,他讓她在哪裏不動她就不動。

    瞿揚把衣物還有汗巾放在一旁,拿出包子先讓她吃,看到她看著自己,知道她想問什麽,“我吃了。”

    紗甜點點頭,然後狼吞虎咽的就把包子吃完了。

    見她吃完,瞿揚指了指汗巾,“擦把臉,洗幹淨。”

    她懵的看他一眼,然後拿起汗巾往臉猛的一擦,嘶的一下——

    他都替她的臉痛。

    但是讓他幫忙擦他做不到。

    盡管有男女有別的原因,還有——

    太髒了……

    慘不忍睹。

    汗巾是濕的,被他浸過水。擦完後倒是有了一副好模樣,瞿揚把衣物遞給她,然後轉身往外頭走,“你擦下身子然後把衣服換了。”

    後頭一陣細細的喵叫似的嗯聲。

    紗甜出來的時候瞿揚差點沒把稻草給扔她身上。

    “你穿的是啥?”他控製不住自己的麵部表情。

    “衣服啊。”她呆呆的看他。

    能把裏衣穿到外邊來,也是個女中花木蘭。

    紗甜見他這副表情也大概知道自己穿錯了,咳了幾聲,眨著小巴狗似的眼睛濕漉漉的看著他,“我不會,你幫我。”

    瞿揚還沒答應就看到她已經快手快腳的把衣服給脫了。

    他捂住頭,深深的覺得他當年帶領近兩萬軍隊去迎鄰國40萬的攻打時都沒現在這麽頭大過。

    雖然說他實際年齡都可以當她的爹了。但是男女七歲不同席,她都十歲了吧?

    雖然他粗人一個,但是……

    瞿揚盡力不碰到她的身子,指揮著她穿。

    例如這件穿在哪裏,應該怎麽係帶子……等等。

    盡管是這樣,該看的還是看完了。

    “下次不要亂脫衣服。”他指揮她穿完後,想了想叮囑道,“在任何人麵前都一樣。”

    紗甜看著他,點點頭。

    他問,“你聽明白什麽了?”

    “除了你,不能在別人麵前脫掉衣服。”她一字一句的重複道。

    “不是除了我……”瞿揚有心解釋,對上她那雙眼睛卻感覺好像是自己思想齷齪,隻能把後麵的話塞進了肚子裏,“對,你記住就好。”

    她眼睛一彎,然後伸出手扯住了他腰上的衣服。

    瞿揚這幾天一直在跟她講,“過幾天會有人來接你,你到時候記得聽話。”

    她牙齒咬著唇,腮幫子一塊鼓起,問他:“那你呢?”

    他道:“我也迴家。”

    她低落的哦了一聲。

    然後又道:“那我們家近嗎?我可以去找你嗎?”

    “你想來自然是可以來的。”他嘴角微扯,“我們家沒人敢攔你。”

    大概可能是他語氣不對,紗甜在旁邊伸出冰冰涼涼的小手握住他,眼裏全是唿之欲出的關切。

    “嗯,不要想太多!”她想了想,說出這幾個字。

    安慰的真差勁。

    不會安慰人卻得強行說這些話,也真是辛苦。瞿揚沒迴答她,嘴角卻微微勾起。

    紗家的人按照他記憶中的時間點到了廟裏。

    但是這一世跟上一世又不一樣了。

    上一世的兩個人頭發一縷一縷的結成塊,衣服是破的,臉也是髒的,就連指甲縫,兩個人也全是泥巴。

    紗家的人對紗甜抱著心疼的感覺,對他,就隻有隱晦的嫌棄了。

    別說那時候還小,不明白。

    如果不明白的話,他也不會記到現在了。

    紗家的人在破敗的廟裏看到幹淨整潔的小姐和將軍府的大少爺的時候,整個都是懵的。

    依路上得到的消息,兩個人不應該是小叫花子麽?現在看過去,兩個人還是像少爺和小姐的樣子啊!

    但是,人終於找到就好。

    手下的丫鬟把兩個人又清理了一遍換了衣服後,重新抱到馬車上,紗甜看著煥然一新的瞿揚,噠噠噠的跑過去伸手又攥緊他腰口上的衣服。

    瞿揚伸手拔了拔,沒弄出來。

    隻能無奈的放任了。

    “我們要去哪?”她細細小小的聲音好像匯成一條線一樣,穿進他的耳朵裏。

    現在馬車上有人,並且這些丫鬟應該不會出去了。瞿揚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心,捏了兩下沒說話。

    她乖乖的也閉嘴了。

    丫鬟看著兩個人交叉的雙手幾次想要張嘴,都被旁邊的用力拉了一下,隻能別過頭選擇不看。

    十歲的確不能再這麽親近了……

    瞿揚把手微微的鬆開一點,還沒進行大動作就被她重新緊緊的拉在了一起。

    你看。

    不是他不想放,是她不想放。

    他扯了扯嘴角,索性也不管她,靠在馬車上就閉上眼睛。

    他的身份絕對瞞不過紗太傅,所以此時現在紗家的門口,肯定有他那個便宜繼母。

    隻是不知道,這輩子她要怎麽對他?

    如果好的話,他也懶得弄,權當是上輩子已經教訓完了;如果不好的話,那就讓她再走一遭黃泉路吧。

    耳邊傳來輕一陣重一聲的唿吸聲,右肩一重,一個頭就躺了下來。

    他偏過頭,她閉著眼睛睡著了。

    心還真大。

    紗府很快就到了。

    門口站著一大排人,其中有兩個就是他的繼母和她的丫鬟。

    她們站在最右邊,連假裝都懶得假裝。

    旁邊的紗甜已經被她爹娘摟在懷裏哭,她顯然是有點懵,然後不自覺的瞥向他,眼神示意她該怎麽做?

    瞿揚沒理會她的示意。

    把頭往另外一個方向撇,無趣。

    紗甜見他躲避,看著他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來。

    垂著頭一動不動。

    任由爹娘抱著她流眼淚,說些她聽不懂的話。

    紗太傅激動完過後,把瞿揚交給了瞿夫人。

    瞿揚冷眼看著瞿夫人裝模做樣的假惺惺,心裏橫生一股暴厲。

    看到這個女人,總能激起他的殺意。

    他情況不對紗甜總是能看出來的,盡管他不知道為什麽。一低下頭,毫不意外的瞥到紗甜完全沒有掩飾的擔心的神情,心下微微一軟。

    微微而已。

    瞿揚覺得,他老天爺賞口飯吃,重生一迴就沒有必要浪費在殺人這種事情上。

    但是又能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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