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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法一道,齊安並沒有什麽天賦,即便是曾經師從石庵老人,也不過是學得了一手標準的館閣體而已。


    但他卻始終沒有走出自己的風格。但有趣的是,他在模仿他人筆跡上卻十分有造詣。


    無論是端莊雄偉的多寶塔顏體,或者是筆意奔放的急就章的狂草,齊安都能模仿得幾乎以假亂真。唯獨自己的風格始終飄忽不定,也隻有瘦筋體寫得標準一些罷了。


    不過天賦這種事,倒也強求不得。齊安在書畫上的天賦似乎都點到了模仿上,當然齊安也靠著這門手藝很是過了一陣快活日子。


    現在這門手藝派上了用場。


    在齊安看來,許安國的書法隻能說是中等,但這不妨他寫出來的字別具一格,有著他人沒有的淩厲。這大概是許安國剛剛退休時候寫下的,剛烈之意猶在,少了幾分這個年紀半老不老的人們會有的垂暮之氣。


    齊安要的就是這一份激昂進取之意。新店開張正需要這種字作為草創時的招牌,那些機器做出來的字體美則美矣,卻少了幾分意境和靈動。


    “我知道了!”許晚晴無意之間瞟了一眼對麵牆上掛著的一幅大中堂,這才發現了讓她感覺不太對勁的是什麽,“你們的字,感覺有些像誒?”


    齊安笑笑,沒有多說什麽,讓許晚晴自己疑惑著。他卻走到書架旁邊,仔細地看著排列得整整齊齊的書籍。


    與許晚晴不同的是,許安國的書架上滿滿當當的。這些書有新有舊,分門別類放在一起,大多是曆史傳記,還有些誌怪小說。


    在這一點上父女兩人倒是完全不同,許晚晴隻是為了裝點辦公室,而她父親麽,齊安隨手抽出一本線裝的《朱子集語象》,書脊有些磨損了,褶皺的書頁也泛起了微黃,看來是被經常翻閱過的。熟悉的文字令齊安感覺有些親切。


    轉過頭看了許晚晴一眼,齊安笑了起來。父女二人倒是有一點相像,都喜歡在座椅後的牆上掛上山水畫,取“背後有靠山”之意,忒俗。


    這一笑許晚晴看到了,頓時以為齊安在嘲笑她不學無術。她為自己辯解道:“不是誰都像老許一樣是個退休老幹部,有的是空閑好不好?”


    “再說了,姑娘我好歹也是正經名校金融管理畢業,還輔修了一個文學的雙學位好不啦?隻是平時不看這些閑書而已,文學素養還是有的啦。”許晚晴驕傲地抱著胳膊,挺了挺胸說道。


    “說的也有道理,那你看過這本書沒有?”齊安順手把手裏這本《白鹿洞書院學規注解》丟給她。


    “哎喲”了一聲接過了書,許晚晴狠狠瞪了齊安一眼,似乎是這本薄薄的小冊子不小心砸到了她胸前的那一片柔軟。


    “不就是一本朱熹寫給學生的道德要求嘛,”雖然還有輕微的痛,許晚晴還是看了兩眼,嗤之以鼻,“這些老夫子就知道各種要求學生,就知道說空話。”


    “朱熹這種老頭子哦,就是封建專製的走狗嘛,他寫的東西最好還是少看哦,”許晚晴把書塞迴了書櫃裏,“看得多了呢,就成了老許這種老古板啦。”


    對許晚晴的不屑,齊安沒有反駁,在現代人的眼光中,朱子為當時的人定下了各種束縛人性的條條框框,自然很是不屑。


    可是在齊安看來,正是所謂的“存天理,滅人欲”背後的種種規矩才讓人們曆經千百次戰亂和動蕩卻依舊能夠作為人而不是野獸繼續繁衍生息。


    但這個令齊安很是欽佩,曾經發願“平生自知無用,修文字小補於天地”的朱老夫子實際上在朝為官不過四十餘日,卻變成了現代人口中批判的“老學究”。這幾百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記憶中一個寬袍大袖,長髯灰白的老人身影閃過,齊安有些感歎,低聲說道,“病叟兄,即便你的學說不招人待見,幸運的是始終是傳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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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些終究是往事了,齊安並沒有為老朋友傳道的意願,這些詆毀想必他泉下有知也不會在意,便放下手中書卷,卷起了墨跡已幹的一幅大字走出書房。


    “今天沒去公司?”齊安揶揄道,他當然知道許晚晴沒辦法去上班的原因是什麽。酒醉的人第二天通常不會提起任何有關於工作的心思。


    “要你管!”許晚晴瞪了齊安一眼,他明明知道原因的!昨天自己都那副樣子了!他今天還在這兒逗自己!


    “魚湯好喝嗎?”齊安換了一個話題,雖然有時候會對女人莫名其妙的情緒產生疑惑,但是齊安知道任何有關形象的問題都令女人十分敏感。


    “還湊合吧,”許晚晴哼哼唧唧地迴答,把自己扔在沙發床上,找了個愜意的姿勢躺著,“看在你對姐姐我一片孝心的份上,勉強誇一下你吧。”


    許晚晴其實有些感動,有的男人會給女人買各種奢侈品,有的男人會說各種甜言蜜語,但都不及齊安這般讓人感動。


    女人這種感性動物,往往會記住的是每天睜眼時第一眼就看到的溫和的笑臉和溫柔的問候。


    即便對於物質有著需求,但卻仍然會渴求一份情人的關心。


    當然,對於齊安來說,似乎他才是那個需要物質條件的一方,畢竟他現在穿的用的住的幾乎都是許晚晴給他置辦的。這樣一想,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吃軟飯的小白臉似的。


    作為保養自己的人,許晚晴在自己麵前也越來越放得開了。比如,她現在就軟踏踏地躺在沙發上,無意識地用腳踢著自己的小腿。


    想了想,齊安說道:“明晚有空嗎?帶你去個地方?”


    “明晚?”許晚晴見齊安似乎是在對自己發出約會的邀請,身子稍微僵硬了一瞬間,隨機用一種開玩笑的口氣說道,“沒什麽事?你不會要和我約會吧?”


    注意到了許晚晴一瞬間的僵硬,齊安心想,即便是前一刻還在追求自己,後一刻自己反過來撩撥她時,她還是會有一瞬間的放不開。這似乎就跟當初太祖的遊擊戰術有些相像:敵守我擾,敵進我退,敵疲我打。


    女人啊,你的名字是欲拒還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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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場戰爭。齊安對自己說道,自從許晚晴對自己的心意幾乎全然顯露出來,他就有些頭疼。


    他並不討厭感情,相反,感情令他覺得自己仍然是個人,而不是別的什麽奇怪的東西。


    但是親眼看著熟悉的人臉上的皺紋堆壘,看著朋友一天一天地老去,這都令齊安悲傷,更何況是是幾十年的伴侶?


    自從第三次陷入無法抑製的悲痛之中,齊安就決定不再和任何女人產生瓜葛。


    直到昨天,許安國告訴了自己有大量外國人入境,並且登州市內還有不少的美籍華人在調查自己。


    齊安就知道,皮襪子仍然活著。


    也就是說,自己已經有了為人延長壽命的手段。


    就像久旱之地突降甘霖,齊安的心門悄然打開了一絲縫隙。


    這才會做出對許晚晴發出約會邀請這種事來。仔細想想,齊安一拍腦門,還是有些莽撞了。


    但我們又能苛求一個幾百年不曾動過感情的人什麽呢。山中被阻斷了幾百年的涓涓細流,一旦放開對它的桎梏,它的傾泄甚至比山洪爆發還要猛烈。


    放開男女之事暫時不去想。


    齊安給很久不曾聯係的何犁那幾人發去了信息。是時候用到他們了。


    在有人來店裏收保護費時,齊安就意識到了小鬼難纏。


    教訓了黃毛這種小混混,難保不會出現大混混,甚至小型幫派。在登州這種城市,發生什麽都是有可能的。


    既然這樣避免不了,那為什麽不由我來製定規則呢?齊安笑笑,反正大家已經習慣了保護費的存在,以後不如就交給自己吧。


    相信他們會知道怎麽做,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給他們做任何事的底氣。


    地點約在了哥特酒吧門前。


    隻有在這裏,齊安才能夠迅速地提升他們的實力,因為這兒有專業的習武場。


    齊安有時候也會對這個會所的幕後老板產生好奇,且不說在這種近cbd的商圈裏搶到一塊十畝地大小地皮的難度。


    光是能夠聚攏起本地頭臉人物,這一點就不是常人能夠為之。


    齊安依舊是打車前去,比約定好的六點鍾提前十分鍾到達。


    擺擺手拒絕了迎賓的歡迎,沒有進去,而是找了個僻靜地方掏出手機,打開了一款小遊戲。


    就是這款對戰類的遊戲最早讓齊安感覺到了現代科技的進步,看著屏幕裏絢麗的色彩,齊安低著頭玩了起來。


    玩這種遊戲當然要找一個沒人能瞧見的地方,否則何犁幾人一來見到自己在玩一款自己也玩的遊戲,苦心營造起來的敬畏豈不是全盤作廢?


    笨拙地操控著自己的英雄,使用冰魔法凍住了敵方,挨個收割人頭,齊安結束了這盤遊戲。


    正好六點。


    齊安眉頭皺了起來,難道自己並沒有讓他們成功地敬畏自己?


    不然,他們為何現在都沒有出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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