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城很大,除了被淹的卞水橋上下此時已經被官府封了,其餘地方依舊燈火通明。


    三人尋著燈火閑逛,城中歌町舞姬門閥世家公子小姐都打扮得如花如玉,此時一群群一對對在卞水河畔玩耍,猛然間遠處炸響煙火,印的天地通明。


    薑萌從小沒見過這種美景,心中極為高興,走走看看,一時間像一個天真的小姑娘。


    周初霽卻瞧不出有什麽好看的,隻是覺得人多好玩兒。


    李驚雲在鏢局時也見過這些,但今日一起觀等會的是薑萌,看她開心的樣子自己也興奮的很,兩人拍手跳腳,一時間忘了這些天的遭遇。


    行至一處石椅下,見四周人少,便坐了下來。


    薑萌道:“我從小便在蓬萊島上,這種東西還從未見過呢”。


    周初霽道:“我去買兩串冰糖葫蘆,你們在這裏等等我”,反身去尋賣冰糖葫蘆和糖人的行腳商販。


    李驚雲道:“你想看等我們送周姑娘迴去後找個地方天天看”。


    薑萌笑道:“呆子,哪有什麽地方天天放煙火的”,嘴上說著,心裏卻十分甜,依靠在李驚雲懷中,看著天上的煙火發呆。


    喃喃道:“要是我娘沒死的話,我也能天天看這東西啦”。


    李驚雲手心全是汗,一動不敢動,低聲道:“這沒什麽好看的,我看……我覺得……”。


    薑萌聽他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仰麵問他:“你覺得什麽?”。


    李驚雲目視著正前方江麵,低聲道:“我覺得你比這些都好看”。


    薑萌聞言一呆,隨即咯咯咯笑個不停,臉上感覺很熱,柔聲道:“呆子”。


    李驚雲緩緩伸手攬住了薑萌的腰,兩人膩在一起,頓覺滿天星雨流光,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候了。


    周初霽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二人身後,看著眼前情侶膩膩歪歪,心中很失落,自忖:反正已經到了汴州,與其這樣,還不如叫此間官府送自己迴驪山。


    想到此處,扔了買來的糖葫蘆,悄悄一個人迴了客棧。


    薑萌道:“等我們送完周姑娘,我便帶你去蓬萊島,住在爹爹旁邊,一輩子不出來”。


    李驚雲感受著懷中溫潤,點點頭道:“我總會打得過你爹爹的,等我練會了黃大哥教我的功夫,我便求你爹爹……求你爹爹……”,說到這兒又說不出話來。


    薑萌淺笑道:“你這麽傻,爹爹可不一定會喜歡你”。


    李驚雲聞言急道:“那怎麽辦?我總不能一個人在這世上的”。


    又道:“等我學好了功夫,我便求你爹爹把你嫁給我,往後我們兩個便是兩條魚兒啦”。


    薑萌心中一暖,此時感覺眼眶有點濕潤,低聲道:“那叫相濡以沫,不是叫兩條魚兒”。抓起李驚雲的手,拿食指畫著他掌中的掌紋,低聲道:“我爹爹就是怕我在外麵吃虧,所以不肯放我出來,可我老是偷跑出來,不知道他會不會擔心”。


    李驚雲道:“沒事的,等到了驪山,我就跟你迴去”。


    薑萌道:“拿我爹爹要是趕你走怎麽辦?”。


    李驚雲想了想,忽然歎口氣道:“那也沒辦法,我隻好求他不要趕走我,哪怕幫他喂馬或者砍柴也行,隻要能見到你我就很開心了”。


    薑萌吃吃一笑,忽然閉眼,對著李驚雲淺淺一吻,柔聲道:“他要敢趕你走,我就和你一起下島,去黃爺爺哪裏住”。


    李驚雲被這忽如一來的吻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腦中一片空白,雙手緊緊抱住薑萌生怕他跑了。


    低聲道:“萌萌,你知道嗎?隻有你在,我才感覺自己完整了,好像本來少了一塊,你來了,形狀大小都正合適,我才能完整了”。


    薑萌心裏甜甜的,一時不說話,靜靜依偎著李驚雲,縱眼望著江麵。


    忽然道:“誒,周姑娘呢?”。


    兩人迴身望去,但見茫茫人海,哪裏有周初霽的影子。


    此時周初霽已經迴到了客棧,在店內留下一張紙條,說明自己要讓此間知州送自己迴驪山了,讓他們不要擔心。


    李重八聽聞門外有動靜,朝外麵喊了一聲:“你們迴來啦?”。


    卻聽不見有人迴答,正忙著研究那些符文,顧不上起身查看。


    周初霽悄悄拿了自己行李,朝此處府衙走去。


    李驚雲二人尋了一陣尋不到,薑萌心中一頓,自忖:可能是周姑娘聽見了自己二人的情話,一個人迴去了,道:“周姑娘可能是有事情先迴客棧了,不用擔心她,她那麽聰明,又有公主行令,不會出什麽事的”。


    李驚雲覺得有道理道:“那我們也……”。


    正此時,江麵上忽然傳來一陣琴聲。


    眾人抬頭望去,那漆黑的江麵上,不知從何處遊來一條渾身雪白的小船,船頭船尾各蹲著四個女子奏樂,中央的紗幔之下,橫躺著一個白衣男子。


    李驚雲脫口道:“那男子怎麽比女的還好看啊”。


    薑萌聞言,揪著他的耳朵道:“那比我呢?”。


    李驚雲道:“那自然是你好看,你比這天下所有人都好看”。


    兩人打鬧不止,卻聽見琴聲一變,那男子起身輕撫瑤琴,發出一連串音符,時而急促,時而婉轉,手法精妙,引得周圍人喝彩不止,一時間所有人目光都朝那小船望去。


    薑萌二人正打打鬧鬧,那小船悠悠劃過江麵,朝李驚雲方向駛過來。


    二人你碰我一下我碰你一下,渾然不知小船朝自己駛了過來。


    隻聞耳邊傳來一聲:“在下玉寒峰秦無情,見過薑姑娘”。


    薑萌聞言看了船上男子一眼,眉頭微皺,拉過李驚雲道:“驚雲,我們迴去”。


    李驚雲還不知眼前這人是誰,被薑萌一拉,混入人群中。


    那男子見狀,眉頭微皺,輕輕從船上躍起,落在岸上,緊隨二人身後。


    李驚雲道:“那人是誰啊?”。


    薑萌道:“是玉寒山琴聖秦白的兒子”。


    李驚雲撓撓頭道:“琴聖?我倒知道畫聖吳道子前輩,還給周姑娘畫了一幅八千裏山水輿圖呢”。


    薑萌聞言驚道:“你見過他?”。


    李驚雲道:“見過一次,吳道子前輩叫我住一段時間和他論道,可我時間緊,要送周姑娘迴來,所以就隻待了一小會兒”。


    薑萌忍不住罵道:“呆子,多少人夢寐以求想跟著他學個一招半式,你倒好,人家想教你點東西,你卻不肯”。


    李驚雲道:“你也看見了,先生那些符隸我尚且畫的七扭八拐的,怎麽跟著吳前輩畫畫啊”。


    薑萌腳下走的極快,隻想把身後那條尾巴甩了,迴到客棧,隻見周初霽留下的字條,心中一頓,道:“周姑娘說要借此間知州兵馬護送迴去,叫我們不要擔心”。


    李驚雲急道:“那可不行,這一路上太危險了,我們去找她迴來”。


    忽聞門外傳來腳步聲,正是跟著二人來到此處的秦無情,那客棧門外,此時擠滿了大大小小的世家公子小姐,想看一看這白衣人。


    薑萌冷聲道:“你跟來幹嘛?”。


    秦無情道:“怎麽,天地這麽大,薑姑娘還不叫在下隨意走動了?”。


    薑萌反身關上門,將秦無情關在門外不理他。


    卻聽外麵那人道:“店家,給我在旁邊開一間房”。


    薑萌眉頭微皺正想著怎麽把這個人給甩了,李驚雲道:“周姑娘真不會有什麽事情?”。


    薑萌擾擾手道:“不會不會,上床休息吧”。說著鑽進李驚雲床上。


    李驚雲一呆“哦”了一聲,坐在一邊椅子上。


    薑萌心思一動,拉李驚雲上床,李驚雲一懵,不知道她要做什麽,隻聽薑萌小聲道:“別動”。


    過了片刻忽然咯咯咯笑起來,大聲道:“你慢點兒”。


    李驚雲一驚,正想說我沒動啊。


    卻見薑萌麵朝自己做了個“噓”的手勢。


    果然,秦無情聞聲,探頭探腦在門縫外張望,但見二人同床而眠,心中惱怒。


    拂袖離去。


    薑萌聽見腳步聲漸遠,輕唿一口氣,看著驚雲,忽然渾身一熱,腦中空白一片,李驚雲抱著她動也不敢動,兩人各自靜悄悄的不說話。


    黑暗裏,薑萌滿臉通紅,忽然聽見耳邊傳來鼾聲,心裏暗罵呆子,輕輕伸手抱住李驚雲,淺淺睡去。


    李重八拿著那根棍子描摹到半晚,終於將棍子上繁複的花紋描了一半,雙眼滲出血絲,起身伸了個懶腰,這才上床休息。


    暗自心想:唉,都怪自己不爭氣,早點有這覺悟跟著師傅修行,何至於整天見了人唯唯諾諾,生怕一不小心丟了命偷偷修行呢。


    不過看到桌上厚厚一遝符隸,忍不住笑出聲,暗自道:“師傅保佑,等我學會了這些,我就迴頭去收拾那魅蛇,教它做不得亂”。


    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想要,秦無情耳邊聽著門外那些門閥小姐的尖叫,心中煩亂,想著怎麽把薑萌身邊那小子給殺了,迴頭再與爹爹去蓬萊島上求親。眼看一時沒有辦法,想上床睡覺,卻怎麽也睡不著。幾次三番去隔壁偷看薑萌和李驚雲在做什麽。


    不知不覺到了第二天早上。


    薑萌醒來,李驚雲已經從樓下端了飯菜上來。


    “萌萌,你醒啦”。


    薑萌起身下床,梳洗一番後,與李驚雲邊吃飯邊商議下一步打算,現在周初霽已經走了,應該沒什麽事情要做了,正想著何時迴蓬萊島,李驚雲卻道:“我先去一趟南山道,給賀知府大人迴話,把不良人的身份給辭了,然後再迴一趟鏢局,把掌櫃的刀錢還了,才能跟你去蓬萊島”。


    、


    薑萌想了想,倒也沒什麽不妥,可身邊一直有隻蟲子,實在是麻煩的很,心想:我與驚雲都是拈花境界,那小子卻接近飛葉境,不知道真實底細如何,而且他爹秦白一定給了法寶在身上,想來想去,忽然想到一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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