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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我肩膀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看他一身素衣素褲,與尋常村民並無兩樣,但是這人麵上五官卻是長得極為醜陋。


    隻見他沒有眼眉,雙目斜視,鼻孔上翻,一對招風耳,兩張外撅的厚嘴唇在五官中顯得非常突兀,若非說這長相像什麽,依我看也就隻有動物園裏的黑猩猩了。


    我心道這家夥長得也實在是太醜了,但還是出於禮貌地向他問道:“您好,有什麽事嗎?”


    張霓風看對方一上來就用手拍我,便一把將我拉到了身後,警惕地問道:“有何貴幹?”


    “合吾,叩瓢順水萬的金點子,科郎碼手一個,尖鬥似是空子,排琴是老河,尖局化把裏的大將,醒攢兒?”那麵容奇醜的男人對著張霓風說道,他語速不快,好像是怕我們聽不清。


    我心想這別再是個神經病吧,說得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說得再慢也是驢唇不對馬嘴,剛想拉著張霓風走開,誰料他卻突然開口了。


    “辛苦辛苦,隨老戧的八岔子,卻不是老海吃擱念的,下排琴不過半開眼。”


    那長相奇醜的男人一聽之下頓時大喜,直言這迴找對了人,又對我們說不要走動,他去去就迴,然後就鑽進了路旁的胡同裏。


    我問張霓風他們倆剛才嘰裏咕嚕說的是什麽鳥語,他給我解釋說這是江湖上的黑話,剛才那個男人是對他說,‘咱們都是一個道兒上的,我拜了姓劉的先生學推演命數,鄉下人一個,看這大妹子像是個外行人,但兄弟你應是內行裏手,想必應當是有本事的真道人,你能聽明白嗎?’。


    我沒想到這裏頭有這麽多門道,便問他:“那你怎麽迴答的?”


    “我就問他你也是行裏頭的人嗎,我跟著老爹學的陰陽道術,卻不是跑江湖的,弟弟我對此也是一知半解而已。”張霓風答道。


    我倆正說著,隻見剛才那個麵相醜陋的男子蹬了個三輪車迴來,他把車停好,說自己是建這個牌坊的劉先生的後人,讓我們趕緊上車,要拉著我們去他家詳談,有什麽問題路上再問他。


    我和張霓風此行不正是要尋此人嗎,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當下我們三人一車迴到招待所取了行李便風塵仆仆地奔了他家,離涴口村不遠的劉家莊。


    我長這麽大都沒坐過三輪車,一路顛簸晃晃悠悠地倒滿是有趣。


    “大哥,怎麽稱唿你啊?”我腦子裏滿是問號,挑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道。


    “我姓高,叫我老高就行。”


    “老高大哥,你是咋找到我們的?”張霓風坐在我對麵問道。


    “你忘了我是學啥的啦,我前些天在家推演卦象,就知道這幾天有人要來找我,而且是和這涴口子的牌坊有關係。”老高大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過你應該也知道,這周天卦術哪有那麽精準的,隻能推演個大概,於是我就每天上這兩牌坊這轉悠,尋摸著俺們這平時也不來外人,但凡碰上你們就肯定認得出來,這不嘛,被我撞見了。”他說完自顧自地哈哈笑了起來。


    雖然說是跨了個村,其實距離並不算遠,騎著三輪車大概走了半個小時就到了老高大哥口中的劉家莊。


    老高大哥家就住在劉家莊的把角處,我們拉了三個板凳就在他這院子裏坐了下來,在我眼裏,他這院子跟周圍其他的房屋並沒有什麽不同,一樣的瓷磚琉璃瓦,一樣的紅磚小院。


    但是我旁邊的張霓風卻是不禁嘖嘖稱奇,說這院子的選址和院內的布局實在是好,住在這種地方,雖然不能說福及三代,但定是可以趨吉避兇的。


    老高大哥對他說,都是些雕蟲小技不值一提,倒是看兄弟你氣宇軒昂,不知是師從何門何派。


    張霓風對他自報了家門,當他說道自己是天師傳人的時候,老高大哥顯然非常震驚,直說沒想到自己有生之間能結識他這樣的玄學高人。


    我心裏翻了無數個白眼,還玄學高人,讓個母嬰兇煞給虐得體無完膚了都,還說什麽高人,但是麵上卻不好直說,隻能在一旁看著他倆互相吹捧。


    “老高大哥,我們這次來就是想找到當初建造涴口村牌坊老先生的後人,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治好她的煞體。”張霓風總算把話頭挑迴了正題。


    我心迫切,也跟著說道:“老高大哥,這裏頭本來沒我啥事,你說我冤不冤,你可要想個辦法幫幫我啊。”接著便對他講述了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情。


    老高大哥先是打量了我一番,然後說這事確實棘手,他也是摸不著頭緒,還說他的祖師爺便是修建那兩座牌坊的劉先生,年代久遠對於劉先生的事也隻是聽師父說過。


    據他師父跟他推測說,劉先生是昔日在皇宮內院中任職的相師,後因得罪權貴受貶流落民間。


    他為皇家推演氣脈命數時道盡天機,修道之人皆為“五弊三缺”的命理,而劉先生則是命中犯獨,因此到老膝下也難得一兒半女,這才沒辦法將衣缽傳給了外姓。


    也正因為如此,他一身本領真正傳下來的卻是寥寥無幾,到了老高大哥他這一輩兒更是隻能管中窺豹了,因此對於我身上這種千古難遇的稀罕事也是束手無策。


    聽他這麽說,我不免一陣失望,跑了這麽遠竟然得到這樣的答複,我不懂什麽叫“五弊三缺”,便讓張霓風給我解釋一下。


    他對我說所謂五弊,就是指“鰥、寡、孤、獨、殘。”,而三缺就是“福、祿、壽”,也就是“錢、命、權”。


    老而無妻名曰“鰥”,老而無夫曰“寡”,老而無子曰“獨”,幼而無父曰“孤”,肢體殘疾即為“殘”。


    天道昭昭,因果循環,若是修道之人擅自插手這世間的因果造化,那麽被改變的那部分造化之力就要被插手之人自己去承擔,便是以五弊三缺的形式來體現。


    “你也有五弊三缺嗎?”我開玩笑地問他道。


    誰料他竟然真的轉過頭迴答我說:“我命裏犯孤啊,老爹讓我給克死了。”


    我沒想到他身上竟然也有這種事情,而且還是克死自己老爸,知道自己失言,我便趕緊把嘴閉上了。


    張霓風麵色如常,沒有理會我,說道:“對了老高大哥,劉先生當年建造的那兩座牌坊,東麵那座我看了,實乃是巧奪天工的設置,可是......”


    “可是西邊的那座卻少了點東西對不?”不等張霓風把話問完,老高大哥就接著他的話說道。


    張霓風趕緊點頭稱是,說總覺得西邊的牌坊少了些肅殺之意,是不是工人裝迴去的時候遺漏了什麽東西。


    老高大哥歎了口氣,說這事還得從拆牌坊之前說起。


    當初涴口村這牌坊之所以要拆,是因為村裏來了個富商,說祖上是村裏的人,如今在外頭混得好了,就想著迴來搞搞建設給祖上積點陰德,要不然村委會哪會有這麽多錢去給村民蓋新房子。


    拆牌坊的時候老高大哥是不知道這事的,直到老六出了事鬧得沸沸揚揚消息才傳到他的耳朵裏。


    他趕緊蹬著三輪跑到涴口村的村委會讓人把牌坊安迴去,可是安到一半他就發覺不大對頭,因為他發現少了東西。


    他是劉先生的傳人,自然知道這牌坊其中的奧妙,原本藏在這牌坊橫梁之內的一物,卻是不翼而飛。


    我們忙問他是什麽東西,竟然還要藏在橫梁之內這麽隱蔽。


    老高大哥歎了口氣道:“若想驅邪禳禍,必然要有能夠鎮邪之物才行,雖然西邊的牌坊呈白虎坐西之勢,但是如若沒有鎮邪的法器引動也是無用。”


    當年劉先生本是不想插手這件事,但是其中牽扯到了涴口村全村二百一十八條人命,他實在不忍心見死不救,於是便強改因果建造了這兩座牌坊,並且將自己視若珍寶的一柄桃木劍置於其中以便達到震懾邪祟的效果。


    “桃木劍能有這麽大的威力?”我問道。


    老高大哥搖了搖頭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都是聽我師父跟說的,其實對於這劍的事我也是不太清楚,隻知它不是尋常之物。”


    張霓風站起身來踱了幾步,對我們說道:“怪不得我總覺得少了點東西,原來是少了這柄法器,白虎牌坊就如同墨客畫龍,而這桃木劍便是龍睛了。”


    “有如此神威,若是我沒猜錯,牌坊內藏著的桃木劍應該是道教法器——天師桃木劍。”他接著說道。


    我問他是不是和之前的捆屍索一樣,他點了點頭對我們說所謂桃者,五木之精,具有鎮宅辟邪之神功,上古便有神荼、鬱壘二神以桃劍擊殺妖魔的傳說,相傳二神所用的桃木劍是取材於誇父逐日死後所化的桃林。


    到了商朝後期的時候,殷紂王被狐狸精蘇妲己迷惑心智,朝綱衰敗,百姓怨聲載道。


    雷震子的師父雲中子是闡教門下最擅長煉器之人,其參照神荼、鬱壘二神斬妖的故事,仿製了一柄桃木劍,懸掛在朝閣之中,使妲己不敢近前。


    此劍本是無名,後偶被天師張道陵所得,終生佩其左右,降妖斬魔不計其數,便自此被道教稱其為天師桃木劍,是道教法器之中最為鎮邪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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