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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刻還在安安靜靜學習的人群此刻就像是池塘裏被驚擾到的魚群一般猛地朝四下裏散去,與其說是散去倒不如說是倉皇逃去,隻是頃刻間原本安靜的三樓圖書館就被此起彼伏的驚叫聲淹沒了。


    我們四個一頭霧水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隻好紛紛站起身來朝四樓的樓梯口張望,隻是看了一眼就感覺渾身如同篩糠一般忍不住地顫抖了起來,如果有鏡子能照一照,相信我的臉色一定比中午食堂大媽做的炒豬肝顏色還要難看。


    在通向四樓的樓梯口那裏,一個上身穿著深藍色襯衫的短發男人正一步一步蹣跚地朝三樓走下來,讓我害怕到忍不住顫抖的是他手中那柄正在不斷刺向自己小腹的外科手術刀!


    出於一個醫學生的慣性思維,有一瞬間我竟然還在腦中思考了一下他是否已經刺破了自己的大腸,因為我看到一股股殷紅色的鮮血正不斷地從他小腹處湧出來,他身上的藍色襯衫被鮮血染出了一大片妖豔的紫色花朵。


    他就像毫無痛感似地一邊朝前邁著機械的步子一邊折磨著自己早已破敗不堪的身體,從他變得越來越渙散的瞳孔裏竟然看不到一絲活人的氣息,隻能聽到他嘴裏在不停地囁嚅著:“結束了...結束了...”


    我想逃,但是腿上像是灌滿了鉛一樣沉重,隻能眼睜睜看著這滿身鮮血的男人離我們的位置越來越近。


    其實在係統解剖課和局部解剖課上我早就看慣了那些散發著福爾馬林氣味的屍體和器官,可是此刻如此近距離地麵對這恐怖的血腥畫麵還是令我嚇得魂飛魄散,甚至連如何尖叫都忘記了隻是空張著嘴卻發不出一點動靜。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到胳膊上傳來一股力量猛地把我從桌前的位置扯開,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偏過頭去看,發現原來是羅瀟瀟拽著我的胳膊,而大薇則揪著林茜的衣領,兩個人就像抓住野兔的獵鷹一般正將我們從座位前向後拖去。


    “你們丫還不走,還等著上菜呢啊?”大薇熟悉的京罵聲傳入耳中讓我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一點,勉強站穩腳跟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她手中拖著的被嚇得已經癱軟的林茜,心想她平時膽子最小可別再被嚇出什麽事來。


    羅瀟瀟知道我在想什麽,罵了我一聲告訴我林茜隻是驚嚇過度叫我快點走不要墨跡,我感覺那拿著手術刀的男人離我們越來越近也不敢迴頭去看,隻能三個人拖著軟泥一樣的林茜朝圖書館另外方向的一條樓梯退去。


    先前四散逃開的人群此刻也全都反應了過來,開始一邊尖叫著一邊朝另外一邊的樓梯口衝去。我真的慶幸今天是和羅瀟瀟還有大薇一起來自習,他們兩個人就如同兩尊勇猛的女武神一般帶著我和林茜一路披荊斬棘。


    眼看著還有三十多米就能到樓梯口了,就在我以為今天一切的噩夢即將要結束的時候突然不知從哪衝出來了一波被嚇得亂竄的學生,他們就像是衝入羊群的公牛一樣將我們四個人原本就不怎麽堅固的陣營衝撞得支離破碎。


    我踉踉蹌蹌的腳步哪裏禁得住這種衝擊,一下子就被撞得跌倒在了地上。大薇手中拖著的林茜也被撞得倒在了一旁,她被這麽一翻折騰倒是恢複了點意識,用手強撐著坐了起來,她雖然坐了起來但是我卻清楚地看到她努力撐在地上的兩條胳膊正在不斷地顫抖。


    癱坐在地上耳邊是不斷傳來的尖叫聲和哭泣聲,可是在這些嘈雜的聲音裏我分明還聽到了越來越清晰的金屬刺破皮膚與結締組織的悶響。


    我下意識地扭過頭去,隻看到那個滿身鮮血的藍衣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離我們不到十米的位置,他身後的白色大理石瓷磚上被拖出一串折射著詭異光澤的血腳印,手上那柄銀晃晃的手術刀還在不停地刺穿著他自己的身體,先前還那麽溫暖和煦的陽光此刻卻彷佛成了他血腥行為的幫兇,正在不斷地將他流出身體的血液裹挾著恐怖的因子一齊蒸發到周遭的空氣裏,感受到鼻腔裏越來越濃重的血腥味,一股惡心的感覺猛地衝向了即將宕機的大腦。


    “嵐嵐,快起來!”是羅瀟瀟在喊我,我知道她想帶我逃離這座充滿恐怖氣氛的圖書館,我對她此刻展現出的友誼心懷感激,努力地站起身來抓住她的手臂讓自己不至於再次跌倒,真是太沒用了,我在心裏暗罵了自己一句。


    我看到大薇也想再次拖起地上的林茜,可是已經恢複意識的林茜卻已完全不受大薇的控製,在嚐試了兩三次後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


    “啊——”在我的印象裏,從沒有聽到過性格靦腆的林茜發出過如此淒厲的聲音,即便是發現她珍藏多年的限量版芭比娃娃被大薇掰斷了一條腿的時候。


    我突然有些同情起這個膽小的可愛女孩,此刻她的內心不知道正在禁受著多麽痛苦的折磨,但是很快我就意識到自己隻不過是在五十步笑百步罷了,因為當我看到那個滿身鮮血的男人離我隻有四五米的時候,從我喉嚨裏擠出來的那聲淒慘的尖叫並不輸給她分毫。


    我們四個人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看著高舉屠刀的屠戶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隻能發出一陣陣無力的哀鳴來宣告自己生命的終結。


    “結束了...都結束了...”離得近了,男人口中的話聽得更加清楚了,可是我卻不明白他這麽說究竟是什麽意思。


    難道他生活上遇到了什麽難處才禁不住壓力結束自己的生命?可是為什麽要選擇如此殘忍又惡心的方式虐待自己,他不會是想帶我們一起下去做個伴兒吧。


    瞬間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了新聞裏一起起毫無緣由的殺人事件,我還不想死,我還沒有交往過男朋友,我...我他媽還沒開過房呢,我的腦子裏一片漿糊。


    就在那個男人離我們隻有幾步之遙的時候,突然從我身旁猛地閃出一個明黃色的身影。


    “幹你娘!”隨著一聲爆喝緊接著就隻看到一隻白色的大腳丫子夾著一隻黑色的人字拖印在了藍衣男人已經滿是鮮血的肚子上,那藍衣男人就像是個破布口袋一樣被一腳踹得向身後的血泊中倒去,躺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之後便再也沒有了動靜,顯然是斷氣了。


    我睜大眼睛用看韓國偶像一樣的花癡表情注視著眼前一腳丫子鮮血的羅瀟瀟,眼淚唰地一下子就噴了出來,一旁的林茜也跟著我一起嗚嗚地哭了起來。


    “哭什麽哭,一個滿肚子窟窿的蜂窩煤就給你們嚇成這個狗樣子了,還醫學生呢,快起來!”羅瀟瀟恨鐵不成鋼地把我和林茜從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拉了起來,一踢腳將沾滿鮮血的人字拖甩了出去,這鞋算是廢了。


    大薇趕緊從她手裏接過林茜,順便朝她豎了個大拇指說了句夠狠。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也結束得太快,等一身西服革履的校領導帶著學校保安趕到圖書館三樓的時候,羅瀟瀟腳上的血跡都快幹了。


    簡單的詢問了事情經過以後校領導便安排了一位係裏的女老師帶著我們四個人去了學校的醫務室,我看到臨走的時候校領導還衝她偷偷使了個眼色。


    果然到了醫務室檢查完,確認我們沒有受傷以後這位平日裏愛崗敬業的好老師就對我們幾個人開展了係統的愛國主義教育,從文天祥講到了劉胡蘭,再從唯物主義辯證法講到民族統一大團結,我覺得她可能是學醫之前修過心理學所以校領導才派她來做我們的思想工作吧。


    言而總之就是讓我們幾個人放寬心不要想太多,這隻是一起普通的自殺事件,你看你們不是也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嘛,如果有人問起千萬不要添油加醋自己妄下斷論,這樣對誰都不好,院方會在接下來的兩個學年裏對你們在學業上進行重點栽培以作為此次事件精神損害的補償。


    我們對這套說辭早就心知肚明,高校裏發生點什麽輿論聲向不好的事情都是這樣的解決套路,因此也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應和她幾句。


    反倒是羅瀟瀟她膽子比較大,一邊用消毒液清洗著自己已經洗完了三四遍的腳一邊時不時地插嘴向這個女老師打聽藍衣男人的事。


    原來這自殺的男人叫劉子恆,是法醫學係的一位老師,在學校任教也已經有些年了,據說還在市刑偵支隊擔任了法醫顧問的職務,在法醫學係裏也算得上是位頗有名氣的導師,至於他為什麽要做出這種事來那就不得而知了。


    好在除了我們四個以外沒有人因為這件事受到更多的傷害,這對於校方來說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不過也許他從一開始就並沒有打算要傷害我們也說不定。


    隻是這一切都實在是顯得太過詭異了,他為什麽要選擇在圖書館自殺,為什麽要選擇這樣的死法,為什麽在那種極度失血必死無疑的狀態下還要不斷地用鋒利的刀刃折磨自己?


    恐怕這一切的謎團都將無從知曉了,畢竟劉子恆老師自殺的全過程是在圖書館幾十名學生的親眼見證下完成的,完全可以排除他殺的可能性。


    就在我們以為整件事情會隨著劉子恆老師的死一同被塵封在厚重的校史中的時候,一連串詭異的死亡事件才剛剛開始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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