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爺子表示不行:“王爺,我許家世代書香門第,這分桃而食……”


    老爺子想要掙紮掙紮。


    慕容清音輕笑一聲,神色淡漠:“老爺子,書香門第不可分桃而食,可以始亂終棄?”


    “這話從何說起!”


    許老爺子急了:“我許家無休妻之男子,無再嫁之女子,最是重情重義!”


    “哦。”慕容清音轉頭看了容易一眼,“所以,你怎麽說,嗯?”


    容易握住慕容清音的手:“外祖父,我和小皇叔的事情,您就別操心了,畢竟是我拐了小皇叔在先。”


    少年落落大方,擋在慕容清音麵前,讓人一時忽略了他比慕容清音還要小八歲。


    許老爺子噎住。


    許玥琈挑眉:“哦,易兒如此厲害?那也該是我們到攝政王府提親才對,怎好讓女方主動。”


    ……許老爺子覺得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但是好像討論別的,也沒人搭理他。


    慕容清音笑了笑:“皇上願意入贅,舅舅不讓嗎?”


    ……現在輪到許玥琈噎住了。


    他轉頭看看容易:“當真?”


    “當真當真。”容易連連點頭。


    便宜都占了,入個贅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嗬。”許玥琈冷笑。


    慕容清音神色平靜若水:“二舅舅難不成要讓本王一直站在門外說話?”


    ……許玥琈哼了一聲,推著老父親往內堂走去。


    慕容清音拉起容易的手跟了上去。


    ……


    ……


    從許家出來,慕容清音看著身邊掛著滿足的笑容的少年,笑了:“滿意了?”


    “嗯。”少年笑容恬美,“小皇叔真好。”


    慕容清音想揉揉他的頭發,又覺得不合適了。


    少年長得真快,才五年工夫,已經從當年的小豆芽,長得與自己齊平了。


    而且,看起來隱隱有超過自己的勢頭。


    於是他轉而握住少年的手,拿在眼前,輕輕摩挲著:“如今你的外祖父與舅舅,我的父母,都見過了。如此,可放心了吧?”


    少年吐了吐舌頭:“不放心。小皇叔這麽優秀,我怕我稍不留心,就被別的狐狸精勾走了。”


    “傻子。”


    慕容清音笑了,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小皇叔年紀大了,沒精力應付除了你之外的狐狸精了。”


    容易笑嘻嘻地勾住慕容清音的胳膊:“小皇叔才不老。”


    他的小皇叔,也不過二十出頭,正是人生最好的歲月,


    少年的笑容陽光爛漫:“小皇叔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堤上看看?”


    “去就去,別動手動腳。”慕容清音扒拉開少年的手。


    這是在臨安,又不是在京城。


    容易笑著鬆手:“好嘛。”


    ……


    ……


    淮水水患總算平息了。


    少年皇帝的名字留在了臨安城百姓的心裏。


    許家也終於恢複了江南第一大族的威望。


    慕容清音和容易迴京的路上,收到了臨安百姓獻上的萬民傘。


    慕容清音看著容易手中那卷代表著民心的厚重絹布,笑意忍不住從眼底溢了出來:“本王的小容易長大了,以後就算沒有本王,你也能坐穩皇位了。”


    容易立刻把手裏的萬民傘丟的遠遠的:“小皇叔你在說什麽!”


    他要什麽民心!


    他隻要他的明月,他的神明。


    世間若無慕容清音,縱然坐擁河山萬裏,他亦無所留戀。


    少年氣唿唿地轉過身去,不再看身邊的人。


    慕容清音無奈:“怎麽不高興了?”


    他伸手去拉少年的手。


    少年沒有甩開他,卻也沒有轉身。


    慕容清音歎了口氣:“為什麽生氣?因為我說你能坐穩皇位?”


    這小家夥的確是不求上進,就算到現在,隻要不是自己無人可用了,別想這小家夥做事情。


    少年猛地轉身,眼眶已經紅了:“慕容清音,我活著的唯一理由就是有你!怎麽可以沒有你!”


    少年連小皇叔都不喊了,忽然就哽咽了。


    怎麽可以,以後沒有你。


    那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麽?


    我跨越河山與時空,迴來的意義又是什麽?


    慕容清音沒想到小家夥會反應這麽強烈,一時愣了:“我就是隨口一說,你怎麽……”


    “不許說,說都不許說!”


    少年紅著眼睛捂住慕容清音的嘴,那模樣像極了受傷的野獸。


    慕容清音又是輕歎一聲,將少年的手拿開,如同他年小的時候一般抬手捏捏少年的臉:“好,不說,我錯了,不哭啊。”


    他寵溺地哄著眼前紅著眼睛,抿著唇的少年:“以後都不說了。”


    容易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進慕容清音懷裏:“小皇叔,清音,你不可以再離開我,不可以。”


    慕容清音輕輕拍著少年的後背。


    少年哭的傷心,仿佛是被全世界遺棄,淚水簌簌,打濕了慕容清音的衣襟。


    他不該這麽傷心,自己不過隨口一說而已。


    慕容清音想,沒有人會因為一個玩笑而崩潰。


    可是他又不知道該該說什麽,隻能默默地揉揉少年的發頂,笨拙的哄他。


    容易忽然抬起頭,驀地吻住慕容清音。


    眼尾泛紅的少年就像一頭冬日裏在雪地中流浪的孤狼,忽然發現了一隻羔羊一般。


    容易緊緊握住慕容清音的手,十指相扣,輾轉汲取著愛人的溫暖與能量,兇狠地仿佛要將人拆分吞入腹中。


    慕容清音被少年吻的頭昏腦脹……


    渾渾噩噩間,他仿佛看到少年哭著跪在一座墳前,十指血肉模糊,幾可見骨。


    他聽到少年哽咽著、話都說不清楚了,卻還在喊著他的名字:“小皇叔,慕容清音,你起來啊!”


    沒有人迴應。


    少年一襲明黃色麒麟團紋常服,孤獨地跪在荒涼的孤塚前,用血淋淋的手挖著眼前的黃土,哭著哭著,咯出一口鮮血:“小皇叔,小皇叔,求求你……”


    他很想告訴那哭泣的少年,不要哭,他不怨他。


    可是他說不出話來。


    他碰觸不到那個絕望的少年。


    漫天飛雪,很快將少年的身影掩蓋在茫茫雪幕當中……


    “嗯……”唇角忽然傳來刺痛感,慕容清音嚶嚀一聲,神智被拉了迴來,皺了皺眉,“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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