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音帶著隊伍晝夜兼程,幾乎是人不解鞍馬不停蹄,趕到雲都城的時候,已經是大半個月之後了。


    這還是因為他帶的人少,相對於大軍而言,糧草輜重也沒有多少。


    雲都城的情況並不糟糕,甚至可以用形勢大好來形容。


    慕容清音帶著玄甲重騎趕到的時候,發現突厥騎兵已經向後退卻了近百裏。


    可以說,幾乎是投降了。


    慕容清音百思不得其解,就這樣的大好形勢,這群混蛋告訴自己,皇帝被人俘虜了?


    這不是扯淡嗎?


    龍驤軍眼看著都要打到突厥王城了,突厥人還能俘虜了容易?


    是容易腦子裏進屎了,還是他親手訓練出的龍驤衛都是廢物?


    慕容清音冷著臉坐在雲都城都護府大堂的主座上,一張臉黑的能滴下水來。


    嵇子紹跪在地上,冷汗涔涔。


    他哪裏知道領兵前來的那個文弱少年是皇上啊!


    皇上也沒說啊!


    就是檮杌將軍,也隻是稱他易公子啊!


    他還以為帶兵來的是檮杌將軍呢!


    慕容清音強壓下心底的怒氣,轉而問檮杌:“檮杌你說,到底是怎麽迴事?”


    檮杌跪在地上,垂頭喪氣的。


    聽到慕容清音喊他的名字,青年抬起頭,眼眶通紅,眼下烏青重的像鬼一樣:“爺,您殺了屬下吧,屬下沒臉活著了。”


    青年帶著哭聲說,重重的磕了個頭。


    “滾蛋,一點兒小事,就沒臉活了?”


    慕容清音氣罵了一句。


    就檮杌那個核桃仁大小的腦仁兒,跟著容易一起,主意肯定都是容易拿的。


    甚至說,明明是容易的主意,那小混蛋還得讓檮杌覺得,是自己的主意。


    “行了,別哭哭啼啼的,告訴本王到底怎麽迴事。”慕容清音煩透了,他還不知道那小崽子到底怎麽了,檮杌倒是先哭上了。


    嵇子紹看檮杌情緒不對,歎息一聲,替檮杌開口了:“王爺,還是末將來說吧。那日……”


    慕容清音聽嵇子紹說完,險些氣死。


    容易,這小兔崽子,就這麽著急著在軍中立威?


    他想幹什麽?


    明明他已經帶兵擊退了突厥輕騎,明明他已經穩定住了雲都城的形勢。


    這小兔崽子,甚至連夜帶兵奔襲二百餘裏繞到突厥騎兵大營後,將他們包了餃子!


    如此順利,他怎麽就能被人俘虜了去?


    慕容清音覺得,如果容易在他麵前,他非得狠狠揍這小子一頓,讓他知道打仗不是玩的!


    這小子!


    他媽的居然是打完仗以後去祁連山看雪,被突厥騎兵撿漏的!


    慕容清音煩得要死:“知道帶走容易的是哪支突厥軍嗎?”


    青年劍眉緊鎖,好看的臉上全都是壓不住的煩躁。


    檮杌第一次在主子臉上看到煩躁的殺氣。


    主子往日要殺人,笑得都可好看了。


    今日主子臉上的殺氣毫不掩飾,赤裸裸的就是想殺人。


    他自小跟著主子,這種表情可是頭一次見!


    這樣的王爺,比笑吟吟地拿刀子從人身上割肉的時候還可怕。


    檮杌打了個哆嗦,到了嘴邊的話都不敢說了。


    慕容清音從檮杌的態度中看出了問題。


    青年咬牙:“是忽蘭公主的隊伍?”


    檮杌簡直要哭出來了:“是。”


    他們幾個真的是想要將皇上搶迴來的。


    奈何皇上當時看著雪山景致甚為雄奇,說什麽也不讓他們幾個近前跟著。


    以至於突厥騎兵突然出現的時候,他們四個離著皇上還有數百米的位置。


    更不用說忽蘭公主帶的那隊騎兵都是精銳。


    檮杌現在想來覺得奇怪,忽蘭公主那模樣,仿佛就是為了來搶人的。


    青年統領摸摸後腦勺,有點兒愧疚。


    若是他當初跟緊了皇上,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兒了吧?


    檮杌驀地想到之前在行宮,容易私下裏罵自己蠢。


    若不是他像個傻子一樣真就沒跟著王爺,王爺就不會受傷,那皇上也就不用替王爺出征,更不會落入忽蘭公主手裏了。


    慕容清音頭都痛了。


    一時不知道自己應該高興還是應該哭。


    容易落入忽蘭手中,便表示他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忽蘭好美色,容易生的俊美,單憑那張臉,忽蘭也舍不得折磨他。


    但是容易能不能抗住忽蘭的其他手段,那就難說了。


    慕容清音想到他頭次與忽蘭交手,女將看到他滿臉喜色,叫嚷著要將他搶迴大營……


    “媽的。”素來冷傲文雅,如空穀幽蘭的攝政王忽然罵了句髒話,“這小兔崽,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住。”


    撐不住也沒關係,隻要能把命保住了,等自己去救他就好。


    慕容清音自認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不會拿所謂的清白或者貞潔去要求容易。


    身陷敵營,如果美貌能成為保命的利器,那麽慕容清音希望容易能善加利用。


    畢竟隻有活著才有希望。


    更何況,容易又不是女子,不需要受世人眼光的束縛。


    大不了事後他將忽蘭綁迴京城,給容易做個嬪妃,對外宣稱突厥自願進獻公主和親便是。


    可是不知為何,想到讓忽蘭和親,慕容清音心中忽然又酸澀起來。


    青年閉了閉眼睛,更煩躁了。


    檮杌小心翼翼地覷著慕容清音的表情,覺得有句話自己還是應該說:“爺,那日忽蘭公主帶人衝出來,舉動十分幹脆,搶了皇上就跑……屬下總覺得,她那樣子,像是早就謀劃好的。”


    可是怎麽可能呢?


    皇上那天可是突發奇想要出門賞雪。


    除了他們四個,就連嵇將軍都沒通知。


    那麽忽蘭公主怎麽可能知道他們會去雪山?


    檮杌事後也查過跟著出去的其他幾個人。


    可是都是玄武衛的兄弟,大家日夜在一處,根本不可能有問題!


    檮杌覺得這事兒不對,但是他想不明白。


    慕容清音聞言冷笑:“若是別人衝出來搶人,自然不正常。若是忽蘭,沒什麽不正常的。”


    檮杌更不明白了:“爺,為何啊?”


    忽蘭公主也沒見得比其他突厥將領更能打,更有計謀啊。


    慕容清音臉色鐵青:“那個女人,就是個女色狼!”


    容易這混小子,偽裝身份,裝得像個普通謀士一般,又是那樣的好容色,恐怕忽蘭公主第一次見他,就起了歹心,一直暗中留意著容易吧。


    若是容易擺出自己大夏天子的身份,忽蘭公主還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小兔崽子偏偏把自己偽裝成個無關輕重的謀士!


    這怎麽能讓忽蘭公主不動心思!


    小兔崽子,媽的,真能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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