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撒完催化劑,蕭雲徹便駕著直升機穩穩的降落在後山‘停機坪’。


    他雖然一夜未睡,物資來了又一連忙活了幾個時辰,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困。


    迴想當年,他剛滿十二歲,初到東境第一次上戰船時,也是這般不知疲憊。


    那時有父兄陪在身邊,教他如何在戰船上禦敵,教他如何指揮戰船與敵船周旋......


    一切美好,在三年前戛然而止。


    兄長被下毒,差點丟了性命,父親被陷害,蕭家舉族流放。


    但蕭家的忠君之心,百姓記得,天上的神明該是也記得的吧?


    否則,為何會派來神女救他於危難呢?


    ......


    不知不覺間,蕭雲徹竟淚流滿麵。


    好在李弘一門心思的想著學習駕駛直升機,眼睛都盯著駕駛艙裏的各種儀表和按鈕看,根本顧不上蕭雲徹。


    天色逐漸明朗,陽光灑向林間,濃重的海霧終於散了。


    蕭雲徹的情緒也迴歸如常。


    “走了,咱們該迴營地了。”


    卸下裝備,蕭雲徹打開駕駛艙門,往外一躍便穩穩落到地麵。


    李弘則磨磨蹭蹭的不願意下來。


    “先迴營地吃飯,人是鐵飯是鋼,你若身體出了問題,學會駕駛直升機又有何用?”


    蕭雲徹不想占神女便宜,自覺用完了就該物歸原主,連裏麵的燃油都不想浪費一滴。


    不過,李弘承諾過一萬兩黃金,他想,這事也不是不能同神女商量。


    但結果如何,就要看神女的意思了。


    “我不餓,一點都不餓,隻要讓我學會駕駛直升機,我能三日,哦不,是七日不進一粒米。”


    李弘可憐兮兮,想以省糧為條件讓蕭雲徹妥協。


    “燃油不夠了,你學會了也試飛不了,等我同神女說說,請她賜下些燃油,我再教你。”


    蕭雲徹說這話的時候,悄悄摸了摸懷裏的兩個平板。


    心想,萬不能讓李弘發現其中一個平板裏有駕駛直升機的教程。


    否則,就拿捏不了他了。


    “你......你說真的?”


    李弘不知道該從哪裏看燃油還剩多少,隻能不確定的問蕭雲徹。


    “從小到大,我何時騙過你?”


    蕭雲徹此刻的笑容,格外真誠。


    將李弘‘哄’下直升機,蕭雲徹又上去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任何問題才將艙門鎖好。


    二人下了直升機,又在後山轉了一圈,一為等蘇霖帶著精兵趕來,二為看看這個海島。


    他們上島這麽久,還從未在睛空下看過這個小島。


    “這海島,真是被霍霍的不成樣子了。”


    李弘邊走邊咋舌,也不知是在怪忍奴人對海島資源的掠奪,還是在怪自己為什麽不忍住餓。


    在過去的十幾天中,他能喝水撐著就不吃東西,但人餓久了,是真的抵不住。


    這些被剝掉的樹皮、被薅光的樹葉,說不得就有他吃的那一口


    “是啊,可是不這樣,島民活不下來,蕭家軍也會枉死。”


    蕭雲徹點點頭,隻要人還活著,海島就有重新恢複生機的一天。


    *


    營地,趙清逸和留守的三位副將一直盯著營帳外的天空。


    一縷陽光閃過,幾人同時眯了眯眼。


    再睜開眼睛時,便是一片豁然開朗。


    “霧散了,天晴了,霧散了,天晴了......”


    王嵩率先衝出營帳,抬頭看看天,又看看遠處的大海,便哽咽著歡唿起來。


    “霧散了,天晴了,將士們都出來吧。”


    盧忠義是第二個走出營帳的,觀察過情況確認沒有問題,才高聲下了命令。


    “霧散了,真的是霧散了,快出去曬曬太陽除一除身上的濕氣。”


    “是啊,還有被褥,也得趕緊搬出去曬曬,我這十幾天看著是睡的被窩,實際上跟睡在海裏沒分別。”


    “好像就你睡在海裏,咱們不都一樣。”


    ......


    不過一刻鍾,營地就已是一片歡騰。


    近二十天沒見過天光的人,乍一見天光,隻覺得像是重新活過來一般連唿吸都順暢起來。


    曬被褥的曬被褥,晾衣衫的晾衣衫,還有人伸展雙臂想要將自己也曬曬......


    海島本就潮濕,更別說被海霧籠罩了這麽久,他們身上真的是一點幹爽的地方都沒有。


    好多將士甚至都得了濕疹,但他們不敢跟將軍說。


    水軍哪個沒得過濕疹呢?


    至於骨痛和胸悶、唿吸不暢這些小毛病,他們更是連提都不敢提。


    霧散了,見了日頭,這些毛病也就慢慢好轉了,實在不值一提。


    “各戰船槳手,速速集合。”


    兩刻鍾後,見該曬的晾的都掛到了營帳外,幾位副將就開始招唿著集合。


    他們是真激動啊,不見天光的日子總算是熬到頭了。


    如今將士們都活了下來,但戰船同將士們的生命一樣重要,當然要第一時間去好好查看一番。


    集結完人員後,盧忠義和王嵩就帶著所有戰船的槳手去了碼頭。


    趙清逸則留守營地,等著蕭雲徹迴來。


    沒等多久,蕭雲徹和李弘就迴來了。


    得知盧忠義和王嵩已經帶著槳手去了碼頭,李弘也忙招唿一聲就往過趕。


    直升機再吸引他,他也不能忘記自己的主業。


    他是樓船軍,戰船才是他的命。


    “軍師,那些人的罪狀可有落實,供詞可都拿到了?”


    蕭雲徹帶著趙清逸一起迴了主帳。


    “都拿到了,人證物證俱在,容不得他們再狡辯。”


    說著,趙清逸就將一摞畫了押的供詞放在桌案上。


    “審完之後不久,他們就都生了口瘡,可能是關了大半月,沒吃上飽飯,身子壞了吧。”


    趙清逸又補充一句。


    吳軍醫若是知道他這麽掩飾,一定會說他連扯謊都不會。


    明明是上火好吧。


    他的藥一服下去,內火就能將那些個沒臉沒皮的忍奴人燒成啞巴。


    “咱們和島民都沒有蔬菜吃,他們身子壞了也是正常。”


    蕭雲徹翻了翻口供,見上麵的每一條罪狀都交待的清清楚楚,還有那每頁都有的鮮紅指印,心中不禁冷笑。


    不是不承認自己是忍奴人嗎?


    不是想當嶸安人嗎?


    這下,就讓他們當個夠。


    趙清逸見蕭雲徹麵露冷笑,他也跟著笑了。


    他昨晚一進縣衙大牢,就代表蕭家軍認定了那些人嶸安國戶籍上的身份。


    但接下來單獨審訊的時候,就將從他們家中搜出來的東西一一擺放出來。


    這些東西,以前是他用來證明他們忍奴人身份的,但他們打死都不承認。


    那現在就讓他們自己來說明一下,這些都是什麽?


    印有忍奴國文字的書籍,嶸安國某些海島的草圖,以及島上產出的清單和運貨出海的賬本......


    這些,可不該是這島上島民家中該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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