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吳公公領著小湯圓等一眾太監,抬著大箱小箱的金銀財寶,臉上堆滿了和藹的笑容。


    布匹首飾,漆器擺件,古董字畫……甚至還有寶馬良駒!


    顧夫人兩眼放光,陛下這迴未免也賞賜得太多了,這可都是禦賜之物,稀世罕見不說,更是昭示著天子恩寵。


    顧彥辰亦是暗自心驚,這三年他雖率兵馳援北境,到底是輔助鎮北王和賀世子做事。


    陛下這又是賜婚又是賞賜的,難不成是終於發掘了他領兵作戰的雄才大略?


    他喜不自勝,當即就要拱手跪謝,“微臣謝主隆恩!吳公公辛苦,還請到屋裏歇口氣,喝杯茶水……”


    吳公公環顧一周,沒見著長公主,臉色立時冷淡下來。


    “起來吧顧將軍,咱家不辛苦,這些個物件,都是皇上親自給長公主殿下添置的。”


    他轉向顧夫人,“夫人您可看仔細了,這單子上的東西,隻有長公主能用,別人動了,那是掉腦袋的罪名。”


    顧夫人被一番敲打嚇得臉色煞白,勉強擠出一抹笑意,“公公說笑了,府中大小事宜皆由殿下定奪,旁人不敢亂動。”


    她心中慶幸方才把庫房鑰匙交出去了,便是陛下要問責,應當也怪罪不到哪裏去。


    吳公公不置可否,冷哼一聲,“動作都麻利點,直接送到殿下的聽雪居去。”


    都是宮中浸淫多年的老人了,吳公公還能不清楚那些婆婆磋磨兒媳的手段?


    單看公主殿下昨日進宮坐的馬車和穿的衣裳,就知道這顧夫人沒少打壓,他今日來,就是為殿下撐腰。


    陛下也是倔強別扭,分明心疼殿下在這過苦日子,卻不聞不問,非要等殿下先低頭。


    喬楚挽著賀漣漪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吳公公一行人來來往往地搬東西。


    再加上府丁搬禮物和嫁妝的隊伍,從門口到聽雪居這一段路堪稱壯觀。


    吳公公見喬楚氣色紅潤,神清氣爽,拂塵一別,小跑著過去請安。


    “奴才見過長公主殿下,殿下萬福!陛下讓奴才給您送點稀罕物,這些可是連宮裏娘娘都用不上……”


    他沒說的是,裏邊許多是頂好的貢品,陛下自己都舍不得用,全給長公主送來了。


    賀漣漪忍不住驚歎出聲,“吳公公,陛下對公主殿下也太好了吧?我要是有這麽孝順的弟弟——”


    吳公公愕然瞪大了眯眯眼,“咳咳,賀小姐慎言。”


    賀漣漪連忙雙手捂嘴,“呸呸呸,又說錯話,就當是個屁放了!”


    吳公公:“……”


    要不是鎮北王府開國元老,滿門忠烈,就賀小姐這張嘴,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喬楚笑得樂不可支,“皇弟心中還是掛念本宮的,吳公公,一起去本宮院裏喝杯茶吧?”


    吳公公笑容滿麵,殷切道:“那老奴就卻之不恭了。”


    按規矩,他哪有資格喝長公主殿下的茶,可陛下有吩咐,讓他務必把殿下缺的物什都補齊。


    他必須得走一趟,仔細看看殿下如今住的都是什麽破地方,也好早做準備。


    原本這些事喬十一也能做,可陛下擔心聽多了長公主的悲慘遭遇,忍不住出手幫她,不讓喬十一迴稟。


    好在苦盡甘來,陛下可算是跟長公主殿下捅破了窗戶紙。


    賀漣漪心性單純,哪裏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還很高興陛下對公主嫂子體貼入微。


    望著一行人離去的背影,顧彥辰指節捏得哢哢作響。


    剛才吳公公是如何對他們冷眼相待,又是如何對喬楚笑臉相迎,他全都看在眼裏,心頭無比屈辱。


    他堂堂威遠將軍,竟還不如一介女流更受尊敬?


    這時候,顧彥辰又不免想起了蘇妤。


    她說得沒錯,人生來是平等的,憑什麽有些人投個好胎就能風光一輩子?


    至於顧夫人,她倒沒有顧彥辰那麽好強,今日一事,足以見得陛下對喬楚的重視,她萬不敢再動歪心思。


    顧彥辰迴去尋了蘇妤,將她打橫抱起,帶迴明雅軒親自照料。


    蘇妤沒有鬧脾氣,乖順地窩在他懷裏,偶爾發出小貓一般軟糯的哼唧聲。


    “彥辰,我好疼……”


    顧彥辰大男人的自尊心一下被滿足了,這才是女人該有的樣子,全身心依賴他、順從他。


    他更加輕柔地為蘇妤敷藥,一邊敷一邊吹氣,哄小孩似的。


    “母親說的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我知曉你與別的女子不同。”


    蘇妤淚眼汪汪,輕咬下唇,“我不在乎,隻要彥辰愛我如初,旁人的話我隻當耳旁風。”


    濕潤的淚水掩蓋之下,蘇妤眼底是徹骨的寒意。


    她沒有忘記,剛才呂嬤嬤掌嘴時,顧彥辰一言不發,和在床上許諾護她周全的男人判若兩人。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從此她蘇妤隻靠自己。


    女子小鳥依人的模樣,看得顧彥辰腰腹一緊,忍不住起了幾分旖旎心思。


    蘇妤閉上眼睛,忍著痛楚,為了照顧顧彥辰的麵子,不得不虛與委蛇。


    顧彥辰是視覺動物,蘇妤那張臉紅腫得不堪入目,他便也不看,一門心思想著喬楚。


    情到濃時,他忍不住啞聲喚心中所念之人的名字,“嗯,楚楚……”


    蘇妤指尖攥緊了被單,死死咬住嘴唇,胃裏一陣翻江倒海,若非忍耐力驚人,早已嘔吐不止。


    她不能接受,自己的清白和後半生,就這麽綁在顧彥辰這個薄情寡義的男人身上。


    和昨晚一樣,顧彥辰把蘇妤弄暈後,就自顧自抽身離開,半點沒有疼惜愛憐。


    小廝在房外詢問,“將軍,可要讓蘇姨娘喝避子湯?”


    按照規矩,嫡妻生下長子前,府中的姨娘都得喝藥,但蘇姨娘畢竟是賜婚進門,規矩或有不同。


    顧彥辰腳步一頓,想起喬楚不拿正眼瞧他的姿態,實在高傲又美麗。


    別人家年少有為的兒郎,哪個不是三妻四妾?


    喬楚為這事跟他置氣,一次兩次是情趣,次次給他冷臉,鬧得他麵上無光,他心中煩惱。


    說到底,喬楚不跟他圓房,看得著吃不著,火急火燎的滋味不好受。


    縱使長公主身份尊貴又如何,不得夫君寵愛,終歸抬不起頭,說出去也受人恥笑。


    想到這裏,顧彥辰眼神暗沉,“不喝,公主千金之軀,不願給本將生孩子,自然有的是人願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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