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驚雲正在發呆,聞聲朝遠處看去,青灰色夜幕下,遠處地平線上亮起一縷白光,猛然間跳上來一小半月亮,頭頂的蒼穹滿目星辰。


    一個小小的黑點,像是一隻飛鳥,在月亮巨大的背景下格外清晰,身邊風勢漸大,那枚黑點越來越清晰,遠遠望去,背脊上飄揚著一縷縷的細須。


    忽然旁側裏伸出兩隻翅膀,倒旋著衝天而上,俯衝下來之時,雙翼生風,眨眼間增大數千倍,籠罩了蒼穹,一片黑暗,狂風四起,李重八緊緊握著手中的木劍,那漆黑色的夜裏,悄然亮起兩隻燈籠,像是凝視著深淵。


    “奶奶個腿的,今日教你嚐嚐道爺的手段”。


    李重八手中木劍挑起無數符隸,連成一條細線朝那兩隻眼睛撲殺過去。


    四下裏狂風大作,伴隨著海浪的腥鹹氣味,那隻巨大的身影躍在眾人眼前,像是天幕上掛起了一隻巨大的鰩魚,細細的尾巴垂釣在地上,朝飛向自己的那一串符隸猛地一掃,大半火符被打散,李重八嘿嘿一笑道:“畜生就是畜生”,但見那一串符隸最後幾張閃著耀眼的銀白色光斑,像是一串匕首,那半空中的鯤鵬依舊用尾巴去擋,可龍角劍上的符隸,豈是那麽容易便被打落的。


    李重八口中念出一連串的道訣,掛在最後的那幾枚符隸首尾相接,像是一把利劍,直刺向鰩魚尾巴。


    半空中想起一聲沙啞的怪吼,薑萌眉頭微皺道:“倒像海裏的鯨魚聲”。


    李驚雲哪聽過鯨魚什麽叫聲,隻是緊張的看著李重八與天上那大妖搏鬥。


    那大妖受了傷開始發狂,兩隻翅膀煽動,盤旋在半空,籠罩住整個山莊,地上騰起颶風,朝李重八衝過來。


    陸大義冷聲道:“道長,我來助你”。


    雙手結個印訣,口中念念有詞,乾坤九道鎖猛然間亮起金光,死死守著李重八身前那處陰陽法台。


    李重八不敢托大,手中木劍微微震顫,法台中央的大鬥中,那柄劍如狼見血,瘋了一般湧上去一道又紅又粗的光柱,在九天星辰出綻放,如煙花一般,半空中幻化出無數紋路,整個鎮妖塔顯現在天地之間,一道真陽從塔頂衝下,加持在李重八身上,李重八渾身氣質猛然一換,如此方天地真神,神發飛揚,如魔如鬼。


    薑萌大吃一驚,若是當初蛇窟中祭出此陣,何必像喪家之犬一般急急逃竄。


    李重八手握木劍,厲喝一聲:“妖孽,今日道爺便將你鎮壓在此,教你做不得亂”。


    那天上大鵬一聲怒吼,渾身湧出無數腥鹹氣味,遠處天邊騰起一陣黑雲,倒卷著風雨,轉眼間一團漆黑的颶風衝洱海山莊緩緩襲來。


    那大妖轉頭逃竄,紮入那股風暴之中,沉寂許久,李重八眉頭微皺心道:難道是被嚇跑了?


    這念頭未完,猛然間一隻長達百餘丈的巨鳥橫空出世,朝九天尖嘯,雙翅煽動,兩道巨大的風刃,幾乎籠罩了整個洱海山莊,狠狠的劈了下來。


    陸大義渾身泛起一層乳白色的光暈,像是一團白色火焰,將口中真訣催動到極致,整個山莊護山大陣瘋狂運轉,周圍天地陡然一變,茫茫黃沙夾雜著大量海水,半空中掛起一道濁黃色的穹頂,那風刃斬在穹頂之上,薑萌隻覺天地都震顫了一下,再看李重八,周身真陽翻湧,隱隱間竟是破入飛葉境界。


    “殺!”,李重八怒吼一聲。


    揮動手中木劍,往前朝那大鵬斬去。


    鎮妖塔瘋狂的吸噬此間天地氣,塔頂正上方的天空出現了詭異的變化,如同一道漩渦一般,猛地引下一道極細的白亮光柱,轉眼間化作通天劍刃,狠狠朝那大鵬斬去,與李重八手中木劍如出一轍。


    薑萌震驚的看著此處人妖大戰,忽然見一個小童提著飯盒急匆匆朝後堂走去,心道:這麽晚了要給誰去送飯?


    顧不上此間眾人,悄悄跟了過去。


    那小童手提著飯盒,似乎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跟著,穿過急幾道迴廊,於一處石壁上,伸手扣動機括,那石壁緩緩朝兩邊滑動,出現了一個洞口,裏麵隱隱透露著燈光。


    薑萌眼見那小童走了進去,等他走遠了,悄悄跟進去,但見眼前石洞崎嶇,一直延伸向山體腹部。


    薑萌眉頭微皺,渾身升起一股涼意,想了想,暗地裏查看一番,又悄悄往前走了許久,盡頭處,一陣鐵鏈聲傳來,薑萌探頭張望,但見那小童將飯盒放在一邊的地上打開,旁側裏伸出來一隻手臂,將裏麵飯菜都拿了進去。


    薑萌正在暗想此處關押的到底是誰,那小童迴身過來,薑萌一時無地可躲,找了一個燈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悄悄棲身在此,心中祈禱不要被那小童發現,那小童走過來看也沒看,徑直朝石洞外麵走去。


    許久聽見外麵石門閉合的聲音,長出一口氣。


    緩緩走進那石洞,但見旁側山壁上有一道厚重的鐵門,鐵門下麵有一個小小的洞,隻能餘下一隻手伸進伸出薑萌趴在地上朝那門上小洞張望,但見裏麵昏黃一片,光線實在是差,看不清,猛然間一隻眼睛趴在那洞上,與薑萌隔了不到十寸。


    薑萌渾身下出一身冷汗,唿的從地上跳起來,心砰砰跳個不停,靜了靜心道:“你是誰?怎麽會被關在此處?”。


    洞中那人聞聲一愣,一陣放下碗筷的聲音想起,片刻從那洞中露出兩隻眼睛道:“姑娘別怕,我不是壞人,我乃此間山莊莊主,曹大忠”。


    薑萌聞言一驚,他是此間山莊莊主,那外麵那位是誰?


    想了想道:“胡說,此間莊主怎能被關押到此處?想必是偷竊不成反被捉了吧”。


    那人伸道:“你聽我說,外麵那個陸大義是我師弟,我們同屬於白雲峰八荒門下,已在此處隱居多年,陸大義為了奪去山莊,便設計害我,將我迷暈關押到此處,求姑娘放我出去,我自會和陸大義對質”。


    薑萌眉頭微皺,她雖想到了山莊中定有詭事,可是如今聽此人一麵之詞也不太相信他說的就是對的,想了想道:“全憑你一麵之詞安敢信你,乖乖待著吧,本姑娘要出去了”。


    曹大忠慌道:“我有此間莊主的證據,你別走我給你看”。


    渾身上下一陣搜索,不知從何處拿出來一塊玉牌。從監牢門洞裏遞給薑萌道:“姑娘你看,這是洱海山莊的莊主身份令牌,除此一枚,別無其二,我在這監牢中已經多日了,不可能作假的”。


    薑萌接過來,果然那牌子上正麵寫著洱海山莊,背麵寫著八荒弟子。心道:“他若是假的應該拿不到此間的莊主令牌,我說老覺得那陸大義有什麽東西瞞著我們,原來是此間的叛徒,叫我們幫他除了天上那大妖,說不定怎麽收拾我們呢”,想到此處道:“我該怎放你出去?”。


    監牢中那人聞言,愣了半晌道:“這鐵門上有千機鎖,我也不知道怎麽能打開,姑娘若是打不開,得想辦法騙到千機鎖的打開方式,否則在下無論如何也出不去的”。


    薑萌抬頭朝鐵門上看去,果然是有一枚千機鎖掛著,輕輕撥動了幾下,沒什麽反應,又曹大忠道:“千機鎖共有千種變化,暗合五行數術,一個一個試怕是一年也打不開”。


    薑萌道:“你既是此間莊主,又怎麽會不知道這千機鎖的打開方式?”。


    那人一愣半晌歎氣道:“實不相瞞,此間有自家的醜事,本來不太想跟姑娘說,現在看來非說不可了”。


    薑萌眉頭一皺暗自道:這老東西方才在騙我?


    卻聽那人道:“此間本來還有一位是我大師兄,八荒弟子郝大鹿,洱海山莊本來是我們師兄弟三人一起建立的,此間地下有一件寶物,喚作乾坤九道鎖,乃是八荒門下極為珍貴的東西,我師兄郝大鹿被師門授予乾坤九道鎖後,便想著自謀出路,帶著我和陸大義來到此處建立了這洱海山莊,前些日子,朝廷招兵馬,我大哥郝大鹿便去應招,走時將莊主令牌托付給了我,哪知我師弟陸大義對那乾坤九道鎖早有預謀,等師兄走了之後,便教我一起偷了九道鎖去修煉,可我念及師兄恩情,哪裏肯”


    “誰知陸大義便在飯菜中下毒,將我迷暈,關押在了此處,好在陸大義還念及兄弟之情,每日送來飯菜,你可知這幾日山莊中有怪事發生?那便是陸大義不知如何取走九道鎖,牽動了此處天地氣,引來大妖,都能感受到九道鎖在震顫,想必定是出了麻煩”


    “這洱海中乃有一隻鯤鵬,九道鎖日日伴著此間山水,能通衢天地,那畜生已經對這東西有了貪念,此時有人要拿走,勢必會引起它的注意,我若猜的不錯,這幾日外麵作妖的,正是那大妖鯤鵬”。


    曹大忠說著說著聲淚俱下,道:“姑娘若是不信,可以看看那千機鎖上是不是有一道鎖孔,這令牌便是鑰匙,若是千機鎖五行暗合,便能將這令牌插進去打開”。


    薑萌聞言暗罵道:這陸大義也忒不是東西,辛虧暗地裏防備了他一手,否則等今晚過去,免不了對我們下毒手,想到李驚雲和李重八還在外麵幫忙除妖,心中一陣擔憂。


    起身又去看那千機鎖,捏著手中莊主令牌,見中間果然有一個鎖孔,與手中那令牌一般大小,試著將那令牌插了進去,隻聽吧嗒一聲,竟與那鎖孔暗合,隻是還有一半尚在外麵,想了想,緊緊盯住那千機鎖,但見五行方位便在鎖孔之上,試著撥動了幾下,那玉牌又被退了出來。


    如此試探了幾番,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概。


    邊轉千機鎖,邊慢慢試探玉牌的進退,漸漸將那玉牌插入一半,又轉了許久,忽然吧嗒一聲,整個玉牌全部插進了鎖眼,裏麵那人一呆,驚喜的發出一聲“啊?”。


    薑萌試著去轉動鐵門上那千機鎖,隻聽一連串的響聲,緊接著千機鎖自己轉了起來,不多時,砰一聲悶響,眼前鐵門緩緩打開一個縫隙。


    伸手一推,竟然把這鐵門打開了。


    曹大忠立時聲淚俱下,跪在薑萌麵前大哭不止。


    薑萌安慰道:“你也別哭了,此時陸大義正與那大妖搏殺呢,我和你這就出去揭穿了他的老底”。


    曹大忠起身,擦了擦眼淚道:“姑娘不知,這石洞隻能在外麵打開,朝裏麵卻是沒辦法開啟的,我們需得等到有人送飯來方才好出去”。


    薑萌道:“那我們就守在門口,等他們送飯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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