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師兄，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走在城主府內，塗師弟發自肺腑的感歎道。
“什麽意思？”
林歡側眼看去，殺氣已經消散，恢複了隨和的樣子。
塗師弟見此，目光更加篤定，道：“林師兄表麵修為才日體境，但隱藏修為卻至少是輪境了吧！”
林歡看著塗師弟那敬仰的表情，暗自發笑，不知道這塗師弟要是知道他有真境巔峰的修為，該是怎樣的表情。
“為什麽這麽說？”
雖然這麽想，但林歡肯定不會說，而是不動聲色的反問。
“林師兄斬了那城主，還把無涯重創，無涯是輪境，還有神器在手，那天圍觀的師兄弟都說林師兄背後有月輪！”
塗師弟誠實的說道。
“原來如此...”
林歡在心裏盤算了一圈，點點頭，小聲承認道：“我確實是輪境的修為！”
“果然是真的！”
塗師弟聲音雖小，卻很激動，問道：“林師兄，你怎麽沒去天府城？靈兒師姐不是知道你的修為嗎？”
“我也想去啊！”
林歡麵露一絲無奈，道：“昨晚我出城除妖，被困住了，才脫身迴來，就聽說他們都走了！”
“哦...”
塗師弟微微點頭，眼睛轉了轉，突然道：“不對，林師兄你騙我！”
“騙你？”
林歡的笑僵在嘴角，心中殺機暗藏，盡管覺得塗師弟不可能知道傳承的事，還是謹慎的追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塗師弟嘿嘿一笑，極為憨厚，小眼睛裏冒著精光，道：“昨晚明明是碧竹子掌門親臨東城，將妖族斬滅，林師兄怎麽可能被困呢？”
“這...”
林歡鬆了口氣，拖著長音，沒有接話。
“一定是靈兒師姐讓你留下的，對吧！”
塗師弟一語道破，滿臉的自信。
“啊？”
林歡不解的看著塗師弟，不知道對方怎麽得出的這個結論。
塗師弟一臉開心，沒注意到這些細節，不停的碎碎念著。
“我就知道昨天給靈兒師姐傳話是有意義的！”
“靈兒師姐果然有聽我的消息！”
“太開心了！”
“...”
林歡在一旁，聽塗師弟興奮的自言自語，感覺頭都要聽炸了，趕緊擺手打斷。
“停！你到底說什麽呢！”
“啊？沒什麽，嘿嘿..”
傻笑了一會兒，塗師弟小聲道：“林師兄，你們也覺得妖族還會來襲擊東城，對吧？”
“襲擊東城？”
林歡臉色微變，急忙道：“為什麽這麽說？”
“難道靈兒師姐沒告訴你？”
塗師弟一臉疑惑，道：
“昨天我做了個夢，夢到一個老頭，他跟我說妖族最近還要來襲擊東城，我就給靈兒師姐的令牌傳話了，她還是沒搭理我，但是…”
“得了，別但是了，我知道了。”
林歡興趣缺缺的打斷了塗師弟，暗道這塗師弟當真是腦子少根筋，再交流下去也沒什麽益處。
“林少俠，又見麵了。”
林歡正愁怎麽拜托塗師弟，突然聽到一道溫和的聲音，抬眼看去，城主正微笑的朝他點頭示意。
城主一臉平和，毫無架子，始終令林歡很有好感。
“見過城主。”
林歡抬手行禮，朝城主兩邊看去，武宗和萬仙堂的人已經來了不少，但明顯修為都不高，有的甚至比林歡還低。
“反正妖族都撤了，這些人的修為也不重要了吧...”
林歡心裏嘀咕著，人群裏突然又鑽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師兄！”
王師弟滿臉興奮，迎上前來，激動道：“堂主剛傳令提到你，沒想到這麽快就見到你了！”
“堂主？提到我？”
林歡估計，王師弟八成是指已經帶弟子前往天府城的東城分堂主。
“嗯，堂主說讓你和塗師弟一組，也參與到東城的守衛中！”
王師弟一臉開心，大聲道：“林師兄修為那麽高，有林師兄在，我們就更放心了！”
“......”
林歡勉強笑了笑，瞄了一眼身邊同樣一臉興奮的塗師弟，心裏大唿無奈。
“修為高？一個體境罷了!”
林歡正琢磨著怎麽能拒絕這份差事，一旁武宗的人突然開口諷刺。
林歡瞥了一眼來者，隻見對方膚色黃黑，身材極瘦，年紀不大，額頭褶皺卻非常顯眼，一眼看去，整個人好像一個長條的腐竹。
“張帆，你放屁！”
不待林歡開口，王師弟已經主動還擊，看表情已經不是第一次與這張帆打交道了。
“呦，怎麽，又想挨打了？”
張帆怪笑一下，捏了捏拳頭，背後一根粗長的狼牙棒閃著爍爍寒光。
“你...”
王師弟脖子一縮，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好的經曆，但隨即又挺起胸膛，毫不退讓，道：
“我確實打不過你，但你們武宗的無涯就是被林師兄打敗的，你不會因為自己比無涯還厲害吧？”
“就是他？”
張帆看向林歡，認真的打量著，臉上的忌憚一閃而過，輕笑道：“我看打敗無涯師兄的是那靈兒，這小子無非是在旁邊沾了點光而已！”
“林歡師兄他...”
“王師弟！”
王師弟還想反駁點什麽，被林歡直接打斷。
林歡微眯雙眼，輕揚下巴看向張帆，語氣很是平淡：
“張帆...你想死嗎？”
一語落地，空氣中突然布滿殺機，來自妖族與魔族的嗜殺與霸道，一齊壓迫著眾人的心。
“好強，好恐怖...”
張帆心頭一顫，打了個激靈，看向林歡，恍惚之間彷佛看到一條遮天蔽日的漆黑魔龍，正閃爍著猩紅的雙眼注視著自己。
“你...你...”
張帆不自覺的倒退了兩步，舌頭彷佛打了結，雙膝發軟，幾乎就要癱倒，看到身側武宗眾人期待的表情，才咬牙硬挺著沒有倒下。
“我怎麽？”
林歡輕輕一步踏出，體內龍元真經運轉，道道龍氣從體內散發而出，空中隱約響起陣陣龍吟！
噗通！
張帆再也克製不住，癱軟在地，被林歡刻意施展的龍威徹底壓垮。
“天啊，張師兄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就倒下了?”
“你們的張師兄實力也不行啊，林師兄威武！”
“萬仙堂的人少放屁，我們武宗是神武國第一！”
“武神是神武國第一我們承認，你們？是個屁！”
“不服來啊！”
“來就來！”
“......”
一群圍觀的弟子都是十來歲的少年少女，熱血衝動，不待林歡出手，幾乎已經要打起來了。
林歡微微皺眉，他並不想引起大範圍的衝突，何況這麽多修煉者在凡人的地盤打起來，恐怕惹人非議。
“各位！還請稍安勿躁!”
城主站在兩派中間，高舉雙手，喊道：
“各位都是兩大門派的高徒，來此守護東城凡人，如今重擔在身，還請各位以大局為重，東城的百姓還都指望著各位呢！”
城主隻是凡人，與眾人相比，聲音並不大，卻很管用，話音落下，眾人竟然真的慢慢平息了下來。
“君權在神武國是絕對權威，這城主也確實會說話！”
林歡掃了一圈，隻見剛才還吵得滿臉通紅的少年們，此時一個個都故作深沉，滿臉的國仇家恨，仿若真的如城主所說，重擔在身似的。
“嗬嗬，諸位能將東城凡人安危放在第一位，令本城主很是敬佩，在此替東城百姓謝過各位了！”
城主客氣的拱拱手，一眾少年也都有樣學樣的跟著行禮。
“真好騙啊...”
林歡暗暗發笑，被城主真心的感謝過，他一眼就看出此時的城主隻是做做樣子。
“王師弟，你剛說兩人一組守衛東城，具體是如何？”
不再理會那被人勉強扶起的張帆，林歡問向王師弟，心裏想的都是趕緊把事情弄清楚，然後找機會提升修為。
“啊...其實很簡單，就是兩兩分組，在東城以及周圍森林駐紮，充當哨位，輪流換崗，若是發現妖族的蹤跡，令牌傳信，他們再迴援東城！”
王師兄思索一番，仔細的介紹了一遍。
林歡聽完暗暗搖頭，天府城距東城幾百裏，那堂主帶著靈兒等人急行一夜才堪堪到達，若是東城有妖族入侵，哪裏還有他們迴援的機會？
“這根本就是做樣子給凡人看的啊...”
林歡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城主，凡人給修煉者做樣子，修煉者也在給凡人做樣子。
心裏雖然已經有了定奪，林歡還是沒有多說，隻是點點頭，簡單道：“知道了。”
“塗師弟，我們走吧。”
“好嘞！”
林歡頭也不迴的走了，塗師弟緊隨其後，再之後還有張帆惡毒的眼神，但林歡選擇無視。
“若來，殺之...”
在林歡心裏，這張帆若是就此消失也就罷了，若是再敢找到他，那便直接殺了！
“林師兄，我們要去哪？”
看到林歡直奔城外，塗師弟好奇的問道。
“隨便找個森林。”
林歡順口答道，心中已經想到了一個好去處。
迴來的路上，林歡發現了一個偏僻山洞，看起來破舊荒廢，正是修煉的好去處。
“反正也沒有妖族，還不如找個僻靜的地方抓緊修煉！”
“可是，他們都搶城裏的地方，城裏環境好，還有凡人提供服務...”
塗師弟老實巴交的說道。
“塗師弟此言差矣！”
林歡一臉的正直，故作正經道：“我輩修煉者，是來守護凡人的，要一心向道，怎能貪圖凡間享受呢？”
“這...林師兄教訓的是！我..我真是太愧疚了，多謝林師兄指教！林師兄你的道心真是令人敬佩！”
塗師弟一臉的羞愧，真心真意的給林歡鞠了一躬。
“虛禮就不必了，你我師兄弟一場，如此豈不是太流於表麵了？”
林歡虛按手掌，道：“來吧，師兄帶你去一個清修的好地方！”
“清修？”
“啊...也是妖族入侵人族的必經之路，修煉巡邏兩不誤！”
林歡目不斜視，表情滿是篤定。
“怪不得林師兄的修為那麽高，林師兄守衛凡人平安的同時還不忘修煉，如此公私兩不誤，師弟傾佩！”
塗師弟滿臉的崇拜，熾熱的目光幾乎要把林歡盯得裝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不必如此，不必。”
林歡故作謙虛道。
“林師兄修為這麽高，還這麽謙虛，師弟...”
在塗師弟眼裏，林歡已然是一個聖人了，一舉一動都讓他深深受教。
“得了，別說了，對了，塗師弟，我還不知道你的全名？”
林歡使勁憋住笑意，邊趕路邊轉移話題道。
“我叫塗壁，林師兄竟然會關心我的全名，實力超群，卻又如此平易近人，真是我輩楷...”
塗師弟大嘴一張，又是一連串的猛誇。
林歡無奈的歎了口氣，心裏卻有些暗爽。
“真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啊，饒是我這麽謙虛的人，都快被誇懵了，嘖嘖...”
在心裏臭美了一番，林歡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對了，我聽靈兒說，你也被勾廉糾纏過？”
“靈兒師姐還跟林師兄說到過我？”
塗師弟眼前一亮，比剛才崇拜林歡的時候還要亮。
“你...不會是喜歡靈兒吧？”
林歡納悶的問道。
“當然了！靈兒師姐那麽漂亮，實力還那麽強大，咱們萬仙堂好多人都喜歡她！”
塗師弟大方的承認。
“這麽說好像也沒錯...”
林歡點點頭，隱約覺得塗師弟有點答非所問的感覺，但還說不明白到底哪不對，幹脆不糾結了，催促道：“你還是先說被勾廉糾纏的事吧。”
“這...嘿嘿，說起來慚愧，當初我確實被勾廉糾纏過。”
“他為什麽糾纏你？”
“他說他的武器對我有反應...”
塗師弟搔了搔後腦勺，表情頗有幾分古怪，道：“他那武器也是怪異，一遇到我就開始發顫...”
“竟然真是一樣的反應...”
林歡心裏有些驚異，急忙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他就天天追著我啊，害得我每天隻能躲在門派裏，都不敢出去...”
塗師弟的臉上閃過些許尷尬，沒有繼續說。
“後來呢？”
林歡催道。
“後來...後來我做了個夢，有個老頭告訴我，隻要第二天去給勾廉認輸，他就不會糾纏我了！”
說到這裏，塗師弟的表情又有幾分興奮，道：“第二天，我去找勾廉，對他認輸，結果他的武器真的就不發顫了！他也就對我沒興趣了！”
“就這麽簡單？”
林歡頗感驚訝。
“對啊！林師兄，你說這事是不是挺神奇的！”
塗師弟若有所指的問道。
“是挺神奇...”
林歡摸著下巴，心裏還在琢磨為什麽勾廉的武器能對塗師弟也產生反應。
“對吧，這老頭怎麽這麽厲害，說什麽都準！”
塗師弟歎道。
“啊？”
林歡眨眨眼，不解的看向塗師弟。
“就是我夢裏的老頭啊！他總在我夢裏出現，每次都預言可準了，這次他還說要有妖族來襲，那就肯定會有！也不知道靈兒師姐現在怎...”
說著說著，塗師弟又跑題了，林歡搖搖頭，不再聽塗師弟說什麽，但心裏也隱約開始犯嘀咕。
剛接觸過魔族的唐薇，林歡深知勾廉那武器有多不簡單，若是這老頭真的能言中與那武器有關的事，那他的話倒還真不能輕視。
“隻是不知道，塗師弟到底靠不靠譜...”
林歡看向一旁還在心心念念靈兒的塗師弟，無語的搖搖頭，看向前方不遠處的山洞，道：“到了。”
隨手將洞口的雜草燒光，林歡仔細查探了一番，帶塗師弟進了山洞。
山洞幹燥涼爽，似乎還有空氣流通，倒還挺舒適。
“咦？林師兄，這裏我夢到過！”
在山洞裏打量了一會兒，塗師弟突然開口道。
“...又開始了。”
林歡暗道，瞥了塗師弟一眼，沒有說話。
“真的！”
看林歡的臉上寫滿了不感興趣，塗師弟生怕林歡不信，急忙道：“我真的夢到過這個山洞，就連這道裂縫都一模一樣！”
塗師弟指向牆壁上一道閃電形狀的裂縫，林歡掃了一眼，慵懶道：“好吧，那你還夢到什麽了？”
“我還夢到這山洞裏藏著個什麽東西，好像能提升修為！”
塗師弟使勁迴憶著，林歡倒是一下來了興趣。
“提升修為？”
要知道現在林歡最著急的就是提升修為，若是這山洞裏真有能讓他提升修為的東西，那他是肯定要弄到手的。
“不對...跟夢裏不一樣...”
林歡剛提起興趣，塗師弟又皺眉的自言自語的否定了。
“哪不一樣？”
“我的夢裏不是林師兄你，是...”
“是什麽？”
“是一條渾身黑氣的魔龍！”
“......”
林歡氣息一滯，渾身彷佛被電流擊打了一般，嘴微微張著，看著塗師弟說不出話來
“真的！那龍可大了，就盤踞在我身邊看著我，就像林師兄你現在這樣...嘿嘿，不過那龍身上殺氣很重，一直想殺我，這跟林師兄不一樣。”
塗師弟還傻乎乎的笑著，林歡卻是越聽越心驚肉跳，心中真的開始有殺氣湧起。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什麽？難道他在裝傻暗示我？不像啊...難道他的夢真有什麽特別？”
林歡看著塗師弟，眼中波瀾不驚，但心中已經起了三分殺意。
“林師兄，怎麽了？”
終於發現林歡的不對勁，塗師弟關心的問道。
“沒什麽...”
林歡搖搖頭，盤膝在地，微合雙眼，道：“還是修煉吧。”
“哦...好！我也要努力修煉，追趕林師兄的腳步！”
塗師弟沒有多想，席地而坐，雙手合十，一圈圈淡黃色的光芒從身下亮起，濃鬱的土元氣息不斷蒸騰，強烈的波動讓林歡的龍元真經都被影響了一絲！
“看起來憨憨傻傻的，一修煉起來，氣勢竟然這麽強?!”
林歡忍不住睜開眼，瞥向對麵的塗師弟，眼睛一下瞪圓了。
“這...這是...”
塗師弟背後，一座石像虛影正在打坐，這石像麵容神聖祥和，閉著雙眼，卻讓林歡覺得自己被徹底看穿，無所遁形！
一股林歡從未感受過的精神威壓從石像上傳來，讓林歡渾身都很不舒服，體內的魔元都開始有些波動。
“這石像究竟是什麽...”
林歡忌憚的看向那石像，隻覺得那祥和的麵容竟然還透出幾分威嚴，頗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
林歡越看，體內的魔元波動就越大，心中的不安也越來越強烈。
“塗師弟！”
林歡不敢再盯著那石像虛影，急忙出聲打斷塗師弟。
“林師兄？怎麽了？”
塗師弟睜開眼睛，從修煉的狀態中醒轉，身後的虛影也隨之消失。
虛影消失，那股壓迫感也隨之消散，林歡這才發現自己背後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唔..沒什麽事，就是想問問你平時都是怎麽修煉的？”
林歡眼睛一轉，試探道。
“怎麽修煉的？就是正常修煉啊，跟師兄弟們一起打坐。”
塗師弟麵帶疑惑，不知道林歡為什麽會問起這個。
“一起麽？”
“對啊！”
“那有沒有人說過你修煉起來有些...特別？”
林歡仔細的盯著塗師弟的雙眼，意圖看出對方有沒有撒謊。
“特別？！”
塗師弟眼前一亮，急忙道：“還真沒有人說過，不過我自己覺得很特別！”
“怎麽說？”
如今，林歡已經不敢輕視塗師弟仿若癡傻的言語了。
“每次我修煉的時候，都感覺腦海中有什麽東西在吟誦一種特殊的經文，可是我還聽不懂！”
塗師弟揉了揉太陽穴，期待道：“林師兄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修煉的時候不正常了！果然還是林師兄厲害，我跟他們說他們都不信...”
塗師弟眼中閃著興奮的光，林歡仔細的觀察了一會兒，也沒看出破綻，點點頭，道：“確實有些不同。”
“林師兄高見！”
塗師弟分外激動，衝上前來，粗糙厚實的手掌緊緊的握著林歡的手，道：“林師兄，求你指點指點我吧！”
林歡嚐試抽出手，卻發現被塗師弟攥得死死的，隻得先安撫道：“你先別激動，指點談不上，我隻能幫你琢磨琢磨！”
“謝謝林師兄！謝謝!”
塗師弟鬆開了林歡，一個勁的彎腰行禮，表達著內心的激動，林歡則是捏著下巴，開始認真的思考。
“按你所說，我覺得你很有可能是開了神識！”
林歡迴想著剛才的感覺，那種壓迫感更像是神識上的攻擊，讓沒修練過神識的林歡覺得無從招架，而且關乎腦海中的事情，一般都離不開神識。
“林師兄果然厲害，當初我跑去問前任堂主，他也是這麽跟我說的！”
塗師弟頗為認同的直點頭，看向林歡的眼神更堅定了。
“前任堂主還說什麽了？”
林歡很關心這帶給他威脅的東西究竟是何物。
“他還說等到宗門比武的時候，帶我去都城的幻教看看，那是專門修煉神識的聖地，隻可惜...”
“可惜什麽？”
“可惜堂主他被魔影殺害了...”
言及至此，塗師弟眼眶還有些晶瑩，好像對那前任堂主感情很深。
“可能隻有前任堂主願意重視塗師弟的話吧...”
林歡在心裏暗暗感慨，就連他自己，要不是因為剛才的幾番巧合，也會一直把塗師弟當傻子糊弄。
“那你自己怎麽不去都城呢？”
林歡好奇道。
“我？我倒是想去...可是都城那麽遠，我來迴一次要多久啊，路途又有多少開銷...而且我聽說那幻教幾乎隻收女弟子，我這樣的，去了又能有多少希望...”
說到最後，塗師弟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帶著幾分自嘲，帶著幾分強顏歡笑。
“原來如此...”
林歡恍然，自己有龍族的功法和血脈，有碧竹子的經濟支持、地位支持，又有魔族的傳承，幾乎是高枕無憂的修煉。
而一個普通的東城萬仙堂弟子，與凡人比高高在上，但在修煉界，卻還是寸步難行，某種程度上跟凡人無異！
“塗師弟不必失落，你天賦很高，隻要肯努力，總會有成功的一天！等到宗門比武，我們一同前去就是了！”
林歡拍了拍塗師弟的肩膀，他是真的想弄清楚那石像的來頭，但更是真的想幫這塗師弟一把。
“林師兄，你真的看好我麽？”
塗師弟看向林歡，那素來坦蕩的雙眼中難得的出現了一絲畏縮。
“真的！”
林歡由衷道，不論是塗師弟那神奇的夢境，還是那隻有他能看到、能壓迫魔元的神秘虛影，都證明了在這其貌不揚的塗師弟的身上，肯定有不得了的機緣！
“謝謝師兄！”
塗師弟深深的鞠躬，言語中甚至不自覺地的忽略了林歡的姓，林歡知道這是塗師弟對他更親密的表現。
“師弟不必客氣，我們還是繼...”
林歡話頭一頓，本想繼續修煉，但是想起那強大的虛影，又想作罷。
正糾結著，幾道強大的妖氣突然從山洞外一閃而過，隨後又有無數的妖氣跟著衝過，雖然氣勢不如前者，卻也很強！
“妖族！”
林歡心頭巨震，有龍血在，他對妖氣十分的敏感，而那塗師弟卻是毫無反應。
“妖族真的來了！塗師弟的夢境沒錯！”
林歡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匆忙道：“塗師弟，妖族來了！”
“啊？！”
塗師弟一愣，隨即道：“果然來了！我就知道我的夢沒錯！”
“師兄，我們怎麽辦？給宗門傳信嗎？”
“你先傳吧。”
林歡閉上雙眼，仔細感受著外麵的妖氣，心頭的震驚越發強烈。
“好多的妖族！三個領頭的應該都有真境的修為，後麵這些...至少魂境！”
林歡感受著那密密麻麻的妖氣，幾乎已經能想象出此時外界一大片妖族飛在空中，將天空都遮擋住的畫麵了。
“師兄，我傳完了！堂主說他們立刻往迴趕！”
“嗯...”
林歡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剛才的那些妖族明顯是直奔東城而去，幾乎片刻就能到達，而堂主眾人若是想迴來，至少三個時辰！
“師兄，我們現在怎麽辦？快點迴去保護東城吧？”
塗師弟神色匆匆，十分著急。
“你...”
林歡猶豫片刻，還是勸說道：“你還是別去了吧，那些妖族很強，有些都是真境，恐怕你去了也是送死，沒什麽作用。”
“好吧。”
塗師弟老實的點點頭，沒再多說，看樣子已經做好了留下的準備。
林歡看的一愣，眨眨眼，道：“你就這麽留下了？”
“對啊，師兄你不是說了那些妖族很強嗎，真境的話，更是瞬間就能殺了我，我去送死有什麽意義？怎麽了嗎？”
塗師弟的眼神極為坦誠，絲毫沒有愧疚的意思。
“你...”
林歡被反問的一噎，心想這塗師弟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但仔細想想，塗師弟的選擇倒還真沒錯，也符合他直來直去的性格。
“嘿嘿，不過師兄你別告訴靈兒師姐這事啊，說了她該更嫌棄我了。”
“放心吧，不會的。”
林歡哭笑不得的應了一聲，心想靈兒壓根就不會關心塗師弟去沒去為東城送死。
“那，師兄你多保重！”
塗師弟抱拳行禮，這就要送別林歡。
“我什麽時候說我要去了？”
林歡納悶的問道。
“師兄你不去嗎？”
塗師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師兄你那麽厲害，你不去的話，還有誰能去？”
“我厲害我就該去？”
林歡不由得覺得好笑，沒急著走，雙手插在胸前，反問道。
“嘿嘿，那就都不去，咱們繼續修煉！”
塗師弟傻笑一下，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你自己修煉吧，我還是要去的。”
不再逗塗師弟，林歡朝山洞外走去，邊走邊頭也不迴的道：“對了，你還是按照你的夢境找找那個提升修為的寶物吧，我看有戲。”
“好嘞！我就知道師兄你肯定會去的，嘿嘿...”
塗師弟的聲音留在了山洞裏，林歡走出山洞，四下看了看，渾身黑氣流出，身影徹底消失，朝東城飛去！
“東城...小白...唉...”
飛在空中，強大的實力令林歡很是滿意，可林歡的心裏卻還很不是滋味。
與眾多弟子不同，林歡並非六歲便入了門派，斬斷塵緣，而是在東城長大，剛剛脫離凡人世界。
所以，林歡對凡人的感情，更像是人與人的感情，這一點與眾多弟子有本質上的不同，包括塗師弟。
在強者眼中，凡人非人！
“若是不能勸退妖族，我也隻能動手了，這也不算是欺騙小白吧...”
林歡身具龍族血脈，更是與小白有約在先，真讓他屠殺妖族，心裏也並不舒服。
“罷了，至少，先弄個血根吧...”
到了最後，人都是自私的。
真境巔峰，從山洞飛到東城幾乎隻是瞬間，林歡靜靜的藏在空中，仔細打量著一旁的妖族大軍。
領頭的三位，各個化身人形，但五官都極為猙獰，臉上還有各種恐怖怪異的花紋，令人看了很不舒服。
“看起來不好惹啊...”
林歡估算著對方的實力，那蓋住了半邊天的眾多妖族被林歡直接忽略，林歡有信心一劍把這數百妖族全部斬殺。
三個領頭的妖族裏，左右兩個應該也不成問題，唯獨正中間的那個，給林歡有些危險的氣息。
“人族修煉者，滾出來！”
林歡正觀察著，中間的妖族竟然已經開口，聲音驚若天雷滾滾，威勢極強！
林歡掃了一眼地麵，很多修煉者竟然直接被這聲音震的吐了血，凡人更是紛紛昏闕過去。
“妖族，休得放肆！”
妖族連成一片，黑影將整個東城都遮住了大半，一道人族身影卻硬是從這黑影中跳了出來，站在東城最高的一座建築上，對著天空大喝：
“我們的宗主馬上就要來了，到時候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林歡定睛看去，嘴裏忍不住咦了一聲，嘀咕道：“沒想到這小子還挺有膽量的！”
那建築之上，一個幹瘦的身影正獨自麵對眾多妖族，仿若一根腐竹，正是那張帆！
“嗬嗬，他們此時應該在天府城吧？”
妖族怪笑一聲，道：“何況，就算他們在又能如何？我照殺不誤!”
“你們！你們想血洗東城？”
張帆麵如土色，本就黑黃的臉皮此時幾乎要全黑了，牙關咬得死死的。
“那隻是順便的事。”
妖族輕描淡寫的說道，輕輕一揮手，命令道：“給我搜!”
“得令！”
數百妖族一齊應聲，聲勢驚人，下一秒，就如暴雨般向東城俯衝。
“不能讓他們進東城！”
林歡瞬間抽出魔劍，正要出手，隻見城中突然噴出一團團濃鬱的水汽，將東城籠罩在內！
妖族們躲閃不及，紛紛一頭紮進水汽內，眨眼間便化作一團腥臭的血霧，在空中消散，餘後的妖族見狀都急忙調轉方向，迴身逃跑。
“東城裏還有強者？！”
林歡和那領頭的妖族同時驚異道。
“各位妖族，有何事不能好好商談，非要激起兩族之戰呢？”
水汽之中，一道儒雅的聲音幽幽響起，林歡笑著搖搖頭，感慨道：“我早該想到的...”
“你是什麽人！”
妖族首領臉色陰沉，一揮手，空中刮起猛烈的狂風，將那水汽吹散。
“這是...”
水汽散去，眾妖族都是臉色一變，林歡好奇的看去，隻見城主正在空中笑著麵對天上眾妖，而在城主腳下，竟然是一條巨大無比的鯨魚！
“好大...”
林歡吞了下口水，由衷的感慨道。
與這鯨魚相比，城主幾乎是個不起眼的小點，甚至整座東城也比這鯨魚大不了多少。
更奇特的，不僅僅是這鯨魚能飛在空中，而是那鯨魚身上的一片片發著光的星宿圖！
“這是什麽東西…”
林歡看不出名堂，隻覺得這鯨魚看起來來頭不小，朝妖族看去，妖族們的表情卻像是很了解這鯨魚的樣子。
“玄水鯨...你是泉！”
領頭的妖族頗有幾分憚色的看向城主。
“正是在下。”
泉溫和的笑道：“幾位不知有何事，非要與我人族相戰，不妨說與在下聽聽。”
“不可能。”
領頭的妖族搖了搖頭，道：“你是真境，那玄水鯨現在肯定也是真境的實力...如此，我們還有機會！”
“在下與玄水鯨合力，真的不能以二敵三麽？”
泉不動聲色的反問。
“嗬嗬，玄水鯨雖然號稱無視環境，天上水下都可交戰，但那得是神境之後的事了，現在的玄水鯨，戰力恐怕要打好幾折吧？”
妖族勝券在握的說道。
“果然還是妖族更懂靈獸...”
泉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動手吧。”
“泉，我雖然對你的死活不感興趣，但你若現在退去，不阻礙我們，此事也就與你無關。”
妖族首領顯然對這泉還是有些頭疼，竟然勸說了一句。
泉毫不退卻，淡淡道：“我現在是東城的城主，你們要屠城，怎能與我無關？”
“我們隻是找...”
妖族首領剛要說下去，突然想起了什麽，硬生生的將後半句話憋在了肚子裏，無奈道：“那就別怪我們了！”
話音落下，妖族首領帶頭衝去，左右兩個妖族也趕緊跟上，驚人的妖氣瞬間爆發，三道不同的強大妖氣開始凝聚，直奔泉而去！
“來吧！”
泉的身上藍光大盛，玄水鯨的身上也開始閃耀藍光，做好了開戰的準備，但任誰都能看得出來，兩者並不是三個妖族的對手。
“且慢！”
林歡見勢不妙，趕緊露出身形，魔劍一揮，一道橫貫天際的劍氣從雙方中間飛過，將兩邊人都打斷了下來。
“魔族？！”
妖族首領古怪的看向被包裹在黑氣中的林歡，泉也是淡淡的皺眉，看著林歡，等待林歡的反應。
“嗯...我...沒錯，我是魔族。”
林歡故意變了個聲音，沉聲道：“妖族，就此退去，我不與你們為難！”
“哼，魔族竟然真的與人族聯合了，看來人魔兩界要侵吞妖界的說法是真的！”
妖族首領憤怒道。
“放屁！”
林歡也是一氣，喝道：“我隻是不讓你對人族動手，什麽時候與人族聯合了？還侵吞妖界？”
“沒有聯合，魔族為什麽不殺人族，反而還保護人族？！”
妖族首領大聲質問道，問的林歡啞口無言。
“反正，我就是不讓你對人族動手！”
沉默片刻，林歡無奈的說道。
“嗬嗬，既然已經確認你們聯手了，那就好辦了！”
令林歡意外的是，妖族首領不但沒有被他嚇退，竟然還掏出一塊漆黑的牌子，似乎是有特殊的準備。
“我這就稟告千山聖大人，他知道了你們的真麵目，必然不會再顧忌六界規則了！”
妖族首領誌得意滿的說道，似乎林歡的出現是天大的喜事一般。
“不必了，我就在此。”
不待妖族首領傳話，千山聖的聲音驟然響起，林歡心頭一緊，循聲看去，隻見千山聖直接從虛空中踏出。
千山聖依然是那雲淡風輕的書生模樣，眼角卻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他真的是妖族，而且是很強的妖族...至少...號境...”
林歡驚懼的看向千山聖，對方也正抬眼看向他。
“他..他好像知道我是誰...”
千山聖沒有開口，林歡卻能感受出來，對方已經看到了他在黑氣之後的麵容。
“千山聖大人，原來您一直在！太好了，您也看到了，魔族真的與人族聯手了，最近的傳聞都是真的！”
見到千山聖，眾妖都是興奮不已，那妖族首領更是異常激動，問道：
“千山聖大人，我們是不是可以與人族開戰了！”
走在城主府內，塗師弟發自肺腑的感歎道。
“什麽意思？”
林歡側眼看去，殺氣已經消散，恢複了隨和的樣子。
塗師弟見此，目光更加篤定，道：“林師兄表麵修為才日體境，但隱藏修為卻至少是輪境了吧！”
林歡看著塗師弟那敬仰的表情，暗自發笑，不知道這塗師弟要是知道他有真境巔峰的修為，該是怎樣的表情。
“為什麽這麽說？”
雖然這麽想，但林歡肯定不會說，而是不動聲色的反問。
“林師兄斬了那城主，還把無涯重創，無涯是輪境，還有神器在手，那天圍觀的師兄弟都說林師兄背後有月輪！”
塗師弟誠實的說道。
“原來如此...”
林歡在心裏盤算了一圈，點點頭，小聲承認道：“我確實是輪境的修為！”
“果然是真的！”
塗師弟聲音雖小，卻很激動，問道：“林師兄，你怎麽沒去天府城？靈兒師姐不是知道你的修為嗎？”
“我也想去啊！”
林歡麵露一絲無奈，道：“昨晚我出城除妖，被困住了，才脫身迴來，就聽說他們都走了！”
“哦...”
塗師弟微微點頭，眼睛轉了轉，突然道：“不對，林師兄你騙我！”
“騙你？”
林歡的笑僵在嘴角，心中殺機暗藏，盡管覺得塗師弟不可能知道傳承的事，還是謹慎的追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塗師弟嘿嘿一笑，極為憨厚，小眼睛裏冒著精光，道：“昨晚明明是碧竹子掌門親臨東城，將妖族斬滅，林師兄怎麽可能被困呢？”
“這...”
林歡鬆了口氣，拖著長音，沒有接話。
“一定是靈兒師姐讓你留下的，對吧！”
塗師弟一語道破，滿臉的自信。
“啊？”
林歡不解的看著塗師弟，不知道對方怎麽得出的這個結論。
塗師弟一臉開心，沒注意到這些細節，不停的碎碎念著。
“我就知道昨天給靈兒師姐傳話是有意義的！”
“靈兒師姐果然有聽我的消息！”
“太開心了！”
“...”
林歡在一旁，聽塗師弟興奮的自言自語，感覺頭都要聽炸了，趕緊擺手打斷。
“停！你到底說什麽呢！”
“啊？沒什麽，嘿嘿..”
傻笑了一會兒，塗師弟小聲道：“林師兄，你們也覺得妖族還會來襲擊東城，對吧？”
“襲擊東城？”
林歡臉色微變，急忙道：“為什麽這麽說？”
“難道靈兒師姐沒告訴你？”
塗師弟一臉疑惑，道：
“昨天我做了個夢，夢到一個老頭，他跟我說妖族最近還要來襲擊東城，我就給靈兒師姐的令牌傳話了，她還是沒搭理我，但是…”
“得了，別但是了，我知道了。”
林歡興趣缺缺的打斷了塗師弟，暗道這塗師弟當真是腦子少根筋，再交流下去也沒什麽益處。
“林少俠，又見麵了。”
林歡正愁怎麽拜托塗師弟，突然聽到一道溫和的聲音，抬眼看去，城主正微笑的朝他點頭示意。
城主一臉平和，毫無架子，始終令林歡很有好感。
“見過城主。”
林歡抬手行禮，朝城主兩邊看去，武宗和萬仙堂的人已經來了不少，但明顯修為都不高，有的甚至比林歡還低。
“反正妖族都撤了，這些人的修為也不重要了吧...”
林歡心裏嘀咕著，人群裏突然又鑽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師兄！”
王師弟滿臉興奮，迎上前來，激動道：“堂主剛傳令提到你，沒想到這麽快就見到你了！”
“堂主？提到我？”
林歡估計，王師弟八成是指已經帶弟子前往天府城的東城分堂主。
“嗯，堂主說讓你和塗師弟一組，也參與到東城的守衛中！”
王師弟一臉開心，大聲道：“林師兄修為那麽高，有林師兄在，我們就更放心了！”
“......”
林歡勉強笑了笑，瞄了一眼身邊同樣一臉興奮的塗師弟，心裏大唿無奈。
“修為高？一個體境罷了!”
林歡正琢磨著怎麽能拒絕這份差事，一旁武宗的人突然開口諷刺。
林歡瞥了一眼來者，隻見對方膚色黃黑，身材極瘦，年紀不大，額頭褶皺卻非常顯眼，一眼看去，整個人好像一個長條的腐竹。
“張帆，你放屁！”
不待林歡開口，王師弟已經主動還擊，看表情已經不是第一次與這張帆打交道了。
“呦，怎麽，又想挨打了？”
張帆怪笑一下，捏了捏拳頭，背後一根粗長的狼牙棒閃著爍爍寒光。
“你...”
王師弟脖子一縮，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好的經曆，但隨即又挺起胸膛，毫不退讓，道：
“我確實打不過你，但你們武宗的無涯就是被林師兄打敗的，你不會因為自己比無涯還厲害吧？”
“就是他？”
張帆看向林歡，認真的打量著，臉上的忌憚一閃而過，輕笑道：“我看打敗無涯師兄的是那靈兒，這小子無非是在旁邊沾了點光而已！”
“林歡師兄他...”
“王師弟！”
王師弟還想反駁點什麽，被林歡直接打斷。
林歡微眯雙眼，輕揚下巴看向張帆，語氣很是平淡：
“張帆...你想死嗎？”
一語落地，空氣中突然布滿殺機，來自妖族與魔族的嗜殺與霸道，一齊壓迫著眾人的心。
“好強，好恐怖...”
張帆心頭一顫，打了個激靈，看向林歡，恍惚之間彷佛看到一條遮天蔽日的漆黑魔龍，正閃爍著猩紅的雙眼注視著自己。
“你...你...”
張帆不自覺的倒退了兩步，舌頭彷佛打了結，雙膝發軟，幾乎就要癱倒，看到身側武宗眾人期待的表情，才咬牙硬挺著沒有倒下。
“我怎麽？”
林歡輕輕一步踏出，體內龍元真經運轉，道道龍氣從體內散發而出，空中隱約響起陣陣龍吟！
噗通！
張帆再也克製不住，癱軟在地，被林歡刻意施展的龍威徹底壓垮。
“天啊，張師兄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就倒下了?”
“你們的張師兄實力也不行啊，林師兄威武！”
“萬仙堂的人少放屁，我們武宗是神武國第一！”
“武神是神武國第一我們承認，你們？是個屁！”
“不服來啊！”
“來就來！”
“......”
一群圍觀的弟子都是十來歲的少年少女，熱血衝動，不待林歡出手，幾乎已經要打起來了。
林歡微微皺眉，他並不想引起大範圍的衝突，何況這麽多修煉者在凡人的地盤打起來，恐怕惹人非議。
“各位！還請稍安勿躁!”
城主站在兩派中間，高舉雙手，喊道：
“各位都是兩大門派的高徒，來此守護東城凡人，如今重擔在身，還請各位以大局為重，東城的百姓還都指望著各位呢！”
城主隻是凡人，與眾人相比，聲音並不大，卻很管用，話音落下，眾人竟然真的慢慢平息了下來。
“君權在神武國是絕對權威，這城主也確實會說話！”
林歡掃了一圈，隻見剛才還吵得滿臉通紅的少年們，此時一個個都故作深沉，滿臉的國仇家恨，仿若真的如城主所說，重擔在身似的。
“嗬嗬，諸位能將東城凡人安危放在第一位，令本城主很是敬佩，在此替東城百姓謝過各位了！”
城主客氣的拱拱手，一眾少年也都有樣學樣的跟著行禮。
“真好騙啊...”
林歡暗暗發笑，被城主真心的感謝過，他一眼就看出此時的城主隻是做做樣子。
“王師弟，你剛說兩人一組守衛東城，具體是如何？”
不再理會那被人勉強扶起的張帆，林歡問向王師弟，心裏想的都是趕緊把事情弄清楚，然後找機會提升修為。
“啊...其實很簡單，就是兩兩分組，在東城以及周圍森林駐紮，充當哨位，輪流換崗，若是發現妖族的蹤跡，令牌傳信，他們再迴援東城！”
王師兄思索一番，仔細的介紹了一遍。
林歡聽完暗暗搖頭，天府城距東城幾百裏，那堂主帶著靈兒等人急行一夜才堪堪到達，若是東城有妖族入侵，哪裏還有他們迴援的機會？
“這根本就是做樣子給凡人看的啊...”
林歡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城主，凡人給修煉者做樣子，修煉者也在給凡人做樣子。
心裏雖然已經有了定奪，林歡還是沒有多說，隻是點點頭，簡單道：“知道了。”
“塗師弟，我們走吧。”
“好嘞！”
林歡頭也不迴的走了，塗師弟緊隨其後，再之後還有張帆惡毒的眼神，但林歡選擇無視。
“若來，殺之...”
在林歡心裏，這張帆若是就此消失也就罷了，若是再敢找到他，那便直接殺了！
“林師兄，我們要去哪？”
看到林歡直奔城外，塗師弟好奇的問道。
“隨便找個森林。”
林歡順口答道，心中已經想到了一個好去處。
迴來的路上，林歡發現了一個偏僻山洞，看起來破舊荒廢，正是修煉的好去處。
“反正也沒有妖族，還不如找個僻靜的地方抓緊修煉！”
“可是，他們都搶城裏的地方，城裏環境好，還有凡人提供服務...”
塗師弟老實巴交的說道。
“塗師弟此言差矣！”
林歡一臉的正直，故作正經道：“我輩修煉者，是來守護凡人的，要一心向道，怎能貪圖凡間享受呢？”
“這...林師兄教訓的是！我..我真是太愧疚了，多謝林師兄指教！林師兄你的道心真是令人敬佩！”
塗師弟一臉的羞愧，真心真意的給林歡鞠了一躬。
“虛禮就不必了，你我師兄弟一場，如此豈不是太流於表麵了？”
林歡虛按手掌，道：“來吧，師兄帶你去一個清修的好地方！”
“清修？”
“啊...也是妖族入侵人族的必經之路，修煉巡邏兩不誤！”
林歡目不斜視，表情滿是篤定。
“怪不得林師兄的修為那麽高，林師兄守衛凡人平安的同時還不忘修煉，如此公私兩不誤，師弟傾佩！”
塗師弟滿臉的崇拜，熾熱的目光幾乎要把林歡盯得裝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不必如此，不必。”
林歡故作謙虛道。
“林師兄修為這麽高，還這麽謙虛，師弟...”
在塗師弟眼裏，林歡已然是一個聖人了，一舉一動都讓他深深受教。
“得了，別說了，對了，塗師弟，我還不知道你的全名？”
林歡使勁憋住笑意，邊趕路邊轉移話題道。
“我叫塗壁，林師兄竟然會關心我的全名，實力超群，卻又如此平易近人，真是我輩楷...”
塗師弟大嘴一張，又是一連串的猛誇。
林歡無奈的歎了口氣，心裏卻有些暗爽。
“真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啊，饒是我這麽謙虛的人，都快被誇懵了，嘖嘖...”
在心裏臭美了一番，林歡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對了，我聽靈兒說，你也被勾廉糾纏過？”
“靈兒師姐還跟林師兄說到過我？”
塗師弟眼前一亮，比剛才崇拜林歡的時候還要亮。
“你...不會是喜歡靈兒吧？”
林歡納悶的問道。
“當然了！靈兒師姐那麽漂亮，實力還那麽強大，咱們萬仙堂好多人都喜歡她！”
塗師弟大方的承認。
“這麽說好像也沒錯...”
林歡點點頭，隱約覺得塗師弟有點答非所問的感覺，但還說不明白到底哪不對，幹脆不糾結了，催促道：“你還是先說被勾廉糾纏的事吧。”
“這...嘿嘿，說起來慚愧，當初我確實被勾廉糾纏過。”
“他為什麽糾纏你？”
“他說他的武器對我有反應...”
塗師弟搔了搔後腦勺，表情頗有幾分古怪，道：“他那武器也是怪異，一遇到我就開始發顫...”
“竟然真是一樣的反應...”
林歡心裏有些驚異，急忙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他就天天追著我啊，害得我每天隻能躲在門派裏，都不敢出去...”
塗師弟的臉上閃過些許尷尬，沒有繼續說。
“後來呢？”
林歡催道。
“後來...後來我做了個夢，有個老頭告訴我，隻要第二天去給勾廉認輸，他就不會糾纏我了！”
說到這裏，塗師弟的表情又有幾分興奮，道：“第二天，我去找勾廉，對他認輸，結果他的武器真的就不發顫了！他也就對我沒興趣了！”
“就這麽簡單？”
林歡頗感驚訝。
“對啊！林師兄，你說這事是不是挺神奇的！”
塗師弟若有所指的問道。
“是挺神奇...”
林歡摸著下巴，心裏還在琢磨為什麽勾廉的武器能對塗師弟也產生反應。
“對吧，這老頭怎麽這麽厲害，說什麽都準！”
塗師弟歎道。
“啊？”
林歡眨眨眼，不解的看向塗師弟。
“就是我夢裏的老頭啊！他總在我夢裏出現，每次都預言可準了，這次他還說要有妖族來襲，那就肯定會有！也不知道靈兒師姐現在怎...”
說著說著，塗師弟又跑題了，林歡搖搖頭，不再聽塗師弟說什麽，但心裏也隱約開始犯嘀咕。
剛接觸過魔族的唐薇，林歡深知勾廉那武器有多不簡單，若是這老頭真的能言中與那武器有關的事，那他的話倒還真不能輕視。
“隻是不知道，塗師弟到底靠不靠譜...”
林歡看向一旁還在心心念念靈兒的塗師弟，無語的搖搖頭，看向前方不遠處的山洞，道：“到了。”
隨手將洞口的雜草燒光，林歡仔細查探了一番，帶塗師弟進了山洞。
山洞幹燥涼爽，似乎還有空氣流通，倒還挺舒適。
“咦？林師兄，這裏我夢到過！”
在山洞裏打量了一會兒，塗師弟突然開口道。
“...又開始了。”
林歡暗道，瞥了塗師弟一眼，沒有說話。
“真的！”
看林歡的臉上寫滿了不感興趣，塗師弟生怕林歡不信，急忙道：“我真的夢到過這個山洞，就連這道裂縫都一模一樣！”
塗師弟指向牆壁上一道閃電形狀的裂縫，林歡掃了一眼，慵懶道：“好吧，那你還夢到什麽了？”
“我還夢到這山洞裏藏著個什麽東西，好像能提升修為！”
塗師弟使勁迴憶著，林歡倒是一下來了興趣。
“提升修為？”
要知道現在林歡最著急的就是提升修為，若是這山洞裏真有能讓他提升修為的東西，那他是肯定要弄到手的。
“不對...跟夢裏不一樣...”
林歡剛提起興趣，塗師弟又皺眉的自言自語的否定了。
“哪不一樣？”
“我的夢裏不是林師兄你，是...”
“是什麽？”
“是一條渾身黑氣的魔龍！”
“......”
林歡氣息一滯，渾身彷佛被電流擊打了一般，嘴微微張著，看著塗師弟說不出話來
“真的！那龍可大了，就盤踞在我身邊看著我，就像林師兄你現在這樣...嘿嘿，不過那龍身上殺氣很重，一直想殺我，這跟林師兄不一樣。”
塗師弟還傻乎乎的笑著，林歡卻是越聽越心驚肉跳，心中真的開始有殺氣湧起。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什麽？難道他在裝傻暗示我？不像啊...難道他的夢真有什麽特別？”
林歡看著塗師弟，眼中波瀾不驚，但心中已經起了三分殺意。
“林師兄，怎麽了？”
終於發現林歡的不對勁，塗師弟關心的問道。
“沒什麽...”
林歡搖搖頭，盤膝在地，微合雙眼，道：“還是修煉吧。”
“哦...好！我也要努力修煉，追趕林師兄的腳步！”
塗師弟沒有多想，席地而坐，雙手合十，一圈圈淡黃色的光芒從身下亮起，濃鬱的土元氣息不斷蒸騰，強烈的波動讓林歡的龍元真經都被影響了一絲！
“看起來憨憨傻傻的，一修煉起來，氣勢竟然這麽強?!”
林歡忍不住睜開眼，瞥向對麵的塗師弟，眼睛一下瞪圓了。
“這...這是...”
塗師弟背後，一座石像虛影正在打坐，這石像麵容神聖祥和，閉著雙眼，卻讓林歡覺得自己被徹底看穿，無所遁形！
一股林歡從未感受過的精神威壓從石像上傳來，讓林歡渾身都很不舒服，體內的魔元都開始有些波動。
“這石像究竟是什麽...”
林歡忌憚的看向那石像，隻覺得那祥和的麵容竟然還透出幾分威嚴，頗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
林歡越看，體內的魔元波動就越大，心中的不安也越來越強烈。
“塗師弟！”
林歡不敢再盯著那石像虛影，急忙出聲打斷塗師弟。
“林師兄？怎麽了？”
塗師弟睜開眼睛，從修煉的狀態中醒轉，身後的虛影也隨之消失。
虛影消失，那股壓迫感也隨之消散，林歡這才發現自己背後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唔..沒什麽事，就是想問問你平時都是怎麽修煉的？”
林歡眼睛一轉，試探道。
“怎麽修煉的？就是正常修煉啊，跟師兄弟們一起打坐。”
塗師弟麵帶疑惑，不知道林歡為什麽會問起這個。
“一起麽？”
“對啊！”
“那有沒有人說過你修煉起來有些...特別？”
林歡仔細的盯著塗師弟的雙眼，意圖看出對方有沒有撒謊。
“特別？！”
塗師弟眼前一亮，急忙道：“還真沒有人說過，不過我自己覺得很特別！”
“怎麽說？”
如今，林歡已經不敢輕視塗師弟仿若癡傻的言語了。
“每次我修煉的時候，都感覺腦海中有什麽東西在吟誦一種特殊的經文，可是我還聽不懂！”
塗師弟揉了揉太陽穴，期待道：“林師兄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修煉的時候不正常了！果然還是林師兄厲害，我跟他們說他們都不信...”
塗師弟眼中閃著興奮的光，林歡仔細的觀察了一會兒，也沒看出破綻，點點頭，道：“確實有些不同。”
“林師兄高見！”
塗師弟分外激動，衝上前來，粗糙厚實的手掌緊緊的握著林歡的手，道：“林師兄，求你指點指點我吧！”
林歡嚐試抽出手，卻發現被塗師弟攥得死死的，隻得先安撫道：“你先別激動，指點談不上，我隻能幫你琢磨琢磨！”
“謝謝林師兄！謝謝!”
塗師弟鬆開了林歡，一個勁的彎腰行禮，表達著內心的激動，林歡則是捏著下巴，開始認真的思考。
“按你所說，我覺得你很有可能是開了神識！”
林歡迴想著剛才的感覺，那種壓迫感更像是神識上的攻擊，讓沒修練過神識的林歡覺得無從招架，而且關乎腦海中的事情，一般都離不開神識。
“林師兄果然厲害，當初我跑去問前任堂主，他也是這麽跟我說的！”
塗師弟頗為認同的直點頭，看向林歡的眼神更堅定了。
“前任堂主還說什麽了？”
林歡很關心這帶給他威脅的東西究竟是何物。
“他還說等到宗門比武的時候，帶我去都城的幻教看看，那是專門修煉神識的聖地，隻可惜...”
“可惜什麽？”
“可惜堂主他被魔影殺害了...”
言及至此，塗師弟眼眶還有些晶瑩，好像對那前任堂主感情很深。
“可能隻有前任堂主願意重視塗師弟的話吧...”
林歡在心裏暗暗感慨，就連他自己，要不是因為剛才的幾番巧合，也會一直把塗師弟當傻子糊弄。
“那你自己怎麽不去都城呢？”
林歡好奇道。
“我？我倒是想去...可是都城那麽遠，我來迴一次要多久啊，路途又有多少開銷...而且我聽說那幻教幾乎隻收女弟子，我這樣的，去了又能有多少希望...”
說到最後，塗師弟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帶著幾分自嘲，帶著幾分強顏歡笑。
“原來如此...”
林歡恍然，自己有龍族的功法和血脈，有碧竹子的經濟支持、地位支持，又有魔族的傳承，幾乎是高枕無憂的修煉。
而一個普通的東城萬仙堂弟子，與凡人比高高在上，但在修煉界，卻還是寸步難行，某種程度上跟凡人無異！
“塗師弟不必失落，你天賦很高，隻要肯努力，總會有成功的一天！等到宗門比武，我們一同前去就是了！”
林歡拍了拍塗師弟的肩膀，他是真的想弄清楚那石像的來頭，但更是真的想幫這塗師弟一把。
“林師兄，你真的看好我麽？”
塗師弟看向林歡，那素來坦蕩的雙眼中難得的出現了一絲畏縮。
“真的！”
林歡由衷道，不論是塗師弟那神奇的夢境，還是那隻有他能看到、能壓迫魔元的神秘虛影，都證明了在這其貌不揚的塗師弟的身上，肯定有不得了的機緣！
“謝謝師兄！”
塗師弟深深的鞠躬，言語中甚至不自覺地的忽略了林歡的姓，林歡知道這是塗師弟對他更親密的表現。
“師弟不必客氣，我們還是繼...”
林歡話頭一頓，本想繼續修煉，但是想起那強大的虛影，又想作罷。
正糾結著，幾道強大的妖氣突然從山洞外一閃而過，隨後又有無數的妖氣跟著衝過，雖然氣勢不如前者，卻也很強！
“妖族！”
林歡心頭巨震，有龍血在，他對妖氣十分的敏感，而那塗師弟卻是毫無反應。
“妖族真的來了！塗師弟的夢境沒錯！”
林歡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匆忙道：“塗師弟，妖族來了！”
“啊？！”
塗師弟一愣，隨即道：“果然來了！我就知道我的夢沒錯！”
“師兄，我們怎麽辦？給宗門傳信嗎？”
“你先傳吧。”
林歡閉上雙眼，仔細感受著外麵的妖氣，心頭的震驚越發強烈。
“好多的妖族！三個領頭的應該都有真境的修為，後麵這些...至少魂境！”
林歡感受著那密密麻麻的妖氣，幾乎已經能想象出此時外界一大片妖族飛在空中，將天空都遮擋住的畫麵了。
“師兄，我傳完了！堂主說他們立刻往迴趕！”
“嗯...”
林歡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剛才的那些妖族明顯是直奔東城而去，幾乎片刻就能到達，而堂主眾人若是想迴來，至少三個時辰！
“師兄，我們現在怎麽辦？快點迴去保護東城吧？”
塗師弟神色匆匆，十分著急。
“你...”
林歡猶豫片刻，還是勸說道：“你還是別去了吧，那些妖族很強，有些都是真境，恐怕你去了也是送死，沒什麽作用。”
“好吧。”
塗師弟老實的點點頭，沒再多說，看樣子已經做好了留下的準備。
林歡看的一愣，眨眨眼，道：“你就這麽留下了？”
“對啊，師兄你不是說了那些妖族很強嗎，真境的話，更是瞬間就能殺了我，我去送死有什麽意義？怎麽了嗎？”
塗師弟的眼神極為坦誠，絲毫沒有愧疚的意思。
“你...”
林歡被反問的一噎，心想這塗師弟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但仔細想想，塗師弟的選擇倒還真沒錯，也符合他直來直去的性格。
“嘿嘿，不過師兄你別告訴靈兒師姐這事啊，說了她該更嫌棄我了。”
“放心吧，不會的。”
林歡哭笑不得的應了一聲，心想靈兒壓根就不會關心塗師弟去沒去為東城送死。
“那，師兄你多保重！”
塗師弟抱拳行禮，這就要送別林歡。
“我什麽時候說我要去了？”
林歡納悶的問道。
“師兄你不去嗎？”
塗師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師兄你那麽厲害，你不去的話，還有誰能去？”
“我厲害我就該去？”
林歡不由得覺得好笑，沒急著走，雙手插在胸前，反問道。
“嘿嘿，那就都不去，咱們繼續修煉！”
塗師弟傻笑一下，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你自己修煉吧，我還是要去的。”
不再逗塗師弟，林歡朝山洞外走去，邊走邊頭也不迴的道：“對了，你還是按照你的夢境找找那個提升修為的寶物吧，我看有戲。”
“好嘞！我就知道師兄你肯定會去的，嘿嘿...”
塗師弟的聲音留在了山洞裏，林歡走出山洞，四下看了看，渾身黑氣流出，身影徹底消失，朝東城飛去！
“東城...小白...唉...”
飛在空中，強大的實力令林歡很是滿意，可林歡的心裏卻還很不是滋味。
與眾多弟子不同，林歡並非六歲便入了門派，斬斷塵緣，而是在東城長大，剛剛脫離凡人世界。
所以，林歡對凡人的感情，更像是人與人的感情，這一點與眾多弟子有本質上的不同，包括塗師弟。
在強者眼中，凡人非人！
“若是不能勸退妖族，我也隻能動手了，這也不算是欺騙小白吧...”
林歡身具龍族血脈，更是與小白有約在先，真讓他屠殺妖族，心裏也並不舒服。
“罷了，至少，先弄個血根吧...”
到了最後，人都是自私的。
真境巔峰，從山洞飛到東城幾乎隻是瞬間，林歡靜靜的藏在空中，仔細打量著一旁的妖族大軍。
領頭的三位，各個化身人形，但五官都極為猙獰，臉上還有各種恐怖怪異的花紋，令人看了很不舒服。
“看起來不好惹啊...”
林歡估算著對方的實力，那蓋住了半邊天的眾多妖族被林歡直接忽略，林歡有信心一劍把這數百妖族全部斬殺。
三個領頭的妖族裏，左右兩個應該也不成問題，唯獨正中間的那個，給林歡有些危險的氣息。
“人族修煉者，滾出來！”
林歡正觀察著，中間的妖族竟然已經開口，聲音驚若天雷滾滾，威勢極強！
林歡掃了一眼地麵，很多修煉者竟然直接被這聲音震的吐了血，凡人更是紛紛昏闕過去。
“妖族，休得放肆！”
妖族連成一片，黑影將整個東城都遮住了大半，一道人族身影卻硬是從這黑影中跳了出來，站在東城最高的一座建築上，對著天空大喝：
“我們的宗主馬上就要來了，到時候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林歡定睛看去，嘴裏忍不住咦了一聲，嘀咕道：“沒想到這小子還挺有膽量的！”
那建築之上，一個幹瘦的身影正獨自麵對眾多妖族，仿若一根腐竹，正是那張帆！
“嗬嗬，他們此時應該在天府城吧？”
妖族怪笑一聲，道：“何況，就算他們在又能如何？我照殺不誤!”
“你們！你們想血洗東城？”
張帆麵如土色，本就黑黃的臉皮此時幾乎要全黑了，牙關咬得死死的。
“那隻是順便的事。”
妖族輕描淡寫的說道，輕輕一揮手，命令道：“給我搜!”
“得令！”
數百妖族一齊應聲，聲勢驚人，下一秒，就如暴雨般向東城俯衝。
“不能讓他們進東城！”
林歡瞬間抽出魔劍，正要出手，隻見城中突然噴出一團團濃鬱的水汽，將東城籠罩在內！
妖族們躲閃不及，紛紛一頭紮進水汽內，眨眼間便化作一團腥臭的血霧，在空中消散，餘後的妖族見狀都急忙調轉方向，迴身逃跑。
“東城裏還有強者？！”
林歡和那領頭的妖族同時驚異道。
“各位妖族，有何事不能好好商談，非要激起兩族之戰呢？”
水汽之中，一道儒雅的聲音幽幽響起，林歡笑著搖搖頭，感慨道：“我早該想到的...”
“你是什麽人！”
妖族首領臉色陰沉，一揮手，空中刮起猛烈的狂風，將那水汽吹散。
“這是...”
水汽散去，眾妖族都是臉色一變，林歡好奇的看去，隻見城主正在空中笑著麵對天上眾妖，而在城主腳下，竟然是一條巨大無比的鯨魚！
“好大...”
林歡吞了下口水，由衷的感慨道。
與這鯨魚相比，城主幾乎是個不起眼的小點，甚至整座東城也比這鯨魚大不了多少。
更奇特的，不僅僅是這鯨魚能飛在空中，而是那鯨魚身上的一片片發著光的星宿圖！
“這是什麽東西…”
林歡看不出名堂，隻覺得這鯨魚看起來來頭不小，朝妖族看去，妖族們的表情卻像是很了解這鯨魚的樣子。
“玄水鯨...你是泉！”
領頭的妖族頗有幾分憚色的看向城主。
“正是在下。”
泉溫和的笑道：“幾位不知有何事，非要與我人族相戰，不妨說與在下聽聽。”
“不可能。”
領頭的妖族搖了搖頭，道：“你是真境，那玄水鯨現在肯定也是真境的實力...如此，我們還有機會！”
“在下與玄水鯨合力，真的不能以二敵三麽？”
泉不動聲色的反問。
“嗬嗬，玄水鯨雖然號稱無視環境，天上水下都可交戰，但那得是神境之後的事了，現在的玄水鯨，戰力恐怕要打好幾折吧？”
妖族勝券在握的說道。
“果然還是妖族更懂靈獸...”
泉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動手吧。”
“泉，我雖然對你的死活不感興趣，但你若現在退去，不阻礙我們，此事也就與你無關。”
妖族首領顯然對這泉還是有些頭疼，竟然勸說了一句。
泉毫不退卻，淡淡道：“我現在是東城的城主，你們要屠城，怎能與我無關？”
“我們隻是找...”
妖族首領剛要說下去，突然想起了什麽，硬生生的將後半句話憋在了肚子裏，無奈道：“那就別怪我們了！”
話音落下，妖族首領帶頭衝去，左右兩個妖族也趕緊跟上，驚人的妖氣瞬間爆發，三道不同的強大妖氣開始凝聚，直奔泉而去！
“來吧！”
泉的身上藍光大盛，玄水鯨的身上也開始閃耀藍光，做好了開戰的準備，但任誰都能看得出來，兩者並不是三個妖族的對手。
“且慢！”
林歡見勢不妙，趕緊露出身形，魔劍一揮，一道橫貫天際的劍氣從雙方中間飛過，將兩邊人都打斷了下來。
“魔族？！”
妖族首領古怪的看向被包裹在黑氣中的林歡，泉也是淡淡的皺眉，看著林歡，等待林歡的反應。
“嗯...我...沒錯，我是魔族。”
林歡故意變了個聲音，沉聲道：“妖族，就此退去，我不與你們為難！”
“哼，魔族竟然真的與人族聯合了，看來人魔兩界要侵吞妖界的說法是真的！”
妖族首領憤怒道。
“放屁！”
林歡也是一氣，喝道：“我隻是不讓你對人族動手，什麽時候與人族聯合了？還侵吞妖界？”
“沒有聯合，魔族為什麽不殺人族，反而還保護人族？！”
妖族首領大聲質問道，問的林歡啞口無言。
“反正，我就是不讓你對人族動手！”
沉默片刻，林歡無奈的說道。
“嗬嗬，既然已經確認你們聯手了，那就好辦了！”
令林歡意外的是，妖族首領不但沒有被他嚇退，竟然還掏出一塊漆黑的牌子，似乎是有特殊的準備。
“我這就稟告千山聖大人，他知道了你們的真麵目，必然不會再顧忌六界規則了！”
妖族首領誌得意滿的說道，似乎林歡的出現是天大的喜事一般。
“不必了，我就在此。”
不待妖族首領傳話，千山聖的聲音驟然響起，林歡心頭一緊，循聲看去，隻見千山聖直接從虛空中踏出。
千山聖依然是那雲淡風輕的書生模樣，眼角卻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他真的是妖族，而且是很強的妖族...至少...號境...”
林歡驚懼的看向千山聖，對方也正抬眼看向他。
“他..他好像知道我是誰...”
千山聖沒有開口，林歡卻能感受出來，對方已經看到了他在黑氣之後的麵容。
“千山聖大人，原來您一直在！太好了，您也看到了，魔族真的與人族聯手了，最近的傳聞都是真的！”
見到千山聖，眾妖都是興奮不已，那妖族首領更是異常激動，問道：
“千山聖大人，我們是不是可以與人族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